第二章 强盗
随着黄岩县城的逐渐接近，这条道路上也有了人气，不再那么荒凉。只不过每个人看到方国珍一行人都会远远的避开，这让方国珍的“问卷调查”没法进行下去。
所以，就出现这样一种滑稽的画面，七个挺刀挎剑的大汉骑着马，追赶着一个个逃窜的商贩，口中还高喊着：我们不是强盗，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商贩听了这话以后，往往跑的更快，不是强盗，哪有人会当面承认自己是强盗的，强盗们不都是借着问路实行犯罪的吗！
每一个经过的路人被抓到后都被问一些奇怪的问题：现在收成如何？生活怎么样？贼人多不多？最重要的是盐贵不贵？一个个路人在被放走以后，心中都是叹息：好好的几个汉子，怎么就是疯子呢！
放走了几个着急回家的行人，方国珍就远远地看到了几个货郎打扮的行人正当面走来，不禁来了兴趣，他要进行市场调研。
货郎看到几个“贼人”在前方挡路，有些恐惧，心中想到：现在的贼人可真嚣张，在县城不远就敢行凶了，这可怎么办？
货郎远远地停下，一直不过来。方国珍有些疑惑：怎么了，难道走累了，要歇歇？有可能，毕竟人不是机器吗。可等了好大一会，那两个货郎仍不见有甚动静，方国珍有些着急，他可不想大热的天太阳底下一直晒着。
方国珍牵着马，一步步走到货郎的身前，还没有什么动作。两个货郎就突然跪倒在地，嘴中大声嚷嚷：“大王啊，我们可没啥啊，别抢我们啊！”
方国珍不禁哑然失笑，他忽然明白了，这两个货郎又把他们当成强盗了。这两个货郎停在这不走了，他们不是累了，而是不敢走了。
这样不怪乎他们这般想，这年头谁能像方国珍他们这般光天化日横刀立马，这样的人除了土匪就是官兵。但事实上，这两种职业也没什么区别，他们随时可以客串一把对方的角色。
“你们不要怕，我们不是强盗，也不会抢你们的东西！”方国珍将两人扶起，一番解释才让两人勉强相信。只不过当他们听到方国珍说是来此游玩之时，眼中充满了怀疑，一副你当我是傻瓜的表情。
“几位大爷，你们有啥事？你们行行好，放了我们吧，我们没有钱，一家人都指望着我们养活呢。”两个货郎见方国珍他们问东问西，又把方国珍他们当成了强盗。
这个年头，每个人都可能是土匪，抢盗。人多势众者，见到落单的，心生歹意，从而发生抢劫的事比比皆是。在野外，每个人都有可能化为抢盗，可以说，这是一个社会崩坏，全民道德沦丧的一个时代。
一行人缓步慢行，到了黄岩县城。
黄岩还是那个样子，还未走近就可以闻到一股极为刺激的气味，有点像方国珍前世见到的化工厂。城墙根上垃圾堆叠，蚊虫乱飞，污水横流，一条条蛆虫在其中翻滚。这堆垃圾也不知有多长时间了，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静静地在哪里发酵，熏得整个城市都有一个臭味。
街道脏乱差，眼界摆摊的小贩一个个也是有气无力，漫不经心的几声叫喊，就算是勤快的了，大多数都是摆摊兼职乞讨。
街道上的行人一个个面无菜色，如行尸走肉般满大街的乱逛，寻找那一点可能的工作机会。
整个城市除了那些风月场所，没有多少处可见繁华。在此时，恐怕除了那些大城市，特殊功能城市，许许多多的小城都如黄岩一般，没有生气，没有动力。
酒馆恐怕是战争时都会有人光顾的地方，方国珍迈步进入正有几人在那里喝酒谈事。掌柜看到有顾客光顾，忙不迭的上来欢迎，勤快的将本该属于小儿的活儿抢了去。事实上掌柜的就是小二。这是一家夫妻店，总共有三个人，掌柜的兼职小二、跑堂，老板娘算账，还有一个就是掌柜的妻弟是大厨。
“几位要点什么？”掌柜点头哈腰，在一旁微笑等候。
“挑拿手的菜上来，再拿两坛酒！”
“好嘞，稍等一会就好。”掌柜麻利的走向后厨，老板娘适时出现，轻轻地端上了一盘花生，“送的，送的！”
方国珍看向李思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个老板娘挺会做生意，用这一招来招揽顾客，使顾客心生好感。
他们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仔细的听着其他客人的低声议论。
“老周啊，最近生意怎么样？”
“唉，别说了，最近日子不过好过啊！朝廷又加税了，过路钱也又涨价了。每个关卡的兵丁好似豺狼虎豹，每个人都要用银子打发，但还是免不了刁难，一个个恨不得连骨头里都给你榨出油来，这一次我也是多方请求才过的关。”
“唉，这世道啊，就这样逼人啊，好人做的不顺心，坏人倒是越来越猖狂。”
“是啊，上个月河南的棒胡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本来他轻敌冒进吃了一个大大的败仗之后，只能龟缩在陈州半死不活，手下都快跑光了，没几个人了。但不知怎的，好像忽然他又有如神助，打败了一股官军，声势大涨，连破几个州府。我听说光官员他都杀了几千个呢，那地面都被血染红了呢！”
“啧啧”老周似乎还在感慨棒胡的威风暴虐。
“棒胡打破州县之后便开仓放粮，吸引了众多百姓跟随，拥兵二十余万。河南、山东周边几省的绿林好汉都把他奉为总首领，穿州过境无人可挡，就连官府也拿他没办法。”
“那现在如何了？”
“现在吗，听说他称帝了，已经大封百官，收了很多的美人，有许多都是官员的家小。又听说他在老家大造宫室，准备将老家建成一个陪都呢！”
“不能吧，就他那穷形僻壤的老家，能成为陪都？”
“唉，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那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有好东西不让大家看看咋成？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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