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复读

　　季浩然最近发现，李鸿飞消失了。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打不通了，消息也没回过。季浩然去了几次那个地下通道，也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不禁内心疑惑，李鸿飞不像是那种突然消失不告而别的人。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又或者是真的不告而别？还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苦衷？

　　越想越是想不明白，几天下来心情也变得烦闷起来。不过没过几天，来了件更加令他痛苦的事情，让它也没有心思再想这些。

　　“复读？”季浩然满脸的目瞪口呆。

　　周老师点点头：“对啊。”

　　季浩然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次强调：“我？复读？”

　　周老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再次点头：“对，你。”

　　周婷芳，季浩然的小学老师。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原主长大，也对原主照顾颇多。

　　周婷芳还记得第一次见季浩然的时候，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一个人松松垮垮的背着书包来上学。小孩眉目可爱，但就是太瘦了，整个就一营养不良的样子。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孩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就是不开口。

　　后来就觉得这孩子性子太闷了，别的小朋友下课之后都是打打闹闹，就他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好像永远睡不够的样子。周婷芳看的直皱眉，和小孩家长打了个电话，想了解一下情况以及孩子性格上的问题，结果电话接通后，对面说了句“没空”，就挂了电话。

　　无奈，只能亲自找上家门。一开门就见小孩看着她，轻轻的喊了一句“周老师”之后，又坐回了沙发看电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沙发也烂了一角。周婷芳问了一句：“浩然，你妈妈呢？”季浩然沉默，一声不吭。

　　周婷芳又开口问道：“浩然，你妈妈在哪？老师有事情想和她商量一下。”季浩然这才转头看她，盯了他一会，终于站了起来，带着她出门，经过一条小巷子，左拐右拐之后，到了一间小平房。

　　开门入内，屋内烟雾缭绕，吵闹声震耳欲聋，小小的一间房内挤了几十个人。屋里有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围了一圈人，凑近一看，有玩麻将的，玩扑克的，还有玩骰子的。赌客们红着眼睛下注，只盼自己可以一把回本翻牌。看着这群魔乱舞的环境，还有桌上的人痴狂的神态，周婷芳不知怎的突然反胃，只想吐。

　　周婷芳见季浩然挤进了玩麻将的那一桌，看着坐在桌上的一个女人，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这就是我妈妈。”

　　那女人眼下一片乌青，双眼满是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嘴里一口一口的骂着脏话。季浩然扯了扯那女人的衣角，还没开口说话，就见那女人看着他双眼一瞪：“你个要债的扫把星，老娘说怎么今天手气这么差，你来这里干什么？快点死回去，挡老娘的财运。滚滚滚。”

　　小孩神色不动，看着那女人摸牌的动作开口道：“老师……”

　　话还没说完，就见女人一巴掌扇了过来，把季浩然还没说出口的话全给扇到了肚子里：“你个倒霉的东西怎么还在这里？滚回去。”

　　周婷芳看得双眼发愣，眼见女人举起玉石的麻将就要往小孩头上砸，想也不想上去就抱着小孩后退一步：“你这人怎么回事？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你还是他妈吗？”

　　季浩然妈掐着脖子吼到：“我怎么对自己小孩关你屁事，你又是哪根葱？”

　　周婷芳正想再争两句，就见季浩然在她怀里扯了扯她衣服，示意她走。又见不远处赌场老板盯着这边看，面色不善。迫于形势，只能就此作罢。

　　回到小孩的家，周婷芳抱着小孩，红着眼睛道：“去周老师家住好不好？”

　　小季浩然没有开口拒绝或是答应，只是往周婷芳怀里钻了钻。这个怀抱，让五岁的季浩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这种东西。

　　后来季浩然十岁的时候，妈妈给了他一包糖，让它放学后送给一个叔叔。十岁的季浩然偷偷拿了点糖，要送给周老师吃。周婷芳一件他手里的“糖”，顿时大惊失色。这哪里是糖啊，这是冰/毒啊。

　　把他书包里剩下的“糖”都拿了出来，周婷芳也不敢声张，处理了这些东西，就告诉季浩然下次再也不能帮妈妈送“糖”了。

　　十三岁时，季浩然差点给嫖客暖了床。他知道自己这个妈妈不喜欢他，但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坐在江边他第一次萌生了跳下去的念头。周婷芳那时正好在江边散步，看到季浩然一个人在江边就上来打了个招呼。这一声喊，把季浩然的念头拉了回来，季浩然趴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后来季浩然上了高中，他班主任恰好就是周婷芳的同学。周婷芳拜托了他照顾照顾季浩然，这才让季浩然顺利高中毕业。

　　但周婷芳希望季浩然能念个大学，大专也行，至少能学点技术，以后也有一门本领吃饭。再说季浩然也不笨，他只是自暴自弃不学而已。最近看到季浩然的改变，也就起了想让季浩然复读的心思。

　　周婷芳放下杯子劝到：“浩然啊，听老师一句劝，去复读吧，你从小就聪明，加点油考个好点的专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努把力也许还能上本科。钱老师来帮你出，老师是为了你好，看到你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老师真的为你开心。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了，现在还不晚啊。”

　　季浩然前世高中学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一世原主又不是爱学习的主，肚子里那点墨水基本等于没有。基本算是咸的不能再咸的一条咸鱼了。

　　但看着周婷芳期待的眼神，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拒绝的话来。

　　通过原主的记忆，他知道眼前的周老师是被原主当成妈妈一样的人。而对方也似乎真的把周婷芳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季浩然接过原主的记忆时，对周婷芳的印象很模糊，直到周婷芳找上门来，当看到周婷芳的那一瞬间，那些记忆就一个一个蹦了出来。似乎之前原主十分不愿回想起周婷芳的一切，像是在逃避，可能觉得自己对不起周婷芳的关怀。

　　季浩然一直觉得，既然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那也要承受这些因果。心里翻涌起来浓浓不舍的情绪让它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原主对周婷芳有着极深的眷恋。这种情感浓到可以影响季浩然的思绪。

　　季浩然对上周婷芳的目光，点了点头：“老师，我试试看。”

　　周婷芳笑的一脸欣慰。

　　季浩然又道：“不过，老师，钱我自己来出，不用您的。”

　　周婷芳皱了皱眉头：“你哪来的钱，老师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你的钱你留着吃点好的吧。”

　　季浩然无奈，只说自己在网上直播赚了点钱，出学费还是不成问题的。

　　周婷芳还是不赞成：“这样，老师帮你出了这笔钱，以后你找到工作了再还给老师就行了。”

　　季浩然无奈，只能答应，不过写了张借条：“老师，这欠条必须要写，不写我就不去读了。”

　　周婷芳只能签上名字，看着季浩然一脸无奈：“哪来这么多鬼点子，还和老师见外。”

　　季浩然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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