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蒸菜饼

　　雾蒙蒙的天，陆瑜目送岳父离开，一直到瞧不清岳父的人影儿了，他才拄着拐杖回了自家院子里，这拐杖做的匆忙，做工十分粗糙，陆瑜觉得一点儿也不好使，他琢磨着，回头让他爹再给他弄根好的木料子，他再重新打磨一副拐杖。

　　陆瑜琢磨着事情，陆娘子手里挎着个竹篮进了屋，她刚去了一趟菜园子里摘菜，咋然瞧见陆瑜站在院内，赶忙问：“阿瑜，怎么出来了？该在屋里躺着的。”

　　陆瑜稍稍扭了下胳膊肘后，才十分郁闷道：“我整天躺着，感觉骨头都快发霉了。”完了，陆瑜还忍不住探头瞧了下他娘提着的菜篮子，随即笑了，道：“呀……咱家的韭菜可真嫩呢。”

　　绿油油的一把，看着就鲜嫩可口。

　　陆瑜想着，再打两个鸡蛋进去，烙成韭菜鸡蛋饼，那个味儿，只是略微一想，他就馋的不行了。

　　陆娘子瞧他这一副嘴馋样儿，笑道：“你没回来的前两天，你爹就闹着要割了做韭菜盒子吃，是我拦着不让他割，让等你回来了，再割了给你炒鸡蛋吃的。”

　　陆瑜笑：“那我得感谢我娘，给我留着啊。”

　　听了，陆娘子朝儿子得意地瞟一眼，那表情，可不就是得让儿子感谢她的意思？

　　想着家里这爷儿俩都爱这一口，陆娘子拨了拨竹篮里的韭菜，略微思索，又道：“这两天你爹受累是，我分点儿韭菜出来，给他做几个韭菜盒子吃。”

　　陆瑜忍不住偷笑，说道：“我娘嘴上说心疼我，可心里还是心疼我爹一些呢。”

　　陆娘子被儿子说的老脸一红，没好气道：“没个正经的，你爹的醋你也吃。”

　　如今爹娘健在，且他们身体都很健康，便是想一想就让陆瑜的心情十分好，陆瑜跟娘亲拌了几下嘴后，才问：“娘，咱们家还有什么新鲜蔬菜吃啊？”

　　陆娘子将菜篮子搁在地上，搬来一个草凳子坐着，双手开始麻利地择菜，主要是将枯萎的黄叶子、沾染的泥土清理了，留下能吃的嫩叶，然后放进一旁的木盆里面，留待等会儿清洗。

　　闻言，陆娘子头也没抬道：“这季节，除了韭菜，哪里有别的新鲜蔬菜可以吃？”

　　显然，她觉得陆瑜问的是废话嘛。

　　听完，陆瑜稍显遗憾。

　　因晓得儿子自来爱吃新鲜菜，陆娘子道：“咱们家的地窖里，旧年我留的萝卜，估摸着还有好几个呢，若你想吃我给你炖了来吃。”

　　陆娘子是个很能勤俭持家的妇人，虽然没有啥大见识，但自己的家中的一应事务，她每天都会打理的清清楚楚，家中有些个甚么，陆娘子也是一清二楚的。

　　那萝卜，去年种了半亩，一些拔了晒干做腌菜，另外一些，就跟大白菜一道存进了地窖。

　　年年一入了冬，除了坛子里的腌菜，白菜与萝卜便是少数能入口的新鲜菜。

　　这些个鲜菜，陆娘子都是计算着吃的，家里只有她跟丈夫时，两人经常只是简单的烙几个饼子，就着腌菜吃。也就是几个孩子回来，才舍得弄点大白菜或者萝卜炖着吃。

　　便是如此节省着吃，地窖里储存的大白菜也早没了，而萝卜也只剩下几个了。

　　幸而，再过一段时间，新撒下的菜种也该出苗了。

　　陆瑜听了娘的话，笑着摇头，说：“今儿就吃鸡蛋韭菜饼吧，娘，你多烙几个韭菜盒子，我也爱吃。”

　　陆娘子将干净的韭菜扔盆里，没回头，就点头：“行。”

　　陆瑜又问：“娘，你昨儿挖的荠菜，可还有呢？”

　　前两天，陆婆子跟陆王氏跑来家里拿东西，便想把陆娘子挖的那些个野菜也一道收刮了去，最后她们被陆瑜吓跑了，陆瑜家的东西倒是一件没丢。

　　陆娘子当天就把挖的荠菜做了汤，给陆瑜与陆庄爷俩吃。

　　所有的野菜中，荠菜的味道不苦、不涩、不粘，细嚼还有一股清甜味儿，陆瑜最爱吃的便是荠菜了。

　　之前挖的，已经吃光了，后头两天，陆娘子瞅着空闲之际，又去野外挖了些回来。

　　陆娘子听了，便道：“哪里还有剩？昨儿便让你爹扫光了。等明儿，娘再去挖一些回来。”

　　陆庄昨晚忙到半夜，陆娘子很心疼丈夫，半夜起来给丈夫做了一碗汤面，便是用荠菜做的汤头。

　　陆瑜笑了笑，说：“嗯，没有便算了，我是突然想起来，荠菜蒸面饼也好吃呢，要是家里还有荠菜，用来蒸点荠菜饼子也不错，荠菜一定要切得碎碎的，搁点盐巴，再滴两滴香油进去，要是家里鸡蛋还有多，最好能加俩鸡蛋进去。”

　　陆娘子抬眼，笑道：“就你嘴馋，一点子荠菜也能给你吃出了忒多的花样儿，这两日，咱们家的那只黑麻花母鸡刚好下蛋，回头娘按着你说的法子做一次。”

　　陆瑜闻言，满足地笑了，还一点儿不吝啬地夸了她娘一句：“我娘真好。”

　　其实啊，这些野菜的吃法，都是前世他媳妇儿琢磨出来的，陆瑜与媳妇儿被发配到边境，边境地带十分苦寒，缺吃缺喝缺穿……几乎是啥都缺的……

　　陆瑜媳妇儿为着两口子能吃饱，很是费了一番的苦心。这道蒸荠菜饼子，就是当时他们缺油、缺粮食、缺柴火时，他媳妇儿，便想了法子把野地里挖的荠菜跟粗面一道儿捏成一个个饼子，放两滴油，撒一点点盐巴，然后放锅里蒸熟。

　　这般，不用分头再烧菜、做饭，直接简单的一道工序就完成了，还不多费柴火呢。

　　不只是荠菜饼，还有野蒜饼、婆婆丁饼……等等，凡是能充饥的，他媳妇几乎全是拿来蒸饼子。

　　边境的头两年，陆瑜跟他媳妇儿，就是这样苦熬着过来的。再美味的食物，见天儿的吃，吃多了都会有腻的时候，偶尔陆瑜捧着菜多面少的饼子，苦着一张堪比菜色的脸，觉得再下不了嘴的。

　　后面，随着他们的努力，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他媳妇儿就再没做过蒸菜饼了。

　　陆瑜估摸着，他媳妇儿肯定也是恨透了吃菜饼子的。

　　陆瑜后头馋了，跟媳妇撒娇闹着要吃菜饼子，他媳妇从来都是一脸无情的拒绝了他。

　　哎！

　　仔细算起来，陆瑜都十几年没吃过蒸菜饼子了。他今天跟娘提这个要求，也是突然见到岳父，想媳妇儿了，又见不着她人，就想找点儿跟媳妇的共同回忆，吃点儿菜饼子，再回味回味跟媳妇儿前世经历的那些心酸又温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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