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要迷失了自己
等到我出门的时候，两个大老爷们儿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在大街上，两个男人之间的争吵，肯定会动手抡拳。但是在娱乐圈，或许是受到了环境氛围的感染，两个男人的争吵往往在最后都会变成泼妇骂街。
这样的场面总是非常精彩，因为两人的对话实在有趣。
“你个不要脸的骚/浪/贱/婊/子，敢跑到太岁头上动土，简直不想活了。不要脸，老子咒你十八代祖宗！”这是Jimmy的口头禅，因此我也不多惊讶，反倒希望他们能骂出一些新鲜的花样来。
可令我失望的是，阿中骂出来的不过是“人/妖，黑/木耳”一类通俗易懂的词汇，没有任何高端称谓出现。总之，这次吵架同他们以往的任何一次撕/逼大战一样，甚至是完全一样。
不一会儿，裕玲姐和乐小姐也出来了，我们仨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却听得很起劲。阿中和Jimmy吵得如火如荼的，倒是沉浸在战火纷飞中，但旁观者总免不了一片欢腾。听着他们毫无新意却又花样百出的骂战，倒也很是有趣。
终于吵了一阵后，我们才听到重点。原来Jimmy在睡觉的时候，不知谁在床边拉了一坨屎，他刚醒就发现了。更为重点的是：那坨屎还热气腾腾的！
Jimmy立时火冒三丈，严重怀疑是阿中翻越窗户进入他的室内，故意羞辱他，才在他睡觉的旁边拉了一坨屎。
Jimmy指责阿中不要脸，窥探他人隐私，触犯他人利益，涨红的脸气鼓鼓的，连珠炮似地控诉着一堆漫无边际的东西，从窥探隐私到触犯法律，各种控诉的词汇全都被他信手拈来。我们仨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却还是要努力地憋着，才能不笑出来。
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是阿中做的，不过确实也太匪夷所思了。谁那么神经病，居然会翻人家的窗户走到别人床旁边拉一坨屎？
裕玲姐见有其他来培训的经纪人过来围观了，觉得在自家人面前丢丑就算了，千万不要丢到外面去了，于是便来劝架。可在劝架的间隙我还是听到她以非常八卦而隐喻的方式问Jimmy——早上翻身的时候有没有把那坨屎挨到身上？
搞笑归搞笑,不过如果因此获得一些好心情，也算为今天一整天带来些许新鲜感觉吧。
本以为两人都能听进劝阻，没想到竟然越吵越凶，到最后真的到了抡拳头的地步。
这样的事情万不可发生，而就在我上前劝架的一瞬间，裕玲姐和乐小姐却是非常专业地左顾右盼，看是否有人拿出了摄像机或是手机记录这一幕。
专业和非专业的差别就在这里。
不幸的是，就在我的手伸出去后，两个人抡起的拳头同时砸在我肩上，痛得我龇牙咧嘴的。
阿中终于止住了怒火，急忙关切地跑到我的身边，关心我是否受伤。
我摇摇头，只轻声让他不要在这里吵架。人多眼杂，以免徒惹是非。前段时间就因为苏醒和李炜在后台大打出手以致遭到了批评的事情，甚至有传言他们遭到了电视台以及广电总局的强力封杀，因为这有损艺德。
虽然此刻只是经纪人的争执，但这也极有可能会给自己的艺人的演绎事业带来了负面影响。甚至会让很多的节目组觉得这个公司的经纪人很难搞，从而在同等条件下，放弃与我们公司艺人的合作……
总之，后续影响很坏很恶劣，也很绵长。
虽然今天是Jimmy和阿中两个人因为私事争吵，但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炒作，那么我们公司将同时失去两位金牌经纪人，损失颇大。
再说了，等会儿华谊兄弟还会派遣两位经纪人给我们授课。这可是一个能和大公司经纪人交流学习的好机会，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还可以拥有资源置换这样的好事情。因此万不可在这样的当口，丢了公司的脸面，否则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停止争吵后，我便和阿中去花园走走。因为课程要在十点钟后才开始，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们这次出来，公司里找的这个地方非常的幽静，位于山腰上。今晨大雾还未散去，一切都在朦胧的状态之中，远远望去，像是身处电影大片里的仙境一般。
行走在山顶云雾缭绕之间，阿中突然对我说：“其实今天我并未打算同他争吵的。”
“别提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并不想问起刚才的事情，以免毁坏了阿中今天一天的心情。
“不讲也好，但是憋在心里很难受。”阿中突然对我笑了笑，瘪了瘪嘴，像是讨取我的欢心一般，像是小孩子为了得到糖果，对着大人做鬼脸那样。
“好吧，既然你想说，那就说出来吧。说出来的话也当是舒舒心。”
“其实一直以来，因为公司资源分配不均衡的原因，我和Jimmy之间的情绪已经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只是彼此都藏在心里没有直接吐露罢了。今天借此契机让老子舒舒心，狠狠地把这口恶气吐了出来。”
我假意责备地笑了笑，看向阿中：“现在你胸腔里面的这口恶气吐出来了，感觉又如何呢？”
阿中斜着眼睛，仔细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也没有那么爽，没什么感觉。”
我叹了一口气，说到：“阿中啊阿中，看你平时在我的面前就像老大哥一样，成熟稳重，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做。但为什么偏偏在Jimmy这件事情上，欠缺了深思熟虑呢？如此草率地起争执，在我看来，完全不是你的秉性啊！”
阿中叹到：“是啊，的确不是我的秉性，可就不知道为什么，你懂得的，我跟他只要在一起，就水火不容，我觉得我们俩肯定八字相克。见到他，老子就想跟他吵一架。今天早上他一起床，莫名其妙地就说我在他床上拉屎，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在骂我，结果，看样子，可能真的有人在他床上拉了一坨屎。”
本来有些严肃的气氛，就因为这一坨屎，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我才停止住。
此刻，我们的眼神交接着。身边的气氛变得有些莫名的尴尬。怎么说呢，像是在电视剧里，这种时候，男主角一般会吻向女主角。可是，我和阿中只是同事关系，他算得上好朋友，也算得上我的人生导师，可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因此吻戏的桥段是断断不可的。
我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尴尬。然后我们俩就并肩前行了。
“也许……我是有些嫉妒Jimmy吧。我和他差不多同时进入公司，但是他做得风生水起，而我却如此窘迫。”阿中有些黯然地说。
我像兄弟一样一拳打在他的肩头，力道很大，希望给予他足够的勇气，“在我心中，你就是最棒的！”
阿中知道这是安慰他的，只是浅浅地对我笑了笑，表示感谢。
我们越走越远，一看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会了，于是准备回去。
此时山间云雾袅绕，重峦叠嶂的迷茫一片。
此情此景之下，阿中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在圈子里面呆得久了，总是带着面具，渐渐的那面具似乎成了自己的一层皮肤，和血肉粘连在一起。慢慢地，这层皮肤就像这层雾气一样，遮掩了真实的自己。你知道吗，”阿中忽然转过头看向我，“有时候，这层保护自己同时又遮住了真实面孔的面具就像这迷雾一样，会让人迷失其中，找不到出口。所以前几次你告诉我你想离开圈子的时候，我本来是很高兴的。至少你可以逃脱这座监牢、这份桎梏，可是后来我又没有劝你走，因为那时候我有私心，我想要你留下来。”
阿中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像表白一样。
我的心里面有些紧张。
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迎接阿中的“煽情”。对于阿中，他是我的师长，又是我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要发展成为恋人，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阿中也许察觉到我脸上的尴尬，于是马上把话题转变过去了。
“千万别因为圈子的鱼龙混杂，珠光宝气，五光十色而迷失了自己，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一定要永远保持自己的一颗初心，才不至于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一路山岚更盛，雾气袅绕，宛若障眼的云烟。迷蒙的景色更在心头氤氲出一层雾气，我回想着刚刚阿中的话，有一瞬仿佛我也迷醉在隐秘的甜蜜里，然而也只是一瞬，我便回过神，不觉自己想得似乎有些远了。我怕我是因为害怕寂寞才会对阿中给予的温暖产生依恋。
我当然知道阿中这些，也希望不要因为这些表面上的繁华而忘记了真实的自己。毕竟我们只是普通人，一旦被光环笼罩就容易迷失，可是无论是光环还是荣耀，都有褪去的一天，一切都只是幻化的突兀，纵使重峦叠嶂，纵使高耸入云，终将有一天归于平淡。所以要随时保持清醒才能在光环褪去时还能享受彼时的平淡。
大概走了十分钟，竟看到Jimmy迎面走来。
看他的样子像是有话对我说，于是我低声对阿中说道：“你先离开一会，我去问问 Jimmy想说什么。”
阿中有些气恼，可能心里面在想凭什么Jimmy来了，他就要离开。但我的眼神里含着祈求，阿中向来对我“百依百顺”，因此在我学着他那般，做了一个鬼脸，我模仿着他，像小朋友向大人讨糖果时那样的神情之后，阿中虽还有些许不高兴，可还是无奈地走了。
Jimmy来了之后，我先是没说话，毕竟我不知道他今天要谈论什么话题。印象中，他一般都是来找我谈下艺人的某些情况，或者是说他带着某某要走秀场，商家还需要一些小咖，于是联系到我。这就是公司内部一些资源的互相补给。
只是没想到，Jimmy走近之后却对我说：“你和阿中的关系非常好，所以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你帮我向他道歉，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很骄傲，要让我向他道歉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Jimmy于是做出些傲慢的表情来，“所以，我希望你帮我给他道歉。那坨屎我知道是谁干的了，是我玩得比较好的一个小兄弟经纪人跟我开了个玩笑。那人向来有些重口味，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
我也笑了笑，原来是场误会。不过Jimmy很想向阿中低头，虽然只是侧面地通过我婉转转达，但我仍旧感到非常地震惊，不过同时也非常地高兴。
一个公司内部的经纪人之间就应该保持这样融洽的关系，互利共生。
Jimmy还跟我讲了一些关于降头术和养小鬼的例子，我听得津津有味。在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跟我说，以前他跟我一样，刚出道时也是带着小模特一场一场的小型表演走，没什么背景。不过他坚信只要认真踏实努力，老天爷就会给予一些恩惠，或许是遇到一个大咖，跟着便风生水起，事业就可能越做越好了。
我笑着点点头。Jimmy告诉我，他们以前的经历还告诉他，以前带着小模特的时候，也是积累着一场场的小钱，演的场次多了，也是一大笔钱！甚至比现在某些一个月接着本就不多的通告还害怕多劳多辛苦的三线明星挣的钱还要多。
我点点头，笑着对他表示感谢。抬眼再看天空的雾气时，已消散了不少。
就在此时，裕玲姐打来电话，告诉我培训会结束的时候会给我介绍一个人，名字叫做小野，而我将要带着她去海天盛筵。
海天盛筵？又是这四个字，阿中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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