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另谋出路 上
一听到芸湘说她要去隆胸，我便吓了一跳，虽然娱乐圈这样的事我早就司空见惯了，只是在我心中，芸湘一直都是比较恬淡的女子，突然说出这话，我多少还是感到有些诧异的。看来身处圈子的她也只能“既来之则顺之”了，不得不跟着圈子里的潜/规则来。
芸湘的决定是：要有所付出。
比如说整容。
这样一来，似乎才有了争抢的筹码。其实她的颜值已经很高了，仍旧想到整容……我觉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有涉及到娱乐圈的跟风行为，但也能由此见得娱乐圈竞争的残酷。
“你有新的想法吗？”问了这个问题，我的心不由得有些紧张，我怕芸湘直接告诉我是因为跟着我红不起来，所以她想另谋出路。
“是阿中哥给我的建议，他说现在的观众大都是视觉系动物，所以建议我从容貌上下功夫。”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另外一个朋友，她本来是个很有才情的女主持人，但是之前一直不愠不火，要不是因为“爆/乳”着装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到现在她可能还默默无闻的呢。“酒好也怕巷子深嘛！”这可是中国的古训。
听芸湘这么一说，我心头不由得再一紧。
阿中能力强，芸湘也这么信任他，于我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方面不言而喻，坏的是，作为芸湘的经纪人，她竟然有事先找阿中商量，这证明了我对艺人的把控力不足，当然，我知道这是我的个人能力不足，我并不埋怨他人。
我告诉芸湘先不考虑整容这件事，等我咨询一下公司的意见，毕竟公司不是阿中的，还要公司批准才行。我突然想起杨丞琳有一次抱怨自己的头发，说想剪个霸气的御姐短发都不行，只因为当时的公司制定的形象定位是“可爱型”女生（可爱教主），因此只能留齐刘海，长头发。
当时台湾娱乐圈很流行这样教主，那样教主的，什么“时尚教主”“甜心教主”的，一大堆，跟现在动不动封自己为男神女神一样……
说“公司不是阿中的”的时候，我显然是带着一丝怒火的，这是我第一次因为阿中能力比我强而生气，以前总觉得身边有个能力强的人，可以时刻帮助我提醒我，是件极好的事。可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因为同样的事情有了抵触的情绪，前后的反差，让我感叹人性的弱点和渺小，我亦不能免俗。
“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整容风险很大。”
芸湘点点头。既然她决定了做这件事，那么相关的资料和信息，想必已经做足了功课。
我去找阿中，表情有些不好：“你为什么要让芸湘去隆胸？”
“这是为了艺人的发展啊。”
“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吧。”
“你今天吃错药了，跑到我这里大吵大嚷？”
阿中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即便是我有时候真的生气了，他也会用和缓的语气开导我，帮我打开心结。
还是因为海天/盛筵那件事情，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我知道我对他的能力心有嫉妒，再加上海天/盛筵那件事造成了我们之间颇深的误会。
由于不信任，我们两个仿佛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了。
“作为公司的一员，吃公司的饭，拿公司的钱，即便是说为了公司的发展，也无可厚非。再说，刘芸湘现在这个样子，是唱歌呢，还是跳舞唱戏？没有“辨识度”（专业术语：简单来说，就是给观众留下记忆的点）和足够的影响力，你让她怎么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中生存下去？难道跟你一样，平平淡淡吗？”
阿中说的是事实，只是他语气不好，我便立即火气大盛，满心埋怨。以前阿中说我时是“在娱乐圈里敢于追求平淡也是好事。”可现在他的话，字字锥心，一字一字扎在我的痛处。
就此，我们闹翻了，事情也没有得到一个结果，他没将方案提交给公司，我也不想和他再多说辞，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渐渐平息了。
下午，我还是致电了一位做医疗美容的朋友，咨询了一下关于隆/胸这方面的事宜。
这位朋友嘴里说得很轻松，现在采用的是假体填充，不像以前那样硬邦邦地堆砌在那里，现在的填充手段和材料都很先进，不仅可以双/峰挺拔，而且即便进行什么“活动”时，手感也能达到近乎于真实的触感，很舒服，也不用担心填充物副作用的问题。
听他介绍完，我问他是否可以看一下手术过程中的图片资料，他说没有。于是我上网查了一下，在微博上面看到了一个动态图，切割的过程看得我不寒而栗，仿佛自己的胸/部也挨了两刀，感同身受一样的疼。
我把动态图发给了芸湘，可不知道为什么，恍恍惚惚地竟然在地址栏里输入的是阿中的Email。
过了一会儿，就收到了阿中的回复。Email只有一句：“所以别的女明星可以成功，人家敢在脸上身上动刀子。”
字字都是有力的回击，我像挨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看到阿中似乎带着嘲讽的回复，或许是我小肚鸡肠吧，可我真的很生气，差点将旁边一个他曾经送给我的陶瓷娃娃摔碎。
由于第二天我们要去成都做一个电商的开业活动，因此两天期间我都没有跟阿中有任何的交集，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每天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短信问候我，就这样，阿中从此像是消失了一般。一连去了一周，我返回公司之后，也还是不见他踪影。
问询公司的同事，大家才胆战心惊地责难我：“你居然不知道吗？阿中和裕玲姐进局子了。”
天哪，我这朋友是怎么当的，而且我这个公司职员也不称职，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特别是前几天阿中的脾气突然变得不好了，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呢。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而且，公司里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突然间，我惭愧不已，阿中对我这么好，我却在他人生如此失意时还跟他闹别扭。
过了两天又接到消息，裕玲姐因为涉及非法行当，初拟为“诱/骗妇女罪”，传言会处以六年有期徒刑。而阿中只是在其中配合协调工作，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两个月。最终的结果如何，还得等法院的宣判结果，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这时候，我也收到了警局传话，我如实回答了那几天的情况，第一次，我很感激自己的性格，是我的性格注定了我没有去做那些事，因此才得以幸免。可同时我也觉得有些愧对阿中，当时毕竟是我把小野交给阿中的，这样一来，相当于把祸害的事情全都推给了他，我觉得于心有愧。由于是第一次进警局，我早已是心慌意乱，慌乱之下什么都说出去了，法律面前，我还是不敢造次。
可也因为“如实交代”，也就相当于把所有的罪孽全都推给了阿中。只怕因此给阿中带来祸端，那我真的于自己良心有不安了。
最终判处结果下来了，阿中维持原判而裕玲姐有原先的“六年”所减到了“五年零六个月”。
这则猛料使得圈内在一定程度上皆是哗然，很多经纪公司也受到了牵连，很多艺人卷入其中，不过法律也很注意保护公民个人隐私，因此并未公开更多隐秘的内容在里面，不过也由于此，娱乐圈又经历了一次大扫荡般的洗礼。
因为心里面怀揣着对阿中的愧疚，于是在Jimmy和乐小姐的陪同下，我们一起去看望他们。我单独和阿中约了时间，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但我看到他之后，我以为我会欲语泪先流，至少或许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女性的这方面的柔弱能唤起男性的恻隐之心。
可是完全没有，我没有红眼圈，相反，却是很平静地站在他面前。
阿中默默地看着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叮嘱我要好好带艺人，并说自己会里面好好改造，言语中有些漫不经心，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稍微宽心。可言语怎么瞒得过我呢，现在他的眼睛深处分明饱含难过，似乎都要漫出来一般。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所以自由才是所有人穷其一生所追求的目标，心灵的自由，身体的自由，不尽相同。
平日里，阿中没什么文采，跟我说起话来也是平淡朴实，讲起那些在娱乐圈里形色的案例，都是平铺直叙。没想到今天进了警局，大雨洗涮过后，竟文绉绉了几句。
“慢慢在娱乐圈里熬着吧，等到真正成熟的时候，你会发现做什么事都会游刃有余，所有的资源方法都会主动找上你，一切也都仿佛是老天爷的安排，那么自然。只有成熟的人，才能重新找回小时候玩游戏的那种认真。”
前面的话我听得懂，因为阿中经常跟我讲这些。可是听到最后我就笑着问他：“怎么最后一句话总结得这么精辟呢？”
“不是我说的，是尼采说的。”
“尼采说的啊。看来你在里面蹲着，不妨多看些书，说不定出来之后能当个诗人。”我尽力打趣道。
“尼采是哲学家。”阿中纠正了我这个常识性的错误，“我也正有这个打算，监狱里有好多书，都看完了说不定还能出书。”
“你不是在隐喻那个出狱时出书的高晓松吧？”我笑了起来，阿中也跟着笑了。
阿中说多读书的确是件好事。他把自己比喻成一块具有中国娱乐圈特色的豆腐。“为什么是豆腐呢？”我表示疑惑不解，阿中继续说道，“因为豆腐可以和各种美味佳肴一起烹饪，吸收所有食材的精华，包揽所有食材的美味于一身。同时豆腐的味道还能自成一派，独具一格，具有令人难以忘怀的吸引力，它的洁白，带给视觉上的美妙享受，而它的柔软，在唇齿间逗留婉转，它可以清淡，也可以麻辣，无论什么环境下都烹饪出绝妙的口味，像极了在任何环境都游刃有余的人。”
阿中今天灵感大发，妙语连珠。我知道这番话也是宽我的心。我忽然又开起玩笑，这次监狱生活没准对他来说还是好事。阿中戏言道，“希望自己出狱后，心可以变得平静些，甚至还能像你这样，出淤泥而不染。”
“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都是书里面写出来骗人的。”
阿中摇摇头，沉默不语。我突然想起，阿中以前评价我是“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哪里是“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是躲在淤泥下，不敢探出头的荷包罢了。 这次就是在录口供时，我把自己的罪责推脱得一干二净，虽然没有连累阿中受到更多刑罚，可我到底于心有愧啊。
阿中继续道：“能在圈子里好好混就好好混，不忘初心就行。实在混不下去了，就索性退出圈子，寻找新的生活。”
“娱乐圈不太适合我，现在没有你了，我更不知道怎么走下去了。”
“你不要这么说，这个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你要知道，娱乐圈和社会上任何一个圈子一样，都有它的运作规律，有台前风光，就有幕后精心的操作，不是每个人都擅长做跳梁小丑或是枝头凤凰，更多的只是默默无闻经营自己小事业的人，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把自己的事业做到极致，便是成功。所以你性格恬静，娱乐圈也需要这样的啊。就好比打游戏的人觉得画面精彩，兵荒马乱，哀鸿遍野，视觉冲击很强，可是设计这一切的人都是那些在办公室里面吃着泡面、带着厚镜片眼镜的技术宅男。再比如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跳绳游戏，摇绳的两个人可以控制节奏的快与慢，跳绳的人虽是表演者，受到瞩目，可也不得不遵从摇绳子的人所制定的节奏规则。甚至你曾听过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也是一样的道理，也许你默默无闻，也许你不争不抢，但只要按照你的性格去规划好属于你这个性格能掌控的极限，既能保持自己的风格，同时又能把自己的艺人带出一片天。”
我真的想鼓掌了，阿中的语言能力很强我知道，只是以前都是朴实无华。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感触颇多吧，他竟发表了这么多意味深长的言论，还句句不俗。
“我看你出狱后真的可以出书了。‘矮大紧’（粉丝对高晓松老师的爱称）出去之后写的那本书现在还挺畅销呢，”
我们俩相视而笑。
与此同时，我告诉阿中，我可能要离开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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