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魔咒（9）
“对不起，海兰姐，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结过婚。”刘萌低垂下眉眼，让我无法将她的表情看得真切，虽然此刻她坐在灯光之下，可面容却似乎蒙上了一层光晕，变得模糊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看样子似乎不像是开玩笑，我的神情显然黯淡了许多，这个问题也显得有气无力，似乎在做垂死的挣扎，希望能激起一丝曙光。
“出道前。”光亮到底是完全陨灭了，刘萌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发出了那三个字。
我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漾。我深深地闭上眼睛，右手扶在额头上，反复揉搓着，好让自己赶快清醒过来，全心全意想对策。
过了好半天，当刘萌的手覆盖在我另一只手上时，我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此刻，我们全然已然置于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了：“刘萌啊刘萌，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何苦叫我现在束手无策？”
我焦急的脸像极了炎炎夏日里，被炙烤得干裂出千沟万壑的土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可我除了道歉，别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我也知道，道歉也没用。”
“对啊，你也知道，道歉没用。我也想道歉，可该向谁道歉呢？向公众道歉吗？他们能原谅我吗？还是说，我向公司道歉？恐怕，这句道歉，即便再真诚也道不出罢！”我的心五味杂陈，一方面，埋怨刘萌对我还是有所隐瞒，一方面又因为困难这么快又卷土重来，试图将初战告捷，初尝甜头的我，又重重地打倒。
刘萌的头一下又埋得更低了，偶尔抬眼看我，眼睛里也满是自责。
我心有不忍，不禁深吸一口气，好努力让自己回过心神。药酒的余毒让我的头越来越晕，我便立即起身，去泡了浓浓的绿茶，然后便大口喝了下去，呛得我连声咳嗽。总归是稍微稳定了心神，既然问题来了，那就必须解决问题，逃避也不是办法。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现在我必须连夜想办法，这样，我待会儿会给宣发部门的人打电话，也会找来公关，我们会一起做这件事，最近你就好好休息，调整一下，不要露面，也不要发表任何言论。”我极力地稳住自己的六神无主，这次危机的棘手度让我的心突突地撞上胸腔，我一面要极力平静地安抚刘萌，交代好工作，一面又努力地按捺住自己的心神，此刻，刘萌万万不可乱了阵脚，这样的压力，还是让我来承受和面对吧。
刘萌点头，眼底的愧疚无限蔓延，和此刻笼罩在我们俩之间的暗沉氛围融为一体。
“你不要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你也要相信我，这件事一定可以过渡。”我放缓了语气，努力安慰刘萌。至少我们中有一个人，不会自乱方寸，否则无疑雪上加霜。
我不能乱！我反复告诉我自己，如果因为这件事受了重创，那我这一年多以来花在刘萌身上的精力和功夫就全都白费了。我不能输，刘萌也不能输。
当着刘萌的面，我开始给各部门打电话，前后左右的联系，不断地沟通，商榷地点，谈判的范围，让大家准备的素材等等，打完一通通电话后，已是两小时之后了。
刘萌的脸上写满了疲倦，或许因为自责，她全程始终强打着精神，陪在我的身边。
“这些大事，你必须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们俩之间的信任值就会降低。你还记得一年前你还说过，你的什么事都会让我知道，那时我们的关系因为互相通气而变得异常融洽，可现在，如果你对我有所隐瞒，只会让我们在大是大非面前缺少很多主动性。你看，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也是我们谁都不想的。”我的语气里含着暗暗的责备，但我并非真的是为了指责她让我们置身险境，只是希望通过严厉的语气，刘萌能接受教训，避免下次再次发生这样的事了。信任一旦建立，还是需要源源不断地存入信任值，否则迟早还是会余额不足，甚至透支。
“我知道我这次真的错了，我之前应该把这一切完完整整地告诉你，可公司有明文规定，艺人不能谈恋爱，更别提结婚了，而我又走的是情歌路线，我……”刘萌吞吞吐吐的，心底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和苦衷。想到她平时的为人，我想她自己也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有自己的追求。这样的人，我也实在是不忍心再去责怪了。看她此刻，越说越急，眼圈不禁又红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算了算了，这样的事发生了，我也很震惊，不过我想听一听新闻报道关于你出轨的事。这个你必须详细地告诉我，我才能对症下药，想到最周全的公关方法。”
刘萌拿起我喝过的杯子，也强行灌了一口茶，缓了缓神才开始讲述起来。她之前结过婚，后来因为和自己丈夫的关系不好，加上又要来内地发展，长久分居，因此便协议离了婚，之所以不去“民政局”彻底把婚姻了结掉，也是因为两人想一起抚养孩子。
在听到刘萌还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事情果然永远都会比我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我不禁再次感叹起上天让人经历的繁复。
我不断想着结婚对于一个艺人而言已经是最坏的事情了，如今她又坦白已经有了小孩，无疑更加深了坏的程度，我无法想象把全过程告诉公众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毕竟这一年多以来，我都在将她塑造成单身情歌女歌手，现在曝出这样的事，岂不有了欺骗公众的嫌疑？纵然可以洗白，但该怎么去实施呢？她的事和白百合被曝出的事是多么的相似，真是中了白百合事件的魔咒了。
魔咒！
魔咒！
“我们危机公关肯定不能提到这些，粉丝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们只需对他们已经知道的东西加以说明和舆论引导，对于不知道的，我们点到为止就行。现在最大的矛盾点在于你出轨的事件上，对于女生而言，这个影响最大。你还是一五一十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吧。到现在为止，我也还只是在新闻上看到了你和他……”
刘萌并没有推辞，眼底始终流露出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他是圈外的，只是个普通人。我去EMCC的时候，便已经和丈夫协议离婚了，之后我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都是以单身的身份在谈，只是你也知道，之前我遇见的那些人都不靠谱，直到遇到了这一个，虽然普通，但对我确实很好。我不觉得我自己出轨了，但是……”
刘萌已经哽咽到无法继续说下去，两只眼眸里颤动着被风吹皱的湖面漾起的波纹，叫我看了很心疼，便接着她的话说完：“但你毕竟没有离婚，所以，你在婚姻存在的状况下去找了别人也算出轨，公众也会这么认为，而且公众对女明星的苛责程度更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娱乐圈的小错误都会被放大数倍。”
刘萌点点头。
我无意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刘萌在简单描述那个圈外男友时，焦急的脸上还闪现出了微微的娇羞与幸福，真是人间自是有情痴。刘萌情感丰富，我是知道的，之前她也跟我提起过，她只走情歌路线，想要唱出人世间美好的爱情，只是当时我疏忽了，也并不以为意，没有留意到她恋爱的动向，如果我早点知道他有个圈外的男友，或者说，她早点告诉我这一切，我都可以提醒她，做好防偷拍的工作。而这阵子，我也是忙得无暇分身，才让狗仔有机可趁。
事已至此，即便我和刘萌都很自责，没有做好预防工作，然而此情此景之下，再耽溺于自责，也只是无济于事，反而还错失了想出对策的良机。于是快刀斩乱麻，我问刘萌，她的男朋友到底怎么样？
刘萌没料到我会问到这个，脸上下意识地绽开了绚丽的微笑，然后开始讲起那个人，讲到了很多细节，全然忘记了她自己仍然深陷舆论，此刻完全沉浸在了爱情的喜悦之中，不能自拔。
“你那么期盼爱情的女生，之前为什么又要和丈夫离婚呢！”
“感情这样的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两个人的相处，从最开始的相知相守到现在分崩离析，每个人都各打五十大板。”
“那你现在怎么办？我指的不是这个事情，毕竟我相信这事儿也可以过渡。”我脸上可以挂起微笑，想宽慰刘萌，她毕竟是我的好姐妹。“我指的是，对于感情，新的感情。”
刘萌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我，但是却放空虚无，又看向窗外，然后笑着说道。“掩耳盗铃一生，有花有月有星空。这样也很好，不计较太多，反而能够勇敢往前，随缘吧！”
刘萌这句话说得很文艺，竟让我想起了阿中，这样的词，是他最爱说的。
刚好，刘萌也问我。“那么你呢？我看你最近和陈诚住在一起了，你们同居了吗？你和阿中怎么办呢！”
我摇摇头，“我们没有同居，陈诚过来照顾我，我也很感激他，我想要和他培养感情，毕竟他很适合我，当然对于阿中。”我想了很久，都难以下一个定义，最终，也顺应着刘萌那文艺的话，我说道，“似是而非或是世事可畏，有情有义却又有米无炊。”
刘萌听完之后，微微有些愣住了，她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不过也没有关系，懂不懂都无所谓，突然有人敲门，我知道是公关团队的人来了。
今夜注定是无眠的，我让刘萌去准备一些茶，再去买一些吃的，今天晚上肯定要通宵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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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结果出来了，我们决定以爆点压制另一个爆点，现在公众最诧异的，是刘萌出轨事件，那么我们就坦承她已经协议离婚，并且制造更大的爆点给公众，告诉大家，且坦诚地告诉大家，刘萌已经有了小孩。
这样做有些冒险，可是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之后刘萌的路线肯定全部都要改，而对于她路线的设定，还需要后续讨论以及呈现给公司的领导过目，不过，我们讨论的一个最好结果是，马上去联系湖南卫视，和他们的一个热门综艺《妈妈是超人》搭边儿，看是否能搭上线，毕竟现在我们这边有刘萌的热点，虽然广电总局禁止了未成年人上真人秀节目，和代言等，致使了湖南卫视的《爸爸去哪儿》以及《妈妈是超人》只能在其合作的芒果tv上播出，不过湖南卫视的平台好，刘萌只要带着自己的小孩，经过我们和湖南卫视双方对其人设和剧本的打磨，一定会再次赢得公众的好感度。
这一仗胜利与否，全在孩子了。很多明星的翻红都是靠着自己的小孩，我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选择。
已经做好了决定，第二天我便买了张机票飞去湖南长沙。
到了那里的时候，精神委顿不少，我本以为这是件大事情，而且是一件致命的大事情，因此，我一定会精神百倍地和对方谈判，可是没想到精神如此萎糜不振，究其原因也许是我近来工作强度太大，也没给自己精神放松，所有的疲劳堆积在现在，想提起神来都不可能。
再加上萧敬腾近来在长沙录节目，导致长沙一直下大雨，阴雨的天气也让每个人的心情闷闷不乐，我约出来了这位相关负责人也是满脸的阴霾。
我知道他不愿意来，但是碍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关系不得不前往。
我的态度和姿态放得很低，可是从他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出对我的不屑，毕竟刘萌根本没有人气，而我此番来的目的他也知道，就是为了带火刘萌，他自然知道我的狼子野心，因此阴郁表情挂在脸上，也在情理之中。
我找了最好的酒店，脸上始终挂着最灿烂的笑容，为了提神，三个红牛已经在我肚子里面回荡了，现在胃隐隐有些不适，可是我一直都按捺住。
终于话题开始了。
“我话就明说了吧，你来的目的我也清楚，虽然你们家艺人现在有流量有话题，可是太过于负面了，不太适合我们的节目。”
谈了老半天，他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
我也不慌不忙，拿出一张信用卡推到他的面前，这是我准备好的红包，里面有我私人的钱，也有公司里面申请的金额。
看到这张卡，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并排着按在卡上，又将其推还给我。
“你这样我就不懂了，现在压力大，风头也很紧，我觉得这样不适合。”
我笑了笑，再次将卡推回去。“没有什么不适合的，我本来想请你去隔壁好一点的酒店用餐，但是没想到被人预定了，我觉得我招待不周，又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希望你自己可以去买一点零食。毕竟今天晚上的菜点的比较少，没办法填补肚子，你放心，无论事情成不成，您帮我跑了路，您受累，这张卡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你我之间，它只属于您个人所有。”
说完这句话，我笑着看着他，眼神里面尽量布满真诚，今天晚上我化了妆，涂了鲜艳的口红，我内心其实是怯懦的微微有些打鼓，可是，我不想这份不自信摆出来，也不想疲倦的神情布在脸上，我希望他看到的是一个有诚心的有能力的合作者。
听到这些话，他也笑了，但仍旧坚定地将卡推回来。
“其实说实在的，我不仅负责这个节目，也负责几个时段的某些电视剧的采购，如果真的要说收回扣，我能收到比你卡上的数额乘以10乘以20都可以。”
他这话说出来，我脸上就烧红了，觉得有些难看，努力摆出的笑意也有些干。
最终他又夹了一筷子菜，接了个电话，匆匆回来告诉我，他有事要离开，最后他对我笑着说道：“我也很期盼将来有一天跟你合作，当然，将来有一天，说不定你们家艺人大火根本看不上我。不过呀，也没有关系。在圈子里，这些规则我们都要适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也希望你们家艺人平安渡过难关，如果我现在帮了你，那么，我也将给自己带来难关，毕竟你家艺人可不带大流量，如果你带大流量，我们欢迎都来不及。最后我想说，圈子里面自保最重要。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的内心充满了颓丧，可是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笑容有多僵硬，有多干，我是知道的，此刻我竟然突然分神开始崇拜起那些，即便是遇到大风大浪，也依旧面不改色，依旧要笑容灿烂的人。
“那我就走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反正我们这个节目暂时是不可能的，现在您尽可以在我走了之后骂出来，现在你肯定想骂‘操/我/大爷’，但是将来您火了，我不仅把你奉为我的大爷，奉为我的奶奶，我的祖宗都可以，我这个人胆子小，趋炎附势又墙头草，这都是我的劣根性，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多的我倒是也想做，可就是没那个胆子。”
说完这句话，他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拿起帽子，戴在头上，扬长而去。
我呆愣在座位上，疲倦感瞬间涌了上来，我仰着头，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还是服务生过来提醒我时，我才发现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匆匆来匆匆回，回到北京时，陈诚来机场接我，他看出我心情不好，车上不断地说着笑话逗我，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笑着，回到家时，蹄花竟然已经又炖好了，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原来“有人问你粥可温”，风里雨里都等着你，是多么温暖的一件事，我大口吃着蹄花，觉得它竟如此美味。
陈诚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上次你讲到了Vox的车灯突然很亮，很刺眼，当时你还提到，它比一般的时候都刺眼，我恰好也听说了同样的事情。”
“嗯？”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咽了塞在口中的蹄花，我知道陈诚肯定有了新的发现。
“店修车的时候，说他的车灯有问题，说他发现远光灯比平时都亮。”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Vox也不知道他的车灯，被人动了手脚，充了某些稀有气体，导致灯光比平时更亮这件事吗？”
“对，当然也不排除有一种可能，那就是O2和他串通，让Vox现在假装好人。”
我点点头，略有所思。
“如果要假装好人，应该在我面前装，他没必要在4s店告诉那些工人吧，这些事你也是偶然才知道的吧！”
“对，所以，我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觉得之间的关联性应该并不大，或者这样说，免得你理解错误，Vox作为宣传总监，他那个人的性格你也知道，只想把事情做好！而O2的能力强，他们在某些方面达成合作，而你的能力可能稍微又有那么一点点弱，Vox偶尔会做出一些针对你，排挤你的事也无可厚非，所以我觉得Vox其实是对事不对人，倘若你事情做得好，他还是会帮你，所以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我们对Vox本人有所误会呢！”
我一听陈诚这么说，整碗蹄花都没有心思吃了，他这么讲，我觉得也有些道理。
在其位谋其政，确实无可厚非，就像我现在做宣发部门的代理总监，我对下面的人事也是管理严谨，处事作风也都发生了相应的改变。而O2很聪明，得到Vox的赏识也是必然，Vox毕竟是经纪人部的总监，对于得力的经纪人，他自然提拔。
“当然了，海兰，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或者Vox是不是演了一场戏给我看，我也不清楚。。”
我点点头。“再说吧，反正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过。”陈诚欲言又止，看了看我，我的心不禁咯噔了好多下。
“你说吧！”
“不过，Vox的车一直都是借给福哥的，其他时候，其他人，不太能用得着。”
我震惊无比，我知道陈诚的意思，他是在怀疑福哥在Vox的车灯上做了手脚。
我笑着摆头，我觉得陈诚在这个事上肯定是想多了，福哥对我那是没得说，而且，有的时候，Vox的车也停在停车场，想在里面做手脚也是可以的呀！
“这个你放心，福哥绝对不会，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陈诚也笑着点点头，然后眼神示意我继续吃蹄花，不过他脸上的疑惑并没有散去。
小孩子多疑，也无所谓，不过他也确实是为我好。
现在要代理宣发部门的工作，事务就比较繁忙，我便准备再招两位新助理。
而这次招助理，我并不在意聪明伶俐为主了，聪明伶俐的都一心想攀高枝，遇到个像O2那样心怀鬼胎的，我更是招架不住，遇到沁稚这样的，人家可能也只是来打打酱油，练练手，好不容易带出来，熟悉了彼此的工作模式，却突然要离开，那时我又要花时间培养新人，大费工夫。
新来的助理，不聪明伶俐可以，却也不能太过笨拙，至少行动力要快！我这要求算是没有要求，其实也是高要求。
考核了一堆之后，最终选出了两个新助理，一个叫雨徐，一个叫冯忌。
雨徐这个人，跟她的名字不太相同，她的行为反而风驰电掣，有着一般女孩子少有的矫揉造作，行事风风火火，我比较喜欢，只是性格却不大喇喇的，比较谨慎，算是谨小慎微的人。这样很好，在娱乐圈，谨言慎行是很好的，那种七窍玲珑心，多长了嘴和多长了眼睛甚至多长了耳朵的人，反而不好。有时候还会因为口无遮拦而给自家艺人带来麻烦。
因为有了雨徐，我便问冯忌可否改一下名字，改成——风疾！
其实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人爽快，改成风疾就叫风疾吧！
风疾雨徐，是我比较喜欢的天气。疾风带来充足的氧气，微微细雨也是诗情画意，让精神焕然一新。是的，我没有那么喜欢艳阳天。
是个好兆头，让一切风调雨顺吧！
风疾这个人又和他的名字不太一样，他的行为就比较迟缓，但是并非拖延症，他的执行力也比较强，只是行为上较有太多的思虑，因此致使动作放缓不少，算是比较瞻前顾后的人，他自我介绍也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思考成熟了再行动，这样事半功倍。
Ann见我招的这两个新助理，不由得开玩笑说，最开始我让她帮我物色助理时，要求提得那么诡异，初看上去仿佛没有要求，又不要聪明的，又不要圆滑的，不要这不要那，可现在招来的两个，资质根本不低，而且两个人的行动力都很强，性格上也互补。
能得到Ann的夸奖，我的心里满是喜滋，更主要的是招到了两个好的助理，希望不要重蹈O2的覆辙。
想一想上次，O2也有福哥的推荐，结果O2这么渣，也许福哥当时也是被蒙蔽了双眼吧！
工作每日繁复。
这天，我才回到办公室，福哥便带着一大摞单子，走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表示恭喜。
恭喜的内容就太多了，他这段时间有些大事要处理，因此错过了好多关于我的精彩戏码，不过后来他都听说了，见我此刻还安然无恙地端坐着，眼神里也是神采奕奕的，因此恭喜的内容无非是，祝我逃出生天，祝我洪福齐天等等，虽说是玩笑，可我心里还是很温暖，这一年多以来，幸亏福哥一直的帮助，才让我这么平稳过渡，虽然这阵子我身陷囹圄，但也省去了让福哥帮我更多，免得我亏欠他的也更多。
福哥说完了客套的话，然后把一堆莫名的单子推到我的面前。
我仔细一看，是要宣发他手下艺人的事宜。
我点点头，正要签收，突然看到他要宣发的其中一个艺人最近正好有一部魔幻大电影上映，虽然不是院线电影，但是这部电影的前两部在视频网站的点播量很不错，口碑也很好。
可是这部魔幻电影的题材，是偏向于“诡异灵异”方面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梅素的艺人同期也有一部电影要在视频网站上播出。就是前不久，梅素才给谈下来的那个合作，恒业影业的制作，周期很短，因此，早早的便拍摄完毕，上映的时候正好跟福哥所提出的他的艺人的电影上映档期相撞。
按照公司的规定，同一类型影片，或者同一类型的艺人不能撞在同一宣传期。
我脸上露出了难为的表情。
“福哥，不好意思，可能，您登记有点晚了，之前梅素已经跟刘剑眉提交了她的艺人宣传期的策划，足足比您早了一周。”
福哥笑了笑，表示无所谓。“哎呀，怕什么嘛，现在梅素都不在了，而且她那个艺人又没有什么知名度，我们挤占一下她的宣传时间也无所谓呀，再说了，梅素现在昏迷不醒，艺人如果真正到了宣传档期，也需要经纪人配合，她到时候醒不过来怎么办？”
虽然我的心里有微微的诧异，福哥这么讲也无可厚非，他并不像阿中那般温润，因此讲起话来，也不会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他讲话很直接，我可以理解，可我觉得始终欠缺一些人情味在里面。梅素毕竟是我们的同事，而且现在她在里面昏迷不醒，与我也有关系，我不可能趁火打劫地挤走她的档期，那样，我的内心也会有所愧疚，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不是我撞了他，我也不想因为现在拥有一点权力而损害一个可怜人的利益。
“福哥，是这样的，您在公司久了，也知道公司的规矩，无论是多大的艺人或多小的艺人，多大的宣传方案或多小的宣传单子，都要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来宣发，这是历来的规矩。”
“哎呀，你就别为难了，规矩是人定的，你现在是宣发部老大，你说一声，谁会有异议？再说了，什么关系啊？你宣传我的艺人，最多遭人非议，可是大家也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宣传梅素那个破电影，能有多少收入，而宣传我的这个电影，其本身电影的流量就大，观众基础也很雄厚，我的艺人咖位又很大，同样的资源，同样的时间，用在发挥出更大作用的艺人身上，不才是更正确的选择吗？这才能为公司挣更多的钱呢！你们宣发部门一直在花钱，偶尔通过帮别人宣传、为别的公司做嫁衣裳也只挣点小钱，得不偿失啊！如果从现在开始，从你开始，你们宣发部门，每次花钱都能赚得更多的钱，你觉得纵使那个刘剑眉的肠子被接拢起来了，你的位置还不是保定了嘛！为什么？因为你会赚钱呢！”
福哥说得喜笑颜开，但我的心里却并不认同。以前挺喜欢福哥的，可那时候到底也没有什么正面的利益冲突，可今天，这样棘手的事摆在面前，他的一系列言辞，却让我不喜欢他了，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我跟他深交不多，以前只是他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他，也不了解他，可是从今天这件小事上，我竟然觉得福哥身上社会气息太重，虽然圈子里每个人都带有这种气息，但我就是对福哥被这样的气息覆盖而失望。
失望吗？
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我从来也不太了解福哥吧。
社会上的这种浓重利己气息的人更多，可是，这跟我对福哥的认知不同，福哥的话无疑刺激到了我，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福哥没想到我是这样一个反应，他也有些愣住。
突然，福哥凑近了我一点，说道：“海兰，”他喊我的名字，停顿半晌，仿佛在做深刻的思考，然后，用更加深沉的语调郑重的说道，“你以为，你是怎样坐上这个位置的？”
说完，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饶有深意地看着我，神情严肃。我们距离很近，我似乎都能够听到他浓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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