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薄幸书生与千金小姐
顾家三口在赵府住了一段时日，因顾明烨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只得告辞离开。
众人依依惜别后，赵英麒骑着马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口。
春日的清晨，柳絮丝丝缕缕的浮在空气中，小糯米趴在赵清芷的怀里，伸着手要抓柳絮。
“清芷，这是母亲留下的嫁妆，里头有你的一份。”
他取出一个匣子，“这是田产、庄子和云州的十二间铺子，其他的布料、首饰、家具陈设我已经吩咐人送到顾家。”
赵英麒和赵清芷的亲生母亲出身名门，家大业大，嫁妆丰厚，去世后便由赵大人亲自保管，直到赵英麒成婚为止。
赵清芷想到亲生母亲，眼神暗了一瞬，“谢谢哥。”
赵英麒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一件事，三妹清欢出嫁的时候爹爹找我商量，说要给她添上一点。我看在爹爹的份上，给出去了几间铺子和田庄。”
赵清芷摇头，“全凭哥做主。”
“嗯，好好照顾自己，哥有时间会去看你和小糯米。”
顾明烨扶了赵清芷上了马车，转头看着赵英麒些欲言又止，他这个便宜女婿毕竟是个外人，赵家的家事不便插手。
“大哥，你要留心赵夫人……”
“啧，顾明烨这话你也敢说！放心吧，有我在，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他握着马鞭，扫了一眼妹妹马车旁站着的几个丫头，“你管好自己家就是了。”
赵英麒年少时不懂内宅里的事情，他将心思都放在了学业和官场上。成亲后有了妻妾儿女，才慢慢觉悟了出来。
继母对赵清芷名为宠溺，实际上却是要将她推上绝路。赵英麒的夫人每每请安伺候，继母更是软刀子一下接着一下。
内宅的争斗没有锣鼓硝烟，更像是藏在绵软锦被里的一把匕首，粉饰太平却暗藏杀机，让人防不胜防。
赵清芷无疑是幸运的，没有公婆姑嫂需要应付，不用请安、立规矩，赵家的后宅只她一个女主人。
“你过得日子才叫舒心啊。”何通判家的夫人过来串门，对着赵清芷感慨的说道。
“何夫人，你喝茶。”
“我家里光妯娌就有四个，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子，那位爷有三个小妾，两个通房丫头，我都快被她们烦死了。”
她掰着指头数了一遍，自己都气笑了。
赵清芷不愿多说别人的家事，只陪着喝茶。
何夫人促狭的看了她一眼，换了个坐姿，“有人说你是河东狮，你知道不。”
“啊？还有这种事么。”赵清芷哭笑不得，她如何得了这个评语。
“同僚、上官送的小妾，不管环肥燕瘦你家顾大人一个都没收用过。那外头宴饮喝酒，也是规规矩矩，没有那些个摸小手、亲嘴儿的毛病。人家都说你厉害呢。”
赵清芷轻笑，“何夫人你看我像是泼辣厉害的模样么？”
赵清芷从未说不让顾明烨纳妾收丫头，顾明烨也没有承诺过什么甜言蜜语，可是这几年两个人相处融洽，实在容不得其他人插足。
采月站在一旁伺候，眉眼低垂，心不在焉地想起赵清芷继母说过的话。
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自问相貌不俗，与赵清芷相比也不差什么，奈何命不好投错了胎，老子娘都是赵府的下人。
采菱去年嫁给了家里的护卫，赵清芷有问采月的打算，采月只说自己不着急，想继续留在府里伺候。
她不想当下人，更不想嫁给小厮生孩子，然后一家子都当别人的奴仆，永远翻不了身。
“采月，采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大白天的这丫头怎么走神了。”
采月从思绪中惊醒，忙请罪，“奴婢知错，夫人我何吩咐。”
“何夫人送来了一些茶叶，你拿到书房去罢。”
“是。”
采月拿着茶叶退下，出了门隔着窗户，隐约听见何夫人说话。
“这丫头怎么回事？若是在我家里，非要好好罚一回。”
采月听到这话，心里更是烦闷，恨不得将手里的茶叶立时都扔出去。
顾明烨升任正五品知州以后，府邸宅院宽敞了许多，但是他仍是和赵清芷共用一个书房。
午后金色的日光透过镂花窗棂，光影交错落在宽大的书案上，顾明烨正在伏案作画，他握着毛笔在纸上细细描摹。
采月走到跟前，画还未画成，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依稀可见是赵清芷和他们的女儿小糯米。
“老爷，夫人叫我过来送茶叶。”
顾明烨闻言，头也不抬，“放下吧。”
采月慢慢将茶叶放在桌角上，她和顾明烨只隔着一张桌子，好像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顾明烨穿一身淡黄色的衣衫，头束玉冠，这几年愈发温润内敛，俊逸闲雅。
采月怔怔的看着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忽然发现桌上的茶杯空了，她忙去倒了茶水，挂着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准备将茶杯递顾明烨。
谁知顾明烨也正好抬起了胳膊，砰的一声，茶杯便恰好掉在了画上。
“啊，奴婢不是故意的。”采月忙去给顾明烨擦衣服，顾明烨却急着收拾画卷，两人的手就挨到了一处。
采月立即涨红了脸，春目含情，又羞又怯地望着顾明烨，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跳的极快，仿佛快要跳出胸膛了。
手指故意轻柔地划过顾明烨的手背，“爷，您没事吧，采月不是故意的。”
顾明烨立即退后一步，犹豫了一瞬，冷声道，“谁让你留在书房了，给我下去！”
他本不想为了一点小事发脾气，但是发现采月神态露骨，心里察觉到了几分不对，这丫头竟然有意勾引他。
顾明烨故意语气严厉，就是希望她不要抱有幻想。
采月脸色由红转白，最后流着眼泪跑了出去。
久违的系统发出了一句感慨，“顾明烨你是个大猪蹄子。”
顾明烨不解，“什么鬼？猪蹄子不是吃的么。”
“呵呵，男人啊。”
后来，顾明烨将此事告诉了赵清芷，让她为采月尽快留意合适的人家，不要白白耽误了青春。
一日晚间顾明烨回到后院，赵清芷却不在。
“夫人呢？”
采月低头答道，“夫人去看小姐了。”
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新衣服，腰上紧紧束着白色的丝绦，将身材显勒得凹凸有致。头发上带着两根新制的银钗，又将鬓发刻意的垂下几缕。
可惜，顾明烨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取了日常看的书卷，斜坐在椅子上随意翻看。见她还不走，又摆手道，“你下去吧。”
采月咬着唇，眼里写满决断，竟然走到顾明烨身前抽走了他的书，然后直接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的衣服里只穿着一件鱼戏莲叶的兜肚，显然是早有准备。
顾明烨吃了一惊，怒斥，“胡闹！”
他站起身想朝外头走，采月却扑过去抱着他腿大喊，“爷，求你了，不要撕我的裙子啊！”
“谁在哪里？”屋里头竟传来赵清芷的声音。原来赵清芷刚才在卧室哄孩子，采月刚刚是在说谎。
顾明烨心里恼怒，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便一脚将她踢到地上。
“老爷，不要啊！”那采月继续喊叫，还伸手将自己的头发解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顾明烨目瞪口呆，他这是被碰瓷了。。。
顾明烨油盐不进，采月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便破罐破摔的想了一个歪招。不管顾明烨要不要她，她都会大喊，好让赵清芷看见这一幕。
“夫人，奴婢给老爷端茶，他却想……，奴婢活不成了！”采月将手挡在自己的胸口上，对着赵清芷哀声哭诉，说话间竟然作势要朝柱子上撞去。
赵清芷看一眼自己的夫君，见他一脸错愕，眼里居然还带着委屈，好像被人欺负了一般。
“没事，我信你。”看见顾明烨的表情，她心里竟然有点想笑。
赵清芷根本不理会采月，反而拉着顾明烨并肩坐下，才慢悠悠的问采月，“你不是要去寻死么，怎么停下来了？”
采月进退不能，傻坐在地上。
赵清芷平日细声细气，温柔和软，不该是这个反应，她应该劝顾明烨收了自己才对。
“说话！谁给你的胆子！”顾明烨将手拍在椅子扶手上。
“夫人，你要替奴婢做主，是老爷他非要强迫我。”采月继续诬赖顾明烨。
赵清芷叹了一口气，“老爷早就说过你不老实，还有你的衣服，难不成你平日一直这么穿的。”
采月还不肯老实，“我的一个黄花闺女，连身子都被老爷瞧了，您不能不管我！”
顾明烨望着外头暗沉沉的天色，彻底失去耐心，“来人！快将她拖下去杖责四十。”
外头的仆人进来，将采月从地上拖了起来。
她怕极了，便开始胡言乱语，“夫人，打了我，别人只会说你嫉妒狠毒，眼里容不得人。赵夫人说过她会替我做主，你不能这样。”
赵清芷闻言吃了一惊，快步走上前，“你说我娘么？”
采月扬着头，“是，您总不能和自己母亲作对吧。”
赵清芷不敢置信，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顾明烨揽住赵清芷的肩膀，“拉下去，打了板子就直接赶她出去，我顾家容不得这样的婢女。”
外头雷声阵阵，风将院子里树吹得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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