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南谷用餐的圆桌极大，远处一直仔细的看着顾易沧的沈柒柒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面色苍白，面前本来还算美味的膳食怔然间变的索然无味。
她原以为顾易沧长大以后变的凉薄了些，可没想到，他对一个侍女阿菀的态度眼神，竟要比对她温柔的多了。
沈柒柒吃不下去了，她不顾自己实际上根本没吃几口东西，放下了象牙筷。洁白的贝齿忍不住咬着下嘴唇，心尖上掠过一丝疼痛，随即迟钝的泛着酸涩。本来玩的比较好的阿菀现在看来是那么讨厌，沈柒柒知道她这种心态不对，但是她忍不住下意识的嫉妒心，嫉妒会让人变的丑陋的呀！
却没人注意到沈柒柒的黯然神伤，沈唯一抬头无意中瞥到顾易沧和阿菀聊的似是投机，他微微一愣，随即了然的一笑难得打趣道：“顾兄，我们阿菀服侍的不好吗？”
“怎会。”顾易沧极其满意的看了阿菀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好极了。”
“阿菀。”沈唯一眼神在他俩之间打量了一圈，觉得自己洞悉了一切，自信满满的连忙吩咐着：“顾公子可是贵客，一定要好好地服侍，明白了吗？”
阿菀一愣，抬头看了眼沈唯一，只见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阿菀水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失措，下意识的低下头，低声应道：“是，少主人。”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自然是主人吩咐的所有事情都要照做。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沈唯一话中隐含的深意，当下都只是默默的一笑便继续吃自己的。
只有沈柒柒，狠狠的瞪了自家大哥一眼，眼珠子焦急的转了转，刚要开口随便找个借口把阿菀带走。结果还没等来得及说，顾易沧就抢先开口，似乎是非常满意的道谢了：“多谢沈兄了。”
沈柒柒心中一沉，顾易沧此话是要阿菀服侍了，她心有不甘的捏紧拳头，指甲陷入手心柔嫩的肉里。但耳边又传来顾易沧的话：“在下觉得与阿菀甚是投缘，若沈兄同意，可否让她跟着顾某？”
阿菀立刻转头看着顾易沧，美眸满是不敢相信。顾易沧却没有看她，把玩着手中小小的白玉杯子，闲适的等着沈唯一的回答。顾易沧看上南谷的一个小婢女，开口讨要是件再小不过的事了，沈唯一几乎都不用思考，爽快的答应了：“顾兄太客气了，自然可以。”
顾易沧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色，他没有立刻向沈唯一道谢，而是看向旁边微微有些失落的阿菀，温和的问着：“阿菀，你愿意吗？”
阿菀正在出神，忽然听到顾易沧的问话她怔怔的看向他，她听到这句话的眼神比刚刚听到顾易沧要她时还要惊讶。但是眼前英俊的公子眼神却是那么的温暖坚定，阿菀眼底有些热热的，她轻轻的抽动了下鼻子，轻声说：“阿菀愿意追随公子。”
沈唯一作为南谷的少主人，南谷的一草一木皆是他的，但是他把南谷里的人也当成了他的物事。此时此刻的语气态度，仿若阿菀只是一个礼物一般，随随便便的就送人了。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养尊处优，没把下人当做一个独立思考的物体，他甚至没问一句阿菀愿不愿意。顾易沧却体谅到了阿菀的这种心情，问了她一句，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顾易沧一笑，便转头谢过沈唯一。沈柒柒一直看着这一切，直到顾易沧和阿菀相视一笑，她眼前一花，几乎是狼狈的低头迅速抹了抹眼角。不能哭，哭了他也看不到，他不是当初的沧海哥哥，会帮柒柒擦眼泪的。
夜半时分，阿菀端了壶烫好的陈酿，脚步轻快的走到长廊尽头寻到了正在喝酒赏月的顾易沧。她看着顾易沧修长的背影，轻轻地把酒放在长凳上，声音一贯是听起来让人平和宁静的温柔：“公子，入夜饮凉酒会腹痛的，公子饮奴婢热好的酒吧。”
“阿菀。”顾易沧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的吩咐道：“以后不要自称奴婢，说名字就好。”
阿菀一愣，随即顺从的道：“是，公子。”
顾易沧坐在了长凳上，对阿菀招了招手：“一起坐。”
阿菀犹豫了一下，踌躇的走过去坐在了顾易沧旁边，乖巧的倒了杯酒递过去。顾易沧接过去一饮而尽，兴致盎然的指着天空笑道：“如此美景，一人独赏岂不可惜。”
阿菀看着满天繁星，洁白的小手拖着精巧的下巴：“公子，天天都有呀。”
“傻丫头。”听着阿菀天真的语言，顾易沧忍俊不禁：“你要记住今晚，明白吗？”
阿菀以为是顾易沧让自己记住与他的相遇，不禁有些羞涩的说道：“阿菀明白。”
明白就怪了，顾易沧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处，他叹了口气：“你以为我真是要让你服侍我？我要你记住的是今晚自由的空气，过了今晚你不用在服侍任何人。”
阿菀呆住，好一会儿才品出来顾易沧话中的意味，她不安的问：“公子此言是不要阿菀吗？”
“嗯？”顾易沧听出了阿菀话中的不安，有些不明所以：“让你自由，不好吗？”
阿菀忽然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摇头，语气彷徨无助：“不，阿菀不想离开公子。”
似乎是顾易沧在推开她，她就要哭了一般似的表情泫然欲泣，拉着他袖子的小手攥得紧紧的。顾易沧失笑，轻轻安慰她：“罢了，那你就跟着我吧。”
他只当阿菀年纪小，害怕独自一人罢了。把她带到柳州，玉苑的活多的是，阿菀学习几年，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快就可以独立了。阿菀破涕为笑，急忙道谢：“阿菀谢过公子。”
“阿菀。”顾易沧等小姑娘心情平复了一些，静静的吩咐着：“去找展夙，要一件铁布衫穿上，就说是我吩咐的。”
“咦？”阿菀有些意外，却听话的站了起来：“现在去吗？”
“嗯。”那个夜猫子，必定不会睡的，顾易沧丝毫不担心此刻三更天的时辰会不会打扰他的作息：“要完便回去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阿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日便可以出谷，她不由得有些兴奋，甜甜的一笑：“是！”
顾易沧看着阿菀离去的轻快背影不易察觉的一笑，等她的倩影渐渐消失，顾易沧才把头转过来看着漆黑无边的夜色，嘴角若有似无的挂着轻松的笑意。若是他没估错的话，这南谷一时半刻还离不了，阿菀怕是要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南谷来了一队浩浩荡荡骑着骏马穿着官家服饰的人。他们没有像顾易沧和展夙一样悄悄潜入南谷想领略一下南谷的机关巧妙来长长见识，反倒是直接到了南谷脚下就和守着谷中入口的随从打了招呼。
领头的男子剑眉星目，一双凤眼凌厉，薄唇微抿，表情严肃毫无笑意，一身深紫色的常服把他修长的身形衬得愈发身长玉立，腰身笔直。他手伸向腰间拿出一张玉牌伸给守在谷口的随从看。
随从已经完全愣住，眼前的男人气势已经把他震的惊呆了，耳朵里却听到他声音冷淡不容置疑：“御昭府官员段翡臣，请求入谷，怀疑谷内有朝廷通缉的逃犯顾易沧，烦请通报一声。”
“公子！公子！”
随着‘蹬蹬蹬’一阵急促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易沧轻轻挑了挑眉，把饮了半杯的碧螺春递给旁边候着的展夙。展夙也颇为不解的望向门口，只见大门被倏然推开，阿菀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清澈的杏眼里是一览无余的惊慌失措：“公子！谷中来了一大堆朝廷的人，说要……说要通缉公子……”
听着少女惊慌失措，犹犹豫豫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的飘荡声音，当事人却并无慌张。顾易沧就像反应迟钝似的，半天才‘哦’了一声。
阿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顾易沧竟然会如此淡定，竟然就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又接过展夙手中的茶品了起来，掀开盖子还皱了皱眉毛，颇为不满的嘶了一声，眉梢眼角都是嫌弃——
“这茶叶渣子太次了。”
他还有心情对茶叶挑三拣四！阿莞迷乱了，在看旁边的展夙，虽然没有顾易沧这么淡然，他有些紧张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皱起的眉毛似乎有些为难，但并不是慌张的神色。难道......阿莞忍不住问道：“公子，你知道这些人会来？”
顾易沧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一瞬间勾勒出一个很是戏谑的态度：“阿莞。”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阿莞虽然怔忡，但也乖顺的应着。顾易沧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笑道：“敢不敢端起杯子跟在我后面，出去会一会那些闲杂人等。”
有顾易沧在，她有什么不敢的？阿莞被顾易沧和展夙的态度所影响，也勉强淡定了下来，她鼓起了勇气，却好奇另一件事：“那展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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