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妖女


  蒙面女装作离开,实际上一直在医馆门外,听了个大概才走。

  她赶回生死门总门,从销(和谐)魂窟卖场绕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上,走到二层,半路遇到魏唯,闪到一旁弯腰行礼。

  魏唯轻蔑地看了一眼蒙面女,只当没看见,忙着与魏家影卫说话。

  影卫在问,如何处置被连秀抛下的那几个少女。

  “吵得我脑袋疼,把舌头割掉;长了耳朵也不顶用,我怎么说她们都不听,那就再把耳朵也割掉吧。一共五个,就是十对,割完给我送来,我数过后,你们再送走。”

  魏唯压低声音交代。

  她不知道蒙面女能听见。

  因为体修本就不多,修到蒙面女这种水平的更是没有,所以她不知道炼体能使人耳聪目明到这种地步,能将周围人的低语乃至呼吸全都听清——这件事蒙面女连段殊都没有告诉。

  那些连家少女竟然是魏唯的人——蒙面女将这件事暗暗记在心中,走到总门门口,深呼吸,打开门。

  一只烧得通红的精钢鼎飞来,砸在蒙面女肩上,她也不躲,蹲下来将鼎捡起,关上门,走到段殊的座前。

  “你知道你们这点小心思,坏了我多大的好事吗?”

  段殊闭着眼靠在座位上问。

  他身后站着之前清点灵石的壮硕青年,座前跪坐着两个孪生女,一个枕着他的大腿,一个抱着他的小腿,脸上都带着泪痕,看起来十分惹人爱怜。

  “别哭了!”

  段殊不耐烦,捏着那个蹭着他大腿的美丽脸蛋,向前推去。

  再近一步就是炼器的火炉了,美人只好忍住眼泪,惊慌噤声。

  “你们以为是谁的错?废物!没那个金刚钻,非要去揽人家瓷器活!”

  段殊抬腿踢开另一女子,又回身冲蒙面女大骂道:“还有你!你为什么不早出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看这两个蠢货出丑!可是结果呢?!”

  段殊起身绕着火炉踱步:“平日里勾心斗角也就算了,现在连广厦的木头你们也敢动了?真是岂有此理!”

  蒙面女低头,装出惭愧不已的神色,心里却想:又不是我做的,谁知道那个连秀为了炫技这么没有素质?

  “本公子早晚要入主上层,以后这广厦就是本公子的产业!”

  只有自己人,段殊毫不遮掩地咆哮:“你们现在伤的每一截木头,都是我家里的支柱!是我的!知道吗?木头伤了再补,你们知道这对上层的工程有多大的影响吗?”

  三女一男沉默地听他歇斯底里,他又叹口气,苦口婆心地说:“哎……你们不知道,广厦已经很老了,它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了,我只希望等我接手时,不要得到的只是个伤痕累累的广厦,这很难吗?”

  蒙面女受不了他这么夸张,打断道:“属下有别的消息,希望能将功补过。”

  “哦?”段殊发泄完了,喘了口气,搓了搓双手,“说来听听?”

  蒙面女看了看两个孪生女。

  段殊无奈摆手:“行了,退下退下!实力至上懂不懂?真不明白你们一天天一个个的,都较什么劲!”

  两个少女恨恨地出去了,壮硕的青年还没有,段殊说:“不必避他,你说吧。”

  蒙面女联想到了连吞调戏溪北的话,顿时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太对。

  那名壮硕青年也是地字级高手,是生死门内除了段殊以外所有人的上级,平日负责管理内务,虽然所有杀手都没有名字,地字号也有四位,但段殊只要提到“地字号”,就一定是在叫他,两人关系可以说是十分密切了。

  蒙面女心里回想着段殊平时确实不近女色,面上不动声色道:“我偷听到了还魂丹买家与抢丹药的两人谈话,那买家名叫连吞,抢东西的女子叫寸心,男子叫做溪北。”

  段殊:“寸心......没听说过,但是她的鞭子不错,我记得,响声很好听。”

  蒙面女:不愧是炼器的,那么漂亮的脸不记得,兵器什么响动倒是听的清楚。

  “你,”段殊对那壮硕青年说,“回头帮我翻翻账,看看我炼过几个鞭子,都什么样的,给谁炼的,都找清楚——这条鞭子如果不是出自我手,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炼到这种程度?”

  虽然听着自负,但不得不说,段殊是有这个自负的资本。

  “西北、西北……倒是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段殊又想了想:“这个连吞……连大夫,听说是个不错的人,不过平日没和他打过交道,这人背景很神秘,连家家主非常看重他,魏老魔头也对他不错,经常邀请他去上层,有没有他的别的消息?”

  “他是医师,也是个琴师。”

  蒙面女怕惹段殊不悦,特意跳过了“不解缘”那段:“他背上背的,是一把心弦琴,名叫梅梢月,我听到了那把琴的心音,非常动听。”

  “哦!”段殊连连点头,“这是个大消息!我早知道他天天背着,肯定是个宝贝……”

  蒙面女本以为段殊会对连吞琴师的身份感兴趣,没想到他却只关注那琴……

  不过细想也对,毕竟段殊不知道连吞用琴施法治病,但她也只是听见没有眼见,不敢确定,当下思忖着,这件事是该说不该说呢?

  “这琴可以,心弦琴不多,听说都别有功用,我们要把这个弄到手。”

  段殊规划着,搓着手踱来踱去:“弄到手,送给蓝霜吹!她最喜欢这种东西,届时我们就能去上层了……不错,不错!”

  “地字号”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段殊耳边提了两个名字说:“蓝霜吹、溪北。”

  段殊愣了愣,恍然大悟,又不高兴了:“溪北......原来是这个溪北......拿我笔来!我要跟蓝霜吹问清楚!”

  蒙面女问:“蓝霜吹是何人?”

  壮硕青年为段殊拿来铁笔木笺,段三公子落笔入木三分。

  “上层合欢殿的妖女,”段殊边写边说,“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她最喜欢收集乐器,等她回信,如果确定这个溪北与她无关,你就找机会把这个溪北给我抓来。”

  “是。”蒙面女不敢多问。

  难道也是相中溪北的皮相了?情之一字真难参透啊……

  “最好要活的,”段殊说着,“要是有关系就算了,都听她的,到时候做一个顺水人情。”

  段殊写完又问:“连吞有没有说,他要委派你做什么?”

  “没有。”

  段殊点头:“你现在就去找他吧,记得随时报信,今天你第一次出生死门,就闯下这么大祸,这个任务要是再出差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属下明白。”蒙面女低头退出去。

  她走到一半,好巧不巧,又在楼梯上撞见了魏唯。

  魏唯正在接待今日的来客,满脸堆笑,说话拿腔拿调,态度殷勤,与刚刚判若两人。

  “往日从来没有这种事的,今日是段三公子没分寸了,到底是小门小户,我们平日爱广厦胜过爱自己,为了百姓,多少灵石都往这木材修葺上贴补,哎,让他今天这么一闹,我几套头面都得给填进去,没得素素静静的,让郎君见笑了。”

  魏唯这一席话,说得相当不体面,尤其是最后那个“郎君”,简直是神来之笔。

  蒙面女暗中打量对面人的脸色。

  果然江琛也挂不住了,赶忙道:“魏七姑娘叫我江宫主就行了,什么‘玉郎君’都是妖女带头乱喊的,段家在广厦是小门小户,那我们碧霄宫更是不敢高攀,我看晚宴我还是算了吧。”

  魏唯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错了话,竭力想把人留下,语气慌张:“江宫主,沙洲的边家人连家人都走光了,你再走我们这聚会也不好看了……”

  “我记得白衣秀骨带了不少美人来呢,都是连家外家弟子,不是很热闹吗?”

  江琛也是急于摆脱魏唯,摇着玉骨扇,故作轻佻地到处张望。

  “那些白衣美人呢?咦,这位黑衣美人也不错,身手了得,我正想结交一番。”

  蒙面女刚准备走就被点名,只好回头给魏唯鞠躬行礼。

  魏唯气的表情都没了:“都杀了。”

  “啊?”江琛吓了一跳,“......这么快?”

  魏唯自觉失态,赶紧又嗲道:“这还是我劝了半天的,奈何段三公子一定要杀,说是不杀不能填补他的错处,怎么给广厦的百姓交代啊。”

  蒙面女心中一惊:段殊平时轻易不杀人,且她刚从段殊那回来,去时还听魏唯说是活的,要送走,现在就死了,还要推给段殊,这些人到底是死哪了?

  “可惜还这么年轻,”江琛发自内心地摇头惋惜道,“也不是她们抢的东西,不是她们毁的木材。”

  “江宫主心地好,”魏唯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蒙面女,“可是若没有她们这么纵容吹捧,连彩蝶也不会如此嚣张。”

  江琛点头称是。

  “江宫主叫你一声美人,”魏唯突然说,“你也把蒙面巾摘下来给看看啊?”

  江琛和蒙面女都没料到,她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蒙面女疑惑地打算取下面巾,江琛却怕得罪段殊,赶紧出手阻拦。

  “没必要,美人嘛,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比如缪夫人,比如……”江琛说着,突然看到渡情路过,赶紧如看见救命恩人般跑过去了,“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失礼失礼。”

  “缪夫人又是哪个!听都没听说过!”魏唯咬牙切齿道。

  蒙面女略一犹豫:“我面上有可怕疤痕,贸然揭开,怕冒犯到仙子。”

  魏唯露出个感到恶心的表情,快步走了,似是不屑于与蒙面女计较,边走还边咒骂:“长个男人身子怪物脸,什么玩意……”

  其实蒙面女并无疤痕,只是为行动方便才覆面,体型也很好,只比寻常柔弱仙子略显健美,是不同的风格。

  崇尚女子形如若柳的审美,只在普通保守的大户人家中尚存,结下仙缘后女人不能生子,所以男修女修都一样,魏唯会说出这种话,正是因为她在充满普通人的魏家内院里被蹉跎太久了。

  蒙面女替她惋惜地摇了摇头,继续去寻连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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