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极北之地天空永远昏昏沉沉，清晨是，夜晚也是。

　　云来客栈中，马无扰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吐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这修行真是困难的紧，我早已分神后期，体内经脉也已开辟成功，但这合一境界始终没有太大的感悟，也不知一两年能否合一。”

　　其实马无扰也是钻牛角尖了，修行无岁月，年纪轻轻哪有一步登天的好事。

　　这修行讲究两点，其一是功法所记载的经脉开辟完全，其二，真元在开辟的经脉中运转。说起来简单，但是做到却是千难万难。

　　开辟经脉必须要求经脉坚韧，好的功法所开辟运行的经脉越是多，一不小心经脉就会断裂。真元运转更是小心翼翼，真元运转的顺序，真元运转的多少至关重要，所以那一丝悟性决定成败。

　　洗漱之后，马无扰收拾了行李，下楼到大堂来，这时大堂里面已经有好几桌人在用餐。昨天服侍他的小厮已经看见他下楼来，立马候着，毕竟这位爷有钱。

　　在一桌前坐定后便道：“小二，来一壶热水！”

　　“得嘞，你的热水茶壶！”这小厮也是极为精明。

　　马无扰拿出茶来，自己沏上。

　　转头便听周围的人闲聊，最多的便是桃花宴的消息。

　　喝了一壶茶，马无扰也不耽搁，直接出门骑马向北而去。

　　这桃花城离这里更近，虽然马无扰要去看一眼那些年轻俊杰，但也是没有多留的意思，一路上快马加鞭。

　　马无扰这骏马不是千里良驹，脚力还是说的过去的，当天色渐暗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前方一座城池。

　　这城池也是生的奇怪，其他地方的城池都是青黑色城墙，到了这里，城墙居然洁白如玉。在这茫茫旷野，一座洁白的城池极为扎眼。

　　马无扰这又加快了速度，桃花城近在眼前。到那城门前，马无扰还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前面来人，桃花城不得牲畜入内，更不得骑马进入。”说话的是一个城门看守。

　　马无扰勒紧马缰，翻身而下，道：“这马不得入内，那我这马该怎么办才好。”

　　这看守指着一侧说道：“从这过去就有马厩，你去存放在那儿，走的时候自行牵走就好。”

　　马无扰抱拳谢过，便向那马厩走去。

　　“马兄啊，我得入城去了，只能委屈你在这里等我，不过放心，几个时辰我便找你。”说着，拴住了马。转身而去。

　　这桃花城没有赵氏皇城那么巨大，只能算是一般，但这里面的景色却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

　　马无扰入得城来，街道两旁没有小摊，有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店铺，还有屹立在街边的两排桃花树，那小二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这桃花树居然开的正艳。

　　此时刚好天黑，城里却灯火通明，最为神奇的是那城池天穹之上有一轮如月亮般的光明，马无扰想着，这就是那大修为者布的禁止了。

　　城中行人也是极为多的，马无扰想着寻一处客栈打听一下消息，也好过这么做无头苍蝇。

　　兜兜转转，马无扰终于找到一差不多的客栈，点了一壶茶，便静静细听。

　　“这次桃花宴推迟了这么久，听说是今年的摘花人突破了境界，所以才延迟的。”

　　“这摘花人三年换一次，过了今年这摘花人就又换了吧。”

　　“摘花人那是全极北地区寻来最美的女子，莫说三年，若要我做这摘花人，一年便心满意足。”说话的不用多想，就是一女子。

　　听到此话，马无扰也是摇头笑了笑，抬喝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听别人说这桃花宴。

　　“这次我们参加桃花宴，也许能去那桃花阁见见那摘花人，喝一口那桃花酒。”

　　“就你？五大三粗能去那桃花阁和文人雅士一起说道论文？”马无扰看去，正是和那要去桃花阁的大汉一桌的人在嘲讽。

　　那大汉便怒道：“我怎么不能去那桃花阁，这次我请教了一高人作了一首好诗，定能入那桃花阁。”

　　邻桌的人也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大汉。

　　马无扰心生疑惑，怎么这就是桃花宴？怎么又出来一个桃花阁？又怎么作诗才能入那桃花阁？

　　本就兴趣缺缺的马无扰也没打算作诗入那桃花阁，便没怎么详细打听，自顾自的喝茶，看这城中美景。

　　正在喝茶，那天空的禁制散发出一阵更璀璨的光，于此同时客栈里的人群也混乱起来，各种神念交织。

　　“桃花宴开始了！”那定要入桃花阁的大汉喊了一声。

　　马无扰煞是好奇，这桃花宴开始了？

　　马无扰神识扫过，只见那天空中出来一段影像，是一个白纱罩面的女子，这女子身穿对襟半臂襦裙，青丝如瀑，说是仙女也不过如此。

　　那女子朱唇微张，空灵之音便缓缓传来，“诸位参加这桃花宴，想必规矩也是极为清楚，小女子不在赘述，诸位开始吧。”说完，那影像也没了，只不过那天空中的柔光依旧。

　　影像消逝，诸人才从那女子的美貌中醒来。

　　“这就是摘花人吧！”有人喃喃道，说完眼神犀利起来，“我一定做出好诗，见那摘花人一面！”

　　城中又开始喧闹起来。

　　马无扰看着大堂里面的人，心里好奇到底是怎么作诗的。

　　这大堂里面的人都是深深皱眉，只有那刚才叫嚣的大汉，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大汉真元凝于指尖，在空中划动，一首诗缓缓浮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诗成，大汉将这真元形成的诗缓缓推向天空中的禁制。禁制微闪，不一会儿，一块玉珏从禁制中飞出。飞来的方向正是大汉所在。

　　客栈里的人也注意到这情况，玉珏入手，大汉大笑一声：“诸位，我去那桃花阁喝桃花酒了！再会”说着一抱拳，快速出门而去。

　　诸人都是乱了起来，谁都没有想到那糙皮大汉居然真的作出了让桃花阁欣赏的诗，入那桃花阁去了。

　　到此，马无扰确确实实的明白了这桃花宴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真正的桃花宴便在那桃花阁，只要作出让桃花阁满意的诗句，就会有进入桃花阁参加真正桃花宴的资格，那玉珏便是通行证。

　　最让马无扰在意的是那大汉所做的诗句，真是极为惊艳。“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仙，到底仙是不是如此逍遥快活，没这世俗纷纷扰扰。也不知蓉蓉会不会恨我入骨。”

　　又是一口热茶，马无扰想的是远在天边的李蓉，脑海中浮现的是李蓉倚门流泪的场景。曾经在一起亲密无间，那是现在物是人非。

　　想到此处，马无扰真元涌动缓缓凝于指尖，缓缓写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写完也缓缓推向空中。禁制微闪，一块玉珏向马无扰飞来。

　　客栈众人又是一阵骚乱，这独自喝茶的男子居然也得了一块玉珏。

　　神识扫过，里面刻画的是前往桃花阁的路线。整理了心情，马无扰出门来，辨认了方向，去那桃花阁。

　　这桃花城本就不大，一会儿马无扰便在桃花阁下。从外看来，这桃花阁是一座五层阁楼，门外也是无人把守，但是有一层禁制在门口。

　　马无扰走到门口，玉珏发出亮光，门口的禁制自然打开。

　　入得阁楼内，有几名侍女在那候着。一名侍女上前来，说：“公子请随我来。”说完也不等马无扰，抬脚上楼而去，马无扰赶紧跟着。

　　几步就到了二楼。侍女卷起珠帘，说了一声请。马无扰跨过门栏，里面酒桌在四周摆放，东首有一珠帘纱帐，隐隐看来也是有人的。周围的酒桌也已有几人在座，目光扫过，那大汉赫然在列，马无扰找了一无人酒桌，盘膝而坐。

　　对于桌上的酒水和点心，马无扰是毫无心思的。马无扰认真看了看在座的几人，除了那大汉和自己别人另外几人算是文人雅士了。有四人身穿儒袍，头戴纶巾，真元波动有一股浩然正气，应该是儒道修士。另有一人身着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大家族子弟无疑，这人在他一进来就有一股很深的怨气，眼神甚是毒辣。至于那大汉，正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马无扰直接将其忽略了。

　　等了盏茶功夫，纱帐中有声音传来，“今年桃花宴便就是几位了，诸位先饮酒三杯，小女子自会出来。”

　　另外几人听到此话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马无扰却是没动，他不是不会喝酒，而是不想喝酒，从青阳书院出来一直如此。

　　“公子怎么不饮这桃花酒？”纱帐中有声音疑惑道。

　　马无扰抱了一拳道：“姑娘，在下以前发誓此生不再饮酒，只会喝茶，若坏了姑娘规矩，我出这阁楼便罢。”

　　里面好一阵无声，却听到那世家子弟说道；“发誓不饮酒？是不会还是不给姑娘面子？”说完又朝纱帐朗声道：“姑娘，依本公子之见，就逐出去这人，以免真的坏了姑娘规矩。”

　　纱帐内还是无声，稍等片刻，纱帐内的人缓缓抬一套茶具出来，这人正是那神秘的摘花人，摘花人径直走到马无扰面前，放了下来，说道：“公子不愿饮酒也无伤大雅，这茶便给公子喝吧。”说完走到纱帐前的酒桌坐下。

　　那世家子弟见到如此，眼神中恨不得将马无扰生吞活剥。

　　马无扰毫不在意那人目光，抬手谢了摘花人，道；“谢谢姑娘，可否姑娘告知这是什么茶？”

　　摘花人看了一眼马无扰，面纱遮盖下的朱唇微张，道：“这茶唤作桃花茶，是城中最古老的一珠桃花树上摘下的桃花泡制而成，以前是我喝这茶，既然公子不愿喝酒，那小女子只好将这茶给公子。”

　　听到此处，马无扰抬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刚一入口就是一股桃花的清香，随之而来的是茶特有的苦涩，神奇之处这茶居然能增加真元。又喝了一口，马无扰才放下茶杯。

　　“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好茶，在下也随身携带了些茶叶，还请姑娘品尝。”说完，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罐茶叶，真元运转递给摘花人。摘花人收下茶叶，也不看好与坏，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套茶具，聚天地灵气为水于茶壶中。

　　在座诸人皆是大惊，这摘桃人居然最起码是合一境界的高手！

　　众所周知，筑基境界真元不能外放，神识亦不能离体。到了分神境界，神识外放能操控真元离体，但不可以操控不属于自己的天地灵气。只有到了合一境界，神识与真元合一，与肉体合一，与自身周围天地合一，才能凝聚天地灵气，但也不能太远，因为神识掌握的空间也是有限。

　　所以，这摘花人最起码是合一境界无疑。

　　马无扰心思微转，想到刚才客栈中听到的话，心中就已经有了大概，这摘花人想必是突破合一境界不久。

　　“合一啊合一，这还有一步便是大修为者了啊，我何时才能突破合一。”马无扰心中苦笑道。

　　看着马无扰和摘花人的诸多举动，那世家公子心中大恨。也不在乎摘花人是不是合一境界的高手，真元凝聚右手，一掌便向马无扰拍过去。

　　马无扰察觉时那掌印便到了身前，堪堪凝聚一层真元护罩，掌印便拍在身上。真元护罩破碎，马无扰觉得一股巨力在胸前崩碎开来，人已经撞到了身后墙壁上。

　　“放肆！”摘花人大怒，右手微握。那世家公子前的酒桌炸裂，人也好似被一无形大手捏在掌中。

　　其余众人才刚反应过来，局面已经这样。

　　马无扰扶着胸口站了起来，双目盯着那被提在空中的世家公子。

　　此时摘花人又道：“你居然在桃花阁出手，我便饶你不得，想怎么死？”

　　“哈哈哈！”那人双腿发抖，喘着粗气大笑。“死？你杀我试试！我是应天城张家的嫡系，张刁保。你杀一个试试？就你小小桃花阁也敢得罪我张家！”

　　听到是张家的人，摘花人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好杀！

　　“今日我便不杀你，桃花阁不欢迎你，桃花城不欢迎你。滚。”说着右手移动，张刁保被甩到楼梯口。

　　张刁保站起身来，道：“小子，我记住你了。”又对摘花人说道：“摘花人？你等着，我张刁保迟早睡了你！”

　　“滚！”

　　张刁保再不多说，立马下楼而去。

　　众人看到此处，也知道不好多待，一一告辞而去。那大汉也是告辞了一声，走了两步便摔倒在地。“难不成我喝醉了？”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在下喝醉了，告辞。”颤颤微微下楼而去。

　　马无扰看着一一下楼的身影，对摘花人说：“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马无扰再次谢过，告辞。”

　　摘花人看着马无扰道：“实在是抱歉，让公子受伤了。”

　　“无事，那人掌劲在我胸口崩碎忽然弱了三分，我无大碍。”马无扰微微摇手示意说到。

　　“那这养伤丹药就给公子，切莫拒绝。等来年公子若来桃花城参加桃花宴直接来找小女子，小女子自当赔罪。”说着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瓶弹药递给马无扰。

　　“多谢姑娘抬爱，这丹药便算了，若明年有机会来这桃花城，我定当找姑娘一叙。只是我听说明年姑娘便不是摘花人，我又去何处寻姑娘？”

　　摘花人听马无扰答应明年一叙，也就收了丹药，道：“小女子明年自不是摘花人，但小女子依旧在这阁中，公子寻来便是。”

　　“在下明白，马无扰这就告辞。”

　　刚走到楼梯口，听见摘花人说：“公子，你的茶叶？”

　　马无扰没有回头，道：“便权当是谢谢姑娘方才出手相助。”说完下楼而去。

　　看着空荡荡的阁楼，摘花人转身向纱帐走去。

　　入了纱帐，居然有一阵法禁制在此。

　　摘花人伸手一握，房间中点点荧光汇聚而来，那大汉所在最多，马无扰所在最少。

　　“这生命精华，又可以养活一年桃花树了吧。”摘花人喃喃自语。

　　微微失神之后，摘花人拂袖收了马无扰的茶，闪身掠出窗外，踏空飞行而去。

　　这便是归元境界的大修为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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