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覆灭风云，何谓大道
昼夜交替，时光流转。
急行一昼夜，马无扰终于看见了那所谓的风云岭。这风云岭说是山岭，可是没有一点儿山岭的样子，三座稍微高一点儿的土丘称品字形坐落。再说那风云帮，在三座山丘之间筑石为墙，墙内不多的房屋，说是一帮，但感觉就是几户人家的聚居之地。
看着不远处的场景，马无扰觉得是有蹊跷。远远看着，那风云帮山门口居然无人把守，更有三三两两的人带着小孩进去出来。
马无扰下了马，向那风云帮走去。
片刻到了山门口，马无扰看的更是真切，这些三三两两的人是平民百姓无疑，神识一扫就发现两个修士，其余全是普通人，马无扰拦住一妇人，这妇人脸色蜡黄无精打采，一眼便看出是有重病在身，马无扰问道：“请问这是风云岭风云帮么？”
那妇人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马无扰，道：“你又是那城主府的人？你是想剿灭风云帮来的？”
两个问题，问的马无扰哑口无言。整理了思绪，马无扰才开口道：“你莫误会，我不是城主府的人，就是想打听一下这是不是风云帮。”
听到马无扰说他不是城主府之人，那妇人面色稍稍有了缓和，道：“你不是城主府的人又怎么回来这里，你看着也不想是穷苦人。”
马无扰微微一怔，他来此就是为了剿灭这风云帮，但是到了此地一切又是与想象之中的场景大不相同。不说这无人把守的门口，就是眼前这妇人也让马无扰不知所措，此时的他不知道怎么对这夫人妇人说出要剿灭风云帮的话。
微微想了一下，马无扰便说：“我来是为了见风云帮帮主，不知怎么可以见到？”
妇人听到马无扰此言，看了一眼，道：“我也正是要去见帮主，你随我一起吧。”说完径直走了进去。
进了这石墙之内，马无扰看了看四周，里面房屋不多，有那么不多的人手持刀剑来回转动，这就是山匪吧，更多的是房屋底下随处可见席地而坐的平民百姓。马无扰心中有千百的疑惑也不可能提出来，只能跟着妇人。
没有几步，妇人就进了一间屋子，马无扰见此，急忙跟上。进了这屋子，里面就是三人。一莫约三十左右的汉子，头发肆意披肩，盘膝坐在兽皮之上，另有一人似是双腿不便，坐在这汉子身后的椅子上，两人长相极为接近，还有一人便是刚才那妇人。
马无扰进到屋中，那汉子也没有太过惊奇，说了句：“你就是张大姐说的要找我的人？”
马无扰应了一句。
“你先稍等一会儿。”大汉说了一句，便不在理会马无扰，然后拉起妇人的手运转真元。
马无扰吃了一惊，这大汉居然给妇人过渡真元。没有打扰，马无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片刻，大汉放开了妇人的手，说：“大姐，这月是没有问题了，下月你便别来了，我要出趟远门。”说着，看了一眼马无扰。
那妇人深深给大汉行了一礼，道：“无悔，大姐能活这么久都是你和无畏的恩惠，有什么事你就和大姐说，那城主府要是来人就让先杀了我们。”说着，这妇人便哭了起来。
“大姐，你莫哭。我要出去给无畏寻找医腿的方法。你先去拿吃的吧，我和这个小兄弟说说话。”
那妇人听到大汉这话，便停了哭泣，站起来又行了一礼出去了。
马无扰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撼，并且完全不知所措。
“小兄弟，我叫燕无悔，这是舍弟燕无畏，不知你怎么称呼。”大汉看着马无扰。
马无扰听到声音回过神来，道：“马无扰。”
“好名字，一生无扰，活的逍遥快活。来，无扰小兄弟坐下。”大汉指着前面的兽皮说到。
马无扰面对大汉坐了下来。
“你是一个修士，你是来杀我的吧。”
马无扰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没有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了，我看的出来你修为比我高深，无扰小兄弟听我说个故事，之后我这命你就拿去吧。”转头又对燕无畏道：“无畏，你同意大哥的做法么？”
那坐在椅子上的人笑了一声，道：“大哥做主就是了，你我两兄弟不是早就想到了这天么。”
燕无悔听到自己兄弟转头看着马无扰，也不在乎马无扰听没有听，便道：“从前，在应天成中有三兄弟开了一家贩卖兽骨兽皮的店铺，兄弟中老三修为最是厉害，若是收不到兽骨兽皮老三便会出去狩猎，但是有一次老三出去狩猎就再也没有回来。三兄弟就只剩下两个在苦苦经营，本以为这就是最为糟糕的情况了，谁知道这并不是。”
说道这里燕无悔停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有一天城主府来人，说要征收店铺，没有补偿就是征收。两兄弟不同意，城主府修士便打断了老二的腿，然后将兄弟二人赶出了应天城。天地之大不会绝了所有生路，兄弟二人本想着离开这应天城范围去往别处，但是又想着万一老三回来怎么办，虽然两兄弟知道老三根本不会回来了，所以就在这三座小土丘下住了下来。起初兄弟二人安安静静，参加狩猎团队也能勉强糊口，但是后来城主府禁制私人团队狩猎，只能由城主府带头狩猎。所有的希望也渐渐没有了。”
说到了这里，燕无悔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停了好久。
马无扰也没有任何言语，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那燕无畏接着燕无悔的话继续道：“后来兄弟二人联合其他不能狩猎的人成立了风云帮，像那风云一样天下之大哪儿都去得。他们离开应天城的范围狩猎，他们帮助那些和他们一样活不下去的人。后来势力慢慢壮大了点儿，城主府听到消息就来围剿，刚壮大的势力被城主府屠戮，最后就只剩下兄弟二人，现在不杀这兄弟二人只为了给违反命令的人一个警告，以后还是要杀的。”
“你们不会跑么？”马无扰问了一句。
兄弟二人相一笑，燕无悔接话道：“我们前脚一跑后脚就得死，别说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马无扰一阵默然，别人要拿他们杀鸡儆猴怎么可能会让其跑掉。“这赵氏帝国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马无扰深深叹了一句。
燕无悔看着他，道：“这多少万年下来，在青阳书院的庇护下赵氏帝国没有战争，那些统治者不在在乎别人的生死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这应天城只不过一个缩影，其他地方和这应天城一模一样，有的更是变本加厉。听闻以前修士不会介入普通人的生活，到现在彻底的乱了。修士渐渐和普通人融合生活，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可以死无数的人，普通人为了生存，千方百计修炼，更是不在乎除去自己以外的人。这就是大道归宿，万物无情。”
好久，马无扰才从燕无悔的话中醒来，他此时才想到，那赵至只怕看的比自己透彻，所以才入青阳书院修行。要不是马家遭此大难，他怎么会看过这个世界，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接下来的事不说也罢，无扰小兄弟，我有一事求你。”燕无悔看着马无扰道。
不知所求何事，但是马无扰还是答应下来。“你说，燕大哥。”
被马无扰叫了一声大哥，燕无悔也是没有想到，微微怔了一下，随之大笑道：“没想到今日我燕无悔会被取我性命之人叫一声大哥，好，我就应下了。”然后又道：“无扰小兄弟，今日我求你能否放过我二弟。”
听闻此话，燕无畏赶紧说道：“大哥以前说过一起死，怎么如今这样。你和三弟相继离去，我怎么能活在这世间。这么多年下来我经历过这么多分分合合，这次决计不会独活。”
听闻燕无畏的话，燕无悔哽咽了一下，道：“也好，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有劳无扰小兄弟送一程了。”
马无扰微微一惊，连忙道：“燕大哥，今日我是断然不会出手的！我助你和无畏大哥离开。”
燕无悔听着马无扰的话，道：“无扰小兄弟，你莫有什么负担，我们二人是跑不掉的，你修为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我们二人迟早会死，若是那城主府来人，这里所有人都逃不了，今日你杀了我兄弟二人其他人还有一条活路。”
马无扰默默没有说话，也是不动。
见此，燕无悔说道：“无扰小兄弟，我兄弟二人能否知道你为何要取我二人性命？”
“在我小时候，我马家横遭大难，一夜之间满门尽灭，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得想着报仇，后来几番打听下来，这应天城有一名叫顺天道的庞大势力，我只有加入这顺天道才有机会查出凶手，而到这里是加入顺天道的考核。”
“顺天道？我在这应天城生长，从未听过这个势力，可靠么？”燕无悔疑惑道，到现在这燕无悔还居然替马无扰考虑。
“我见过一人，那人实力及其恐怖，比之大修为者有过之而无不及。”马无扰道。
燕无悔默默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我二人死的也更有价值，希望无扰小兄弟报得大仇。”
那燕无畏又道：“我有一事相求，希望无扰小兄弟答应。”
马无扰道：“无畏大哥尽管说。”
“你能否以后打听一下无双的消息，那怕无双是死，也有个消息。”
马无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知道，燕无畏这么说这不过是想要减轻他心中的愧疚。
“怎么无扰小兄弟不愿？”
“无畏大哥。”看着燕无畏略带笑意的脸，马无扰阵阵苦涩，道：“我答应你，一定寻得燕无双大哥。”
燕家兄弟二人又是相视一笑，燕无悔道：“这就请无扰小兄弟送我们兄弟二人一程。今日我虽死，来世还做这无悔无畏之人！”
漫天的风沙吹过风云岭，极北之地本就是萧瑟的，此时不知为什么又是萧瑟异常。
屋内，马无扰的面前是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燕氏兄弟。
马无扰抬头闭眼，眼泪从紧闭的双目中流下。他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着燕无悔的那句话，来世还做无悔无畏之人，但是他马无扰来世做什么样的人？
马无扰拿出纵横插入地面，低下头颅，单膝跪了下来。
已经过了好久，漫天星光，极北之地难得有这么好的天空。
马无扰此时已经出了风云帮，燕氏兄弟二人的尸体他也带出来了，若真的有一天可以找到燕无双，就让他们团聚吧。
抬头看着斗转星移，这是一片什么样的天地，怎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为什么天道没有眼，看不见这人间？
时间推移马无扰静静看着这天空，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天地寒冬将至。
直到天色微微放亮，马无扰才动了动身子。
“马兄，走吧。我们去顺天道，我已经看不懂这天了。”说着上了马。
又看了看风云帮的所在，马无扰马缰一转，向着应天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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