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六章 杨氏迫害

　　武媚并不知今日一事，已经被各王都在心中算计了一番。他只是拉着青儿赶紧离开，避免是非。回去安顿好之后，便赶往甘露殿。

　　傍晚时分，李世民回到甘露殿，继续翻阅奏折，武媚赶忙一边侍奉。没多久，杨氏走端着参茶进殿来。

　　“皇上，您操劳国政，总不注意休息，。臣妾可是看着心疼。这不便差了御膳房的奴才，炖了参汤，趁热给您送来。”杨氏凑到李世民身前，神态颇为妖媚，端起参茶，伺候李世民饮用。

　　李世民笑道：“朕身为天子，理当要以国事为重。这些奏折都是全国各地上呈请旨朝廷拨粮救灾，朕懈怠一日，底下百姓便多一日受苦。你说朕如何敢怠慢！你今天怎么跑到甘露殿来了？”

　　杨氏撒娇的说道：“臣妾当然是思念皇上而来。”李世民大笑，刮了刮她的鼻梁，便又继续处理奏折之事。

　　杨氏在身边陪了一会，回头望了望旁边的武媚，露出一个诡笑，对李世民说道：“皇上，今日臣妾见到武才人在园中欣赏桃花，甚是开心。臣妾也最喜欢桃花，看来是跟武才人颇为有缘。臣妾最近总是辗转难眠，心思忧虑，臣妾听闻以桃花沐浴，便可消除疲劳，活络经血，更有解决失眠之效。故而臣妾有个请求，还请皇上答允臣妾。”

　　李世民笑道：“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力所及，必当答应，让爱妃能夜夜安眠。”

　　嗲嗲一笑，杨氏娇声道：“臣妾谢过皇上厚爱，武媚既然深爱桃花，必然对桃花颇为熟悉，臣妾刚刚说桃花沐浴能治臣妾失眠之困，所以臣妾身边需要一个懂桃花之人伺候沐浴之事……”

　　李世民吃了一惊，心想这意思不是要让武媚去做杨氏的伺候丫鬟？这如何使得，武媚毕竟是才人身份，怎能去做丫鬟之事，伺候朕还可以，怎能去伺候一个在后宫还无实在身份的人呢！不过他又想到了“武王夺唐”之事，心中犹豫了起来。

　　武媚听到这话后，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这杨氏分明是有意针对自己，这该如何是好？不过今日桃园之中，并不见到过这杨氏，她又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李世民犹豫的说道：“这如何使得，武媚侍奉朕于殿前，哪能再去侍奉你？”

　　“皇上……”杨氏撒娇更加厉害，道：“武媚虽侍奉殿前，不过并不需每时每刻，平日她跟着臣妾，等皇上在甘露殿时，臣妾便差她过来便是。”

　　李世民没回答，转头盯着武媚，道：“武才人，你可愿意？”

　　武媚心中当然不愿意，本就与这杨氏不合，如果去她宫中，岂不是她随便找机会就能对付自己？不过她看着李世民的双目，从他目光中竟然并没有察觉到一丝怜惜拒绝之意，心中不由一寒。心想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皇上还是对锦帛预言之事耿耿于怀？帝王之心，果真如此缥无，如此薄情？她心中涌起一阵失望。

　　事已至此，武媚暗暗咬唇，说道，“奴婢是皇上的人，听从圣意，但凭皇上吩咐！”

　　李世民心中犹豫，他并不是没有理性，因宠爱而失去规制的人，也不会纵容后宫之人恃宠生娇，今日这杨氏如要的是其他嫔妃才人，他断然不会答应。他心中一直忌惮这李淳风所说，既然不能杀死她，那便多磨砺掉她的锐气志气。其实他哪里知道，要是其他人，杨氏还不会起这个心思提出这个请求。

　　他更加不会知道，此举并不能磨去武媚的锐气，而是适得其反，让武媚心志更加坚硬，甚至在她心中慢慢埋下了隐忍翻身复仇的种子。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非经苦难折磨，焉能成为人上人的强者！武媚虽有天命，但天命从来不会垂怜弱者，它永远都只是强者的光环。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李世民深深看着武媚，最终道：“那你便去吧……”

　　武媚心中百般痛苦，她看见杨氏得意的笑容，面色镇定地答道：“遵命，谢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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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跟着杨氏，此时已经回到她的寝宫。杨氏冷冷的说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你还是没记住啊。”武媚回道奴婢不敢，心想着杨氏如此心急，一回宫便要对付自己。

　　杨氏继续道：“我劝你还是死心的好。皇上若对你有意，你天天与他相处，怎不见他对你宠信？你倒是也不笨，勾引皇上不成，到起了勾引皇子的心思。今日桃花园中，太子面前，我看你是施尽了妖媚之术了吧？”

　　武媚回道：“娘娘误会了，奴婢今日遇见太子，只是巧合，并非有意……”

　　啪的一声，杨氏便是打她一个巴掌，恨恨说道：“还敢顶嘴！你给我记住，有我在，你休要妄想翻身！来人……拿套宫女衣服来，让武媚换上！”

　　身边丫鬟怯怯不敢动，毕竟武媚也是后宫嫔妃，虽不过才人，但是也是有嫔妃身份之人，是皇帝的女人，便是她们丫鬟的主子，她们如何敢造次。

　　杨氏见下人不动，便骂道：“你们还以为她是什么嫔妃不成，再不去拿，小心赏你们一顿板子。”

　　几个丫鬟吓得赶紧出去拿来衣服，要替武媚换上。杨氏见状满意的说道：“从今日起，她就是本娘娘的使唤丫鬟，她不是称自己如意吗？不错，以后就叫她如意。在本娘娘之下，没有才人武媚，只有丫鬟如意，你们可都记住了！”又道：“换完丫鬟衣服，便让如意给本娘娘准备桃花沐浴。如意，你可记住，以后这寝殿内的打扫、洗衣、沐浴之事，都交由你了。如有差池，我拿你是问！”

　　武媚心中泛起强烈的恨意，心道，进宫之前娘和妹妹说的没错，后宫之中到处是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不乏杨妃这种嚣张阴险之人。她知道此时能做的唯有服从，只能把恨意埋在心里。

　　接下来日子，武媚每天都服侍杨氏，去了甘露殿后也要再回到这里。李世民没再提起此事，她也没说受苦。她内心素来要强，已经明白皇上心思，自然不会期望从他那乞求恩惠。倒是青儿见她没再回自己寝宫，便到处寻找，打听到武媚的遭遇，虽然心急，但一时也无可奈何，不知找何人帮忙。

　　“要是孟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孟哥哥，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青儿心中暗想，她孤单一个人在坐在一个池塘边，呆呆得看着水里的倒影。

　　“这位姐姐，你为何一个人在此地发呆？”这是旁边走来一位小少年，见她在池塘边黯然伤情，便问道。青儿回头见走过来之人，一身朱衣，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仔细一看，这少年虽显稚嫩，但是相貌俊秀，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可用一个美字来形容，宛如小家碧玉，不逊女子。

　　青儿遂回道：“姐姐没事，这位小弟弟看去面生，不知从何处而来，怎会在这后宫之中？”

　　这少年腼腆笑道：“回姐姐，我叫秦英，是皇宫乐府的太常杂户子弟。前朝后宫中，主子诏令奏乐，乐府中乐人、音声人、太常杂户子弟等便都要前往奏乐。今日太子有召，我便跟师傅一同入宫。我第一次进宫，原来皇宫如此堂皇，可皇宫院道蜿蜒复杂，我一时迷了路，又看到姐姐在这里发呆，便好奇的打断了姐姐。姐姐真是花容月貌，好生漂亮，不知道怎么称呼姐姐？”

　　青儿噗呲一笑，觉得这个少年甚是可爱，不过挺喜欢他这张小甜嘴，姐姐前姐姐后的叫着，很懂礼貌。于是她道：“哪有你这样玩心重的，在这皇宫之中乱闯，小心别人看见责罚于你。我叫青儿，你可称我青儿姐姐。”

　　少年道，“青儿姐姐，我一时走神，跟丢了，师傅他们肯定万分着急，万一太子生气责罚，那可不好。姐姐既是宫中之人，应该清楚东宫在何处？青儿姐姐，你可否带我过去？秦英在此先谢过了！”说完便躬身行礼。

　　青儿很喜欢这个少年，又可爱又懂礼貌，便爽快答应，带着他朝东宫方向走去，一刻钟后，便到了东宫门外。

　　“姐姐，我有些害怕，你可以带我一起进去吗？”秦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威猛带剑侍卫，懦懦地请求青儿。

　　青儿无奈，也只好答应他，通报之后，便带他走了进去，直到找到他师傅，才放心告别。乐府之人发现秦英走失，本就心急，又不敢在皇宫中到处乱找，正在担心之时见青儿将秦英送来，众人连忙谢过。

　　“称心？你怎么来了？”这是太子刚好到来，看见青儿，十分高兴，他一直以为青儿叫作称心，便这样称呼她。说完，太子便握住青儿双手。

　　青儿急忙缩回双手，吓得后退两步，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这时安康公主也随太子过来，看见这情景，连忙拉了拉太子的衣服，提醒他大堂广众下，注意礼节。

　　太子笑了笑，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如意呢？”

　　听到这里，青儿想到武媚的遭遇，便按奈不住眼圈一红。太子见状大急，显然马上忘了安康的提醒，凑过去关切的问道：“别哭别哭，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青儿犹豫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道：“太子有所不知，如意妹妹本在殿前侍奉皇上，可前几日那杨氏却将如意要了去，做自己的丫鬟。每日还百般折磨，让她干粗活累活，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太子听了心中顿时着急，道，“岂有此理，杨氏怎可如此霸道，如意毕竟是才人身份，她怎能当做丫鬟使唤。我这就去找那杨氏！”

　　“慢着，太子哥哥！”安康见太子如此性急，喝住了他，说道：“总要将事情始末弄清楚，不可莽撞行事！”于是她转身问青儿，“我问你，此事我父皇可知道？”

　　青儿点头。安康又问：“父皇知道也并没有阻止，对吗？”青儿又点点头。

　　安康便道：“太子哥哥，事情还不明显吗？此事即便不是父皇之意，那杨氏也是得到父皇允准才可如此嚣张。你此去找那杨氏理论，杨氏必定会说是父皇之意，那你去找她又有何用？”

　　太子怒道：“那我便去找父皇问清楚，我就不相信父皇不顾及后宫中的规制，那杨氏虽得父皇宠爱，可并无实际位分，岂可凌驾于才人之上！”说完又要起身。

　　安康又连忙拉住他，喊道：“太子哥哥，你怎么还不明白！杨氏嚣张，也是狐假虎威。此事父皇既然知道还听之任之，必定自有用意。你还是冷静一些，又岂能违背父皇旨意？”

　　这是太子妃苏氏也刚好赶到，看见太子发怒，连忙规劝：“太子殿下，切不可顶撞圣意，不然让别人知晓，又会弹劾于你！盯着这东宫的眼睛可不止一双！”

　　太子为人，虽也聪慧却又急性容易误事，心地柔弱耳根偏软，众人一劝，当下便又犹豫不决。只好对青儿道：“称心姑娘，你先莫急，我有机会便会向父皇求情，诉说此事。”

　　此事时太子妃见太子言行，心中隐隐不乐，便冷冷对青儿道：“你先回去，待有机会之时，太子自有主张。”

　　青儿行礼谢过，便退出大殿，离开东宫。太子只好呆呆望着这离去的身影。

　　再说武媚，每日需要打扫、洗衣、提水、烧水，干着各种杂事粗活。父亲死后，虽然受到家族的歧视对待，被赶出家门，但也从来没有受过现在这等苦。每熬一日，她心中的愤恨便多一分。青儿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常常在宫外观望，总是趁着杨氏不在时，偷偷帮着武媚一起干活。

　　“青儿，我不会认命！你相信吗，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些欺负我的人，统统被我踩在脚下。”武媚心有愤恨和不甘。

　　青儿望着她，在她身上感到从前从未有过的一种狠意，心中担忧的说道：“妹妹，我知道你受苦，心有不甘，可你千万别干傻事！”

　　武媚冷声道：“从前我过于善良，我今日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人心险恶，只会人善被人欺。姐姐放心，我当然不会冲动做事，我没有那么傻，我会耐心等待机会。”

　　青儿还是担心，宽慰道：“妹妹，我看等皇上心情好一些后，再去求情，他定会开恩的。陛下心中肯定是有妹妹的，他爱妹妹，只是有些顾忌罢了。”

　　武媚好一阵冷笑，说道：“妹妹，人世无常，人情冷暖，世间最不能奢望的，便是这帝王之爱。我已入宫，没有退路，从今日后，我武媚不会再相信爱情，不会再求于他人，更不会再把自己的荣辱寄托在他人之手。我不甘心！不甘心奔忙一生，碌碌无为，我要向上，一直向上！我无门第出身，无显赫家世、无万贯家财，更无君王宠爱，我要赌我的命运，只能依靠自己！我有什么输不起？是啊，我没有任何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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