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五章 煮酒论储

　　孟逸昶毫不客气，马上倒上两杯，给了一杯给青儿一同品尝。御藏佳酿，必定非凡之物。

　　“老师能来教导李治，李治心中感激。不知老师何为拒受太子太傅，反而要来我这小小的晋王府？这岂不是委屈了老师，耽误了老师的仕途前程？”晋王开始说话。

　　“仕途功名，于我而言，如浮云罢了，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我选择晋王，的确有些不便说的理由，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晋王殿下并非凡人，日后也定能展翅翱翔。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大音希声，大智若愚。今日见殿下深明韬光养晦之道，臣下更加更加深信自己选择。”孟逸昶笑道。

　　“哦？老师您说笑了。李治只是懂得些自存之道，只求明哲保身而已。”

　　“无妨。殿下如此做是对的。昔日曹孟德与刘玄德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我愿与殿下借葡萄美酒一论国储，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老师且说无妨，李治听着便是。”

　　“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开创贞观盛世，威加海内四海臣服。陛下天年之后，晋王以为哪位皇子该继位大统？”

　　“当然是太子殿下，太子从小聪慧仁孝，数次行监国之职，能听善断，更得朝中诸位大臣鼎力支持，的确是国储的不二人选。”

　　“不然。太子虽贤能而有德，不过性格柔弱，优柔寡断；众臣虽聚于身边，不过大多以利而聚，或图权利、或图名利。太子稍有逾规，臣下者便群而弹劾奏禀，此举实为图各自贤能敢谏之清名罢了。何况一味的进谏弹劾，真的适合纠正太子么？非也。过犹不及，物极必反。他日太子必定毁于众臣劝谏。”

　　“那四哥魏王，聪敏绝伦，深得父皇宠爱，更是广聚天下才学之士，编著《括地志》，素有贤名，如此堪当国储。”

　　“亦不然。魏王虽才华横溢，且得皇上宠爱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日极则仄，月满则亏，魏王恃宠生娇，他日亦将毁于盛宠之下。”

　　“那三哥吴王，文韬武略，又是庶长子，深得武将敬服，连父皇也数次称赞英果类己。”

　　“亦不然。吴王虽有武略，不过性情浮躁，自恃聪明，锋芒太露，须知刀刃磨的太快太锋利，虽然用时顺手，但易折断，无法长保！且吴王母妃又是前隋朝后裔，试想陛下岂可将江山托付于有前朝血脉之人？”

　　“既如此，那越王李贞，纪王李慎，善骑射，颇有才干，世人合称‘纪越’，总该适合了吧？”

　　“越王多疑而无断，易信谗言，经常纵容属下侵略百姓；纪王性格懦弱，虽有才能不过最多管理一方州县之才罢了。”

　　晋王见他一连摇头否决，便道：“依老师之言，我大唐岂非无后继之人？”

　　孟逸昶慢慢品了一口三勒浆，笑道：“我眼前，不是就有一位合适人选吗？”

　　晋王大惊，手中酒杯顿时落地，道：“老师切莫乱说，李治并无非分之想。李治才疏徳浅，在百官之中无任何名声威望，自然不敢与各位皇兄一争长短。而且我年幼，是父皇第九子，再如何，断然也不可能有此机会。”

　　孟逸昶笑道：“殿下此言差矣。虽说今朝龙在浅洼，安知他日不能直上青云！刚才臣已经表明诚意推心置腹，臣并不是来劝说殿下激流勇进，反而是要一如既往的韬光养晦；臣亦不会教导殿下脱颖而出，而是让殿下律己守拙。”

　　“原来老师已经看出李治的障眼法，李治惭愧！还请老师教我。”此时，晋王才放下心中的顾忌，诚恳的说道。

　　“殿下做的很对，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潜龙者，必将血性和激情隐藏于无声无息之中。数年之后，殿下便能深深体会到不争的好处。”

　　“老师所言，也是李治心中所想。李治成日闭门读书和修道，向来不问朝中事，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会黯然感叹，如此避世无争，又该到何时？除了如此，我又该做些什么？”

　　“不结党羽，则天下人皆为殿下一党；不用私人，则天下人皆为殿下私人。当然，殿下虽为潜龙，但不可成日困在府中，龙，便应当去他可以腾跃之地。臣方才数问殿下欲学为何，殿下皆不答，臣猜想殿下所想，必定是这可以腾跃之地吧。”

　　“老师所言极是，这便是李治困扰之处。李治深知应当当前形势应当避世无争，但身为皇子，自当学习经国治事之能。心中矛盾疑惑，不知如何是好。”李治说着便数次唉声叹气，心中懊恼。

　　孟逸昶答道：“此事并不难，殿下身为皇子，理当尽孝，虽不愿涉步朝堂，但可以经常于陛下膝下尽孝。陛下每每退朝之后，便在甘露殿批阅奏折，处理国事。殿下此时于陛下身旁，即可一尽仁孝，又可观摩陛下圣君风范，还可听到陛下关于朝政见解的教诲。如此一举多得好事，殿下何乐而不为呢？”

　　晋王恍然大悟，猛拍大腿，道：“老师所言极是，让李治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青儿也笑道：“笨！我还有一法，殿下不妨一试。”

　　“哦？”李治尴尬笑道：“如称心姑娘不介意，以后我便以姐姐相称如何？称心姐姐，你倒是也教教我，还有何法？”

　　有孟逸昶在旁，青儿总觉得心安胆壮，晋王称她姐姐，她也不扭捏，笑道：“殿下叫我姐姐，荣幸之至，不过我不叫什么称心，我名冯青青，殿下以后可以叫我青儿姐姐，他们也都这样叫我。”

　　晋王拍了拍脑门，　道：“原来是青儿姐姐，青儿姐姐，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方法。”

　　青儿笑道：“你如意姐姐，其实就是武才人，她日日殿前侍奉，为皇上协理政事处置行文，朝政奏折多经她手，且青儿知道她每日待在皇上身边，对皇上处理朝政驭人奖罚之贤君风范颇为熟悉，甚至字迹都能十似八九。如果殿下能多向武才人取经，必定大有收获。孟哥哥，你说青儿说的对吗？”

　　这……孟逸昶无语，如果这样，那李治便不是从此接触武媚，以后真的像历史那样……他一阵心酸，不愿再往下想，见青儿催促，只好道：“青儿说的对，如此也无不可，相信对陛下也有所裨益，哦不，是大有裨益！”

　　是啊，李治遇到武媚，日久生情，登基之后，更是因武媚的治国才能，让大唐的强盛延续，这岂不是大有裨益！

　　“不过……”青儿这时眼圈也红了一通，道：“武才人现在被杨氏欺凌，每日都要如婢女般干粗活，甚是可怜。”

　　晋王也怜惜道：“此事我也有所知晓，只是父皇默许，我身为儿臣亦不敢多说，生怕惹父皇生气。”

　　青儿见晋王也无法，便问道：“孟哥哥，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毕竟武媚妹妹也是才人身份，怎能常年如此被欺负如此？”

　　孟逸昶摇了摇头，道：“此乃她命中应有之劫难，不经磨砺焉能蜕变，外人不可强行改变，时机到了自然化解。她心中已作抉择，我等亦不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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