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狮14

　　人往往在绝望之中，总渴望能够得到神的一点点提示，就有拥有活下去的希望。

　　人不宜怪力乱神，我的来历又说不清楚了，仪式进行了一半，我渐渐相信了他们的方法，也许真的有用呢？

　　人们口中发出对神虔诚祈祷的念诵，充满一种未知的魔力，让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飘起来。

　　※

　　烟雾缭绕在冰凉水面，月影浮动，黄昏的光芒洒在我的身上。

　　我湿漉漉的长发紧贴我的面颊，薄如蝉纱的洁白僧衣吸饱淋下来的凉水，贴附在肌肤表面。

　　“诸神之光请赐福这位受到恶魔纠缠的可怜女人……”乌诺神官的手贴在我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高踞奥林匹斯山的诸神，宙斯、赫拉、波塞冬、哈迪斯、雅典娜、阿波罗……请为我指点迷津……”

　　他口中喃喃道，月色与霞光流过他全身，身上犹如镀上了一层从天国而来的神圣光芒。

　　忽然触动眉头，神情有些的痛苦地转动眼珠，眼皮跳动着，额头上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阿刻戎河……冥界入口……死亡之灵……被释放的恶灵……哈迪斯的仆从……”令人惊悚的话语，从他嘴中断断续续传出。

　　“——噢！可怜人！”他一下收回手，睁开了双眼，樱花色的双眼内充满了同情。

　　我感觉我被宣判了死刑，握住橡树枝条的手也不由用力：“希腊神官，什么意思呢？”

　　他的神态瞬间失去了之前的光彩，有些疲惫似的，笑了笑：“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他的拇指抚摸着我的额头上的美人尖，有些遗憾地说道。

　　如果不是身后有人扶住我，我想我已经脚下一软，跌坐下去。

　　“怎么会呢？”即使我不抱希望，听到有人这样说，心里面也难掩难过。

　　他被我拽住一节衣服，低头牵起我的手，亲了亲：“抱歉，波斯王后，抱歉……”

　　“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我还是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他看向上空，思考了一会儿后，牵起我的手往前走：“我想问，您身上这样可怕的诅咒，到底是谁施加在您身上的呢？”

　　我刚想回答，阿托莎又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小手在空中飞舞着，哇哇的哭声听上去格外尖锐刺耳。

　　乌诺用橡树枝扫过她的头顶后，将她从莲叶上抱起来，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就像之前对我那样，口中喃喃起听不懂的语言。阿托莎渐渐又安静下来，抱住自己的小手，眼睛眨了眨慢慢闭上了。

　　我听到乌诺清浅的声音：“乌鸦……黑猫……刀子……鲜血……”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又或者从阿托莎的大脑里读出了什么。

　　他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白华，让人不敢轻易打扰他。

　　接着阿托莎的脸上恢复了红润的颜色，脸色也平静下来，还做起美梦似的，香甜的咂巴了几下小嘴巴。

　　“她没事了，会是一位长寿的公主呢！”乌诺笑眯眯地将阿托莎交给了我。

　　我放下紧张，也跟着笑起来：“那是当然啊！”她可是波斯未来的希望啊！

　　黄昏落幕，黑夜来临。

　　我抱着阿托莎站在烟雾弥漫的水中，水面倒影青蓝相接的天空，月亮的光芒淡薄如水从头顶洒下来，落在阿托莎熟睡的小脸上，宛若我发丝上滴下来的水珠。

　　贴在身上的衣服，半透明的包裹我的身体，裙摆在水中扭转起褶皱，衣袖也顺着手肘往下不断的滴下一串串水滴。

　　水面上，莲花的倒影笼罩在碎裂开的月光中。

　　仿若一副中世纪的油画，一个刚接受洗礼的女人，怀中的婴儿，如同陶瓷做成的娃娃。

　　身穿白色长裙，站在月光下。她眼中有火光跳跃，面部一半被发丝覆盖，一半被辉光衬映，呈现暖橘色的暧昧。凌乱的长发泛起银色的冷光，发顶上又闪烁着金色的光晕。

　　眼前的画面似曾相似，脑中有短暂的画面飞闪而过，黑暗的天空乌云笼罩，血腥的城市尸体堆积，高尖型建筑在眼前一闪而过……让我的心脏蓦然收紧，手中的襁褓也跟着被我抛上天空。

　　眼前被慢慢流淌过来的鲜血所覆盖，我似乎看到有个人身穿一身黑衣，站在某个光亮的地方，背对着我，手上握着一把闪烁冷光的短刀，风吹扬起他耳边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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