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你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继续和他置气彻底搞砸这个夜晚，另一个是你退一步。

　　你在冰淇淋融化前就无法再继续忍受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了。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被逼疯。

　　你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

　　“我道歉，我投降，井先生你看看我吧……”

　　井然低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你，抿唇蹙眉，一言不发。

　　什么小脾气什么原则立场这时候都置之度外，你只知道不想再看到他皱眉的模样。

　　如果可以的话，想用熨斗熨平他的眉头，哦不，那样眉毛可能会烤焦。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我让你吃冰淇淋生气的。”你心一横，“我不打算问你原因，你看起来不太喜欢别人刨根问底。”

　　“可是，你要考虑到我还是一个小女孩，你生气的样子已经把我吓到了懂吗？如果你不喜欢我提这些，那你就给我划好界限，提醒我哪些东西不能碰，我保证就一个字不提，不然你就把冰淇淋砸我脸上。”

　　井然唇角抽搐忍笑的一瞬被你捕捉到，你咬了下嘴唇趁胜追击。

　　“但是呢，你肯定不会往我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砸冰淇淋，我说的对吗？”

　　他憋笑已经憋得很艰难。

　　“我带了笔和纸，现在您可以给我列‘设计师的十八禁忌’之类的清单，口述就好。”

　　“对了，鉴于我认识您尚未满两天，在叙述的时候还麻烦您加上一定的背景解释，这样便于我理解。”

　　春日气温回暖，河堤狭窄，冰层堆积，带来凌讯的效应。

　　你觉得井然笑起来的杀伤力正是如此，水流携冰块而下，冲垮堤坝。

　　也一泻直下冲垮了你心上的闸门。

　　“原来你还知道我们才认识两天吗？”

　　他在笑，你的心在抖。

　　“这说明……我们来日方长。”

　　你的骚话根本停不下来。

　　你感觉自己笑得面部肌肉都有点儿僵硬，用舌头抵住上颚确认了下，还好，还能活动。

　　你们穿过台伯河畔的市场。这里的繁华只在白天，夜晚不到八点，街市店铺大多已经打烊。

　　他陪你逛了几家手工艺品的作坊，装了满满一编织袋。

　　绅士井先生当然不会在女士提重物的时候袖手旁观。他把衣服和袋子挂在左后背，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光看他的背影，还像个大学没毕业的大男孩。

　　你有点想玩玩他后脑勺上的小揪揪，但是又不敢真的动手动脚的，趁着他看不见后面，你伸出手虚虚地把那翘起来的小揪揪圈起来。

　　好巧不巧他这时候转身。

　　你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

　　“你想对我的头发做什么？”

　　你慢慢收回手，为了掩饰尴尬地拨了下头发。

　　“你是我见过发量最多的设计师了。”你努力摆出诚恳的表情说，“而且从我的角度看，你的头发太厚了，我其实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戴假发。”

　　他眼里的困惑之意变得更浓了。

　　你仿佛从他眼里读到了如下信息：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只能保持假笑，睁着大大的眼睛试图以卖萌蒙混过关。

　　主要是……他看起来还蛮吃这一套的。

　　你坐在圣天使桥的大理石栏杆上拍照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巴赫平均律钢琴曲，很符合他的气质。

　　他放下相机接电话。

　　“喂，妈，嗯，我还在外面，吃过晚饭了，我挺好的，谢谢妈，张叔叔还好吗？替我问候他。”是和平常说话很不一样的语气。带一点点的上海口音，调子软软的，尾音有那么点…嗲。

　　他接电话的空隙，你跳下栏杆弯下身子，听他温和的嗓音乘着夜风和着汩汩流水钻进耳边。

　　桥的尽头连通着圣天使堡。流淌千年的河水映着灯火辉煌。

　　你想你的身后有整个罗马最最最英俊的男人。

　　圣天使桥有十二座天使塑像，没有一座比得上他动人。

　　就是现在让魔鬼带走你的灵魂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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