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退婚
南辰虽是沐长安的未婚夫,可从未正式上将军府拜访过,沐九幽自然也就没有见过,她自幼听着他的传奇故事长大。
今日听说大名鼎鼎的南王来了将军府,她不知真假,却依旧精心装扮了一番,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寻了过来。
没曾想,还真的碰上了他。
当南辰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她快步上前,走到南辰面前,微微鞠躬,行礼道:“九幽见过南王!”
南辰没有理她,这让沐九幽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站在南辰身后的沧溟打着哈哈笑道:“沐二姑娘莫要见怪,我家主子对谁都这样,你行礼了便起身罢。”
沧溟的话给了沐九幽台阶下,她身旁的丫鬟扶她起身,她的身形僵在了原地。
南辰不发话,就算她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她也不敢找位置坐下,更不好随意走动。
沐九幽看了南辰好几眼,南辰都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又看向沧溟,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哪想沧溟也不再搭理她。
沧溟自从帮沐九幽说话之后,就脊背发凉,知道自己主子除了对将军府的大小姐沐长安之外,对其他女子向来是熟视无睹。
刚刚他又好死不死的替沐九幽说了话,自家主子这是生气了,想着惹了主子生气的那些人的下场,沧溟哪还敢多嘴?
沐九幽也就只能倒霉了。
一时间,大厅寂静无声,场面十分尴尬。
僵持了一刻钟后,沐九幽正想着要不要找借口离开,又或者想办法跟南王搭话,就听见外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她一回头,就看见沐长安挽着自己的生母,跟在沐白衣的身后走了进来。
沐长安从进大厅之前就看到了沐九幽站在南辰面前,不知道在整什么幺蛾子,但绝对不会在说什么好话。
她看了心中不爽,自然就要让沐九幽心里不爽了。
这俩母女不是一直想着拉拢自己吗?那她自然要好好配合了。
沐长安一脸笑意的挽着柳姨娘,柳姨娘为讨好沐长安,也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母慈子孝。
但这一切落到沐九幽的眼中,就变味了。她什么都比不过沐长安,唯独一件事情,她可以将沐长安狠狠地踩在脚下。
那就是她沐九幽从小就有母亲疼宠,而沐长安生来就没有母亲,这是她唯一比得过的。
可现在,她的生母一脸温和的挽着从小踩在自己头上的嫡长姐,这算什么?
沐九幽早就忘了她跟柳姨娘商议的关于拉拢沐长安的事情,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嫉恨,很快又隐了下去,露出一副兴奋的神情,迈着小碎步走到沐白衣面前,行礼道:“父亲,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女儿好想你,今日你终于回来了。”
“嗯。”沐白衣淡淡的嗯了一声,抱拳向南辰致歉,“实在抱歉,让南王久等了。”
“无碍。”
南辰起身回礼,目光落在沐长安的身上。
沐长安见南辰盯着自己,心脏突突的跳,正想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长安震惊。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要发声,却依旧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蓦然,想着南辰刚刚眼中那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泽,她瞬间明悟。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她再度朝他的方向望去,只见南辰眸光幽幽,正看着她。
沐长安发觉自己脑子都短路了,看着南辰的双眼尽是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做?”
南辰却不再看她,一点跟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沐白衣看了沐长安两眼,见她没有说话,有些不悦道:“长安,见了南王还不行礼打个招呼?”
沐长安郁闷不已,她倒是想跟他打个招呼,可是她压根儿就说不出来啊。
沐白衣没有发现沐长安嗓子的异常,见她只是躬身行礼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可碍于沐长安行礼也算配合,这里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他自然不好发作。
于是他对南辰道:“小女近日染了风寒,伤了嗓子不能开口说话,实在是抱歉。”
“无事。”南辰一本正经的说道:“阿沐是本王日后的王妃,见到本王本就不必多礼,是沐将军见外了。”
沐长安听到南辰的话瞪大了眼睛,以往她怎么没有发现这厮脸皮这么厚?
她不能开口说话导致礼数不周难道不是他的杰作吗?
柳姨娘轻咳了一声,这才引起了沐白衣的注视。
沐白衣看了柳姨娘一眼,呵斥道:“见到南王,愣着做什么,还不行礼?”
“柳氏见过南王!”柳姨娘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被沐白衣呵斥时脸上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拉了拉沐九幽,低声道:“幽幽快见过南王。”
沐九幽一直盯着南辰愣愣出神,被柳姨娘这么一拉,瞬间回过神来,掩住眼底的情绪,欠了欠身子,再度行礼道:“九幽见过南王。”
“嗯。”南辰淡淡的嗯了一声,礼貌而疏离。
沐白衣见南辰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沐长安的身上,而长安一直低垂着脑袋,一副小女儿姿态。
这是他一直想看到的,现在长安不抵抗了,他自然想着给她们制造机会培养感情。
沐白衣清了清嗓子,对柳姨娘道:“你带九幽下去,我与南王有些事情要商议,吩咐厨房多做些吃的,南王今日会在府上用午膳。”
“是,妾身这就去。”柳姨娘闻言,对着沐白衣行了礼,就准备叫上沐九幽一起下去,可见到沐长安还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便踌躇了一下。
沐九幽对沐白衣将南辰定给沐长安本就不满,现在又见沐白衣将她们母女支开,心中更是不爽。
“姐姐,父亲要与南王谈正事。”沐九幽一副纯真可爱又懂事的模样,挽着沐长安的胳膊,在长安耳边轻声道:“姐姐不是不喜欢南王吗?”
沐九幽看上去是在说悄悄话,实际音量却不小,以南辰的耳力和内力,不可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沐长安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听到沐九幽的话时,她下意识的往南辰所在的方向看去,却见南辰不知何时又坐在了椅子上,正在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就像是没有听见沐九幽的话一样。
“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不在意了吗?”沐长安不由自主的猜测南辰的心思。
沐九幽见沐长安眉头紧锁,南辰的目光也不再停留在沐长安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就是故意说给南王听的,为的就是让南王对长安失望。
“姐姐,走啊,愣着做什么?”沐九幽见沐长安发呆,又扯了扯她的衣袖,一副为沐长安好的模样,“你不是不喜欢他不想见到他吗?现在父亲要与他谈正事,正是你找借口离开的好时机。”
沐九幽越说越小声,“如果……如果父亲需要个人留下来端茶倒水伺候的话,幽幽愿意替姐姐留下来,只要……只要姐姐开心就好。”
沐长安听到沐九幽的话,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此刻沐九幽小脸之上一片赤诚,还带了一些委屈和情意,就像是需要她代替自己受过,会受多大的委屈一样。
其实,她怕是巴不得留下来吧?
大名鼎鼎的南王,有钱有颜、有权又有势,是燕京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难道沐九幽就一点都不动心?
尽管上辈子沐九幽最后嫁给了轩辕决,可若是说沐九幽面对南辰不动心,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沐九幽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只要自己听了她的话,她就能既得了顾及姐妹情谊的好名声,又能得到与南王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这一招儿,实在是高!
不过可惜了,她沐长安不吃她这一招儿!
只是现在她无法开口说话,她要怎样拒绝沐九幽这番‘好意’呢?
沐白衣见到沐九幽与沐长安两人窃窃私语,鉴于沐长安以往种种事情恶迹斑斑,不等长安想出好办法,便冷冷道:“柳氏,还不带九幽下去?”
柳氏本想将沐九幽留在这儿与南王亲近亲近,可见沐白衣态度坚决,只得走到沐九幽面前,拉着沐九幽的手就要往外走,“幽幽,走吧。”
谁知沐九幽动都没动一下,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看着沐长安,糯糯道:“姐姐,你不走吗?幽幽好久都没有跟姐姐聊天了,姐姐能不能到幽幽的院子里陪幽幽聊会儿天?”
沐九幽依旧一只手拉着沐长安的衣袖,沐长安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两眼,沐九幽的演技真是越发高了。
沐长安还没有答应,沐白衣就抢先说道:“九幽,不得胡闹,你姐姐是南王未过门的妻子,留在这里并无不妥,你随你姨娘先下去。”
见沐白衣语气坚决,沐九幽见此事无回旋的余地,压住心底的不甘与嫉恨,意味不明地看了南辰一眼,随着柳姨娘离开了。
柳姨娘和沐九幽离开之后,大厅里只剩下南辰与沐白衣、以及沐长安三人。
南辰本就话少,沐长安又被南辰点了哑穴,就只有沐白衣一个人说话。
三人坐下。
“长安,你去给南王添一杯热茶。”沐白衣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女儿,吩咐道。
沐长安愣了一下,爹爹从未让她做过这些事情,如今却让她给南辰倒茶,有没有搞错?
沐长安一脸疑惑的看着沐白衣,却又听到他说,“小心些,别倒洒了。”
沐长安此时确定出现的不是幻觉,端着茶壶朝着南辰走去。
沐白衣打着自己的算盘,他希望沐长安能够与南辰有些交流,可沐长安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这做父亲的着急,只得另外出招儿。
沐长安不知沐白衣心中所想,听话的给南辰沏了一壶热茶,老老实实的给南辰添了一杯。
“谢谢。”南辰极其礼貌,轻轻地啜了一口。
沐长安沏茶的过程中一直盯着南辰,想让他将她的哑穴解开,可南辰就像不懂她的意思一样,避开沐长安的目光,直接将她无视。
在她的认知中,南辰可不是这样的!
她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可嘴唇张合了好几次,就是发不出一个声调。
眼见南辰丝毫没有给她解开穴道的意思,她也不可能将此事告诉沐白衣,于是她只能暂时做个哑巴,这个认知让她很是挫败。
沐白衣见沐长安还站在南辰面前,南辰脸上又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以为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心里高兴,面上却不露声色,故作为难道:“王爷初次到访,微臣本该全程陪同,可微臣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儿需要即刻处理,就让小女陪你在这府中逛逛,王爷以为如何?”
“将军若是有事,去忙便是。”南辰淡淡的扫了沐长安一眼,道:“阿沐本是本王的未婚妻,带本王在府中逛逛并无不妥,不用担心男女大防。”
“既如此,那微臣便去忙了。”沐白衣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沐长安一眼,叮嘱道:“长安,照顾好南王。”
沐长安看着两人这飞速的对话,她还没反应过来,沐白衣的身影就消失了。
沐长安的脑子有些发懵,爹爹这是有意给自己和南辰制造私人相处空间?那南辰知不知道?
沐长安看向南辰,见他神色不变,敛了敛心神,对他比了好几个手势,见他不搭理,只是自顾自的喝茶,她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南辰抬头看她,她立即对着南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心中着急道:“赶紧给我解开啊!你不给我解开,我怎么带你逛?”
南辰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目视前方道:“走吧,带本王去逛逛将军府。”
南辰说着,抬脚便往前走去。
沐长安见此,立即大跨步走到南辰前面伸出双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南辰眉头微皱,掩住眼底的一丝笑意,故作不知,“怎么了?”
沐长安讶异,难道他从始至终都不明白自己那些张牙舞爪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跟在身后的沧溟和碧禾,却见他们二人都紧抿着嘴唇,一副要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
此时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南辰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她不信沧溟都懂了她的意思,南辰会不懂?
于是乎,她再度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瞪得老大,大有一副‘你若不给我解开,日后我一定找你算账’的仗势。
南辰见沐长安气鼓鼓的还略带威胁的模样,莫名觉得这样的她煞是可爱,于是想着继续逗逗她。
南辰侧过脸看向身后的沧溟,嘴角微微勾起,“沧溟,带本王逛将军府和嗓子有关系?”
南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威慑之力,让沧溟浑身一震。
沧溟见沐长安有些期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下意识就要帮她说话,可想到自家主子的手段与脾气,他若是敢回答出他不想要的答案,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可若是得罪了未来的王妃,他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沧溟本来是看戏的,现在惹了一身骚,两头为难。
“呃……这个……”沧溟笑嘻嘻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咬牙,道:“这个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大小姐带路用不到嗓子的。主子,你说对吧?”
南辰淡淡的扫了沧溟一眼,沧溟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连退了两步。
沐长安看到两人的动作,惊得再次睁大了眼睛,这一日不到的时间,便让她对南辰的认知一刷再刷。
难道以前她认识的那个外冷内热、几乎从不发火的南辰都是假的?
南辰注意到沐长安的打量,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将军府本王还真没有认真逛过,阿沐,带本王随便逛逛。”
南辰说完,便率先走出了大厅。
沐长安看着南辰纤长的身影离去,咬着牙追了上去,见他熟门熟路的往花园的方向走去,哪里有半点对将军府不熟的样子?
他对将军府熟悉的程度,完全赶得上她了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只是想逛逛将军府,哪里需要她带路?
看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那他是……
“小姐,老爷说了让你带南王逛逛,可你看现在……”碧禾见沐长安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为难道:“小姐你是不是该跟上去啊?”
“嗯,确实该跟上去。”沐长安盯着南辰犹如闲庭散步的背影,一双眼眸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追了上去。
沐长安带着南辰游逛花园之际,沐九幽已经回到了幽和园。
一进屋子,沐九幽就将屋子内的东西摔了个七七八八,吓得站在旁边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真是气死我了!”沐九幽看着满地的狼藉,一旁的丫鬟全都畏畏缩缩的,心里的怒火更甚,“你们这些该死的贱婢,全都眼瞎了吗?”
沐九幽话落,一群婢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每次出事你们就知道跪跪跪!除了跪着还会做什么?”沐九幽看着地上跪成一片的婢女,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之前的单纯天真消失殆尽,冷声道:“一群没用的饭桶,本小姐要你们何用?”
说着,手一挥,身旁桌子上的瓷器茶杯摔倒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地上跪着的婢女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回,更有甚者吓得身子直哆嗦。
这时,柳姨娘从外边走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二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让你们为难了,你们自小是跟二小姐一同长大的,就像二小姐的亲姐妹一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都是知道的。”柳姨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婢女,打着感情牌道,“这次让你们受了委屈,月末发月俸的时候,本夫人会给你们多添一些辛苦费。”
“是,多谢夫人。”跪在地上的婢女一听到月末可以多拿月俸,之前的害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奴婢退下了。”
八个奴婢说着,朝着两人行了告退礼就准备退下。
柳姨娘突然叫住她们,不咸不淡道:“今日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这后果……”话语之中明显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这些奴婢都是家生子,在府中长大的奴婢从小就见惯了这些勾心斗角,哪一个不是玲珑剔透的人?
听到柳姨娘的话,八个奴婢立即道:“今日二小姐从大厅回来后就歇着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此甚好,下去吧。”
“是。”
八个奴婢退出房门,还十分识趣的将房门给带上了。
等门外的脚步声走远,柳姨娘才坐到沐九幽的身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嗔怪道:“幽幽,今日你太沉不住气了,你忘了为娘从小对你的教导了吗?”
“教导?”柳姨娘不提今日之事还好,她一提沐九幽的火气又蹭蹭的涨了上来,“娘,九幽一直记着你的教导。这些年来,我什么事都不管,努力在父亲面前做一个乖巧可爱、端庄贤淑的女儿,努力与沐长安打好关系。我原本以为我这样做可以换来父亲的疼爱,可结果呢?”
沐九幽说到这里,眼底浮起一丝怨恨,声音夹杂着滔天怒火与不甘,“无论我做得多好,无论我得到多少人的称赞,无论我如何给父亲给将军府长脸,无论沐长安给将军府的名声抹了多少黑,父亲都不会多关注我分毫。我和沐长安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待遇却是云泥之别?”
听着沐九幽的话,柳姨娘的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不过沐九幽只顾着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根本没有察觉到柳姨娘的异常。
“凭什么?”沐九幽没有得到柳姨娘的回应,将桌上的茶具打翻在地,咆哮道:“姨娘,你告诉我,凭什么?”
柳姨娘见沐九幽如此激动,反手就给了沐九幽一巴掌。
“啪!”
整个房内鸦雀无声,这一巴掌将沐九幽打愣了。
阿娘,你竟然打我?”沐九幽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柳姨娘,满脸不可置信。
柳姨娘收回打了沐九幽的手,藏在衣袖里都还止不住的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打沐九幽,孩子永远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今日若不是沐九幽气糊涂了,她想让沐九幽快些清醒过来,断然是不会打她的。
看着自己女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又何尝不心疼?
想着最终目的,柳姨娘咬了咬牙,将心底安慰沐九幽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冷声教导道:“幽幽,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但你要知道不是现在,阿娘以前就教过你,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但是不能太急功近利。”
沐九幽盯着柳姨娘,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不论你怨阿娘也好,恨阿娘也罢,阿娘都是为了你好,这是不争的事实。”柳姨娘语重心长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大厅的那些小伎俩,差些就被你父亲看穿了。你父亲可不比沐长安那么好糊弄,以后你在他面前小心些。”
沐九幽被柳姨娘的一席话暖了心窝,眼底的委屈散了去,不甘和嫉恨依旧明显。
她恨恨道:“阿娘,我不甘心,凭什么沐长安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最好的一切?而我,父亲连让我与尊贵的客人多待一会儿都不肯?而且主母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府中只有阿娘你一个姨娘,父亲为何迟迟不肯将你扶正?这一切肯定都是沐长安搞的鬼!”
听着沐九幽的话,柳姨娘的脸色一沉。
是啊,那个贱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他却还不肯将自己扶正。
他到底是另有打算准备娶身份相当的女子进门做正妻,还是准备一直这样,将主母之位永远留给那个死去的贱人?
沐九幽见柳姨娘脸色十分难堪,立即转移话题道:“阿娘,午膳应该快做好了,要不您去看看好没?九幽好去喊南王和父亲他们用午膳。”
柳姨娘闻言点了点头,起身之际伸出手摸了摸九幽被打的半张脸,道:“刚刚是阿娘不好,你自己用冰块敷一下,以后切忌不可在人前那么冲动。你虽聪慧,但手段到底还是稚嫩了些,你若想对付沐长安那个小贱人,要么交给阿娘处理,要么你自己私下里……”
柳姨娘的话没有说透,但沐九幽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是,阿娘,九幽明白。”
“你明白就好。”柳姨娘语重心长道:“我家九幽虽然长大了,但是在阿娘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告诉阿娘,阿娘会为你出头。”
“谢谢阿娘。”
……
此时,沐长安正带着南辰在花园里逛着,根本不知道沐九幽已经按耐不住,准备出手对付她了。
不过,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沐九幽想着要对付她,她又何尝不是在想着办法对付沐九幽呢?
早些撕破脸皮,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只要想到要跟沐九幽扮姐妹情深,她就觉得恶心。
沐长安因为无法开口说话,十分郁闷,想着对南辰的亏欠,又不能发作发火。
她几度想要拦住南辰逼着他将自己的穴道解开,手都伸出去了,眼看就要抓住南辰的衣袖,到最后关头又收了回来。
南辰察觉到沐长安将手收回去的动作,目光深深的看了沐长安一眼,意味深长。
沐长安被这目光盯得火辣辣的,抬眼望去,就撞进了那双如墨般幽深的眼眸,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似的。
她愣了一下,见南辰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盯着自己看,脸腾的一下红了,立即躲开了南辰的目光。
南辰看着沐长安脸红的样子,嘴角轻轻勾起。
沐长安躲开南辰的目光后就后悔了,心里嘀咕道:“沐长安,你个傻子,你的目的不是将他牢牢抓在手心吗?怎么他一个眼神就让你败下阵来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他又不会吃人,你怂什么?”
沐长安这般想着,调整好情绪,又转过头望着南辰。
南辰见她转过身来,嘴角的笑意立即收起,又恢复成了一张冰块脸。
沧溟刚刚将南辰的神情看在眼里,明明刚刚见未来王妃害羞时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未来王妃一转身又变了个模样。
沧溟心中着急,小声嘀咕道:“王爷,你装什么高冷深沉啊?你这样是追不到王妃的!”
沧溟话刚刚落下,南辰一记冷光扫了过来,沧溟打了个哆嗦,立马赔笑。
“王爷,未来王妃,属下和碧禾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下去了,你们慢慢逛这花园,嘿嘿……”沧溟说完,不等几人反应,他直接点了碧禾的哑穴,拽着碧禾就跑了。
眨眼间就消失在花园里。
沐长安见沧溟就这样将她的碧禾给带走了,盯着南辰想要个公道,碧禾可是她的丫鬟,沧溟那厮怎么敢直接点了碧禾的穴道给带走?
于是她伸手拽了拽南辰的衣袖,南辰对沧溟的眼力见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正在考虑以后来将军府要不要都带着他。
当发觉沐长安又开始扯他的衣袖时,他决定以后来将军府的时候就带着沧溟那个话痨。
他低头看着沐长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他喜欢她扯他衣袖亲近他的这种感觉。
沐长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扯他衣袖的手,想起燕京的传言,但凡刻意接近他的女子都受到了惨烈的教训,不是断手断脚,就是颜面尽失。
虽说上一世他对自己百依百顺,根本没有传言说的那么可怕,甚至还温柔至极。
可这一世自己重生而来,自己都改变了,不再敌对他,那他说不准也改变了,不再稀罕自己。
说不准,自己抓他衣袖这等行为,还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检点。
想到此,沐长安立即松开了手。
南辰的脸,瞬间又沉了下来。
沐长安丝毫没有注意到南辰的脸色阴了,只感觉这初冬的天,一下子变得更冷了,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大红色狐裘披风,双手交叠在不断地搓着以便取暖。
南辰见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又或者说发现了,只是不在意而已,他心里的怒火就不由得腾腾的往上张。
他粗鲁的抓住她洁白无瑕的小手,沐长安本能的抬头看着他,见他神色冷漠,眉头微皱,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另一只手伸出来想要抚平他的眉间,却听他冷漠如寒冰的声音传来,“沐长安,你就这么讨厌与本王亲近么?”
沐长安愣住,手僵在了半空,当她准备执意将他的眉心抚平时,却被南辰紧紧抓住。
南辰以为她伸手想甩自己一巴掌,脸上的怒火更甚,“怎么?还想甩本王巴掌?”
沐长安听到南辰的话,使劲儿摇头,嘴唇张了又张,想要解释。
尽管她无法发出声音,但是她相信南辰可以听懂。
南辰却直接打断她,冷漠道:“本王今日还诧异你怎么转性了,没想到你是憋着大招儿想要对付本王,沐长安,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只要逮着机会就要给本王难堪!”
沐长安十分着急,不断摇头,心里呐喊道:“没有,我真的没有!”
南辰抓住沐长安那只准备抚平他眉头的手,摊开在沐长安面前,冷笑道:“阿沐,你这演技可真是拙劣,你这手里涂了药粉,怎么也不将味道处理干净?难道你不知道本王天生对药粉的味道敏感吗?”
沐长安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摊开的手掌,上面果然漂浮着一层药粉,“这是怎么回事?”
南辰将沐长安的情绪看在眼里,俯身凑近沐长安的手掌,幽幽道:“让本王闻闻,这是什么药粉?”
沐长安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到底是谁要离间我和南辰的关系?到底是谁?
沐长安想着醒来碰到的这些人,唯一给自己下药的只有他,那个给自己递手帕的人……
她唯一碰过的外来的东西,只有轩辕决的那张手帕,可是他是怎么算计到自己会会见南辰的?
还是说,那张手帕是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
沐长安正琢磨着这事儿,南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失望又冷漠道:“沐长安,本王真没想到,你为了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沐长安一脸懵的看着他,再看了眼自己手的手掌,抬头看向南辰满眼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南辰取出一方锦帕,使劲儿的擦拭着她的手,直到将那药粉擦得干干净净,直到她的白嫩的手掌心变红,他才放过她,将她的手甩开,帕子扔在地上,转身就要离开。
沐长安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跑到他的面前,一直对着他摇头,心头呐喊着,“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请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吗?”
沐长安的眼底尽是期待,见南辰神色不变,她着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南辰见她流泪的样子,狠心不看她,淡漠道:“或许,是本王这些年的坚持有些过分了本王不该联合沐将军对你施压,更不该为了让你在退婚一事上知难而退,而将权谋和战术用在你的身上。”
南辰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本王很明白你是个怎样的人,虽然本王一直坚持不退婚,可是以你的聪慧,如果你执意要退婚,本王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就算本王拦住了你退婚,可成婚的时候,你也有的是办法逃婚不是?”
南辰说完,看向沐长安,极其认真道:“阿沐,本王想通了,既然你这么想要跟本王退婚,不若本王如你所愿,成全你跟他,如何?”
南辰说这话的时候,心如刀绞,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他想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她也坚持了这么多年,坚持要与自己退婚,或许,这一次自己该放手成全她。
可只要想着她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该死的!
不能再想,再想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怕说出去的话会立即反悔。
沐长安见南辰所说不似作假,想伸手去捧南辰的脸让他正视自己,可想着手上被人做了手脚,又改为扯南辰的衣袖。
南辰看向她,她立即摇头,“不要,不要退婚!”
南辰不知她是何意,伸手想要解了她的穴道,可她往日那些绝情的话还历历在目,伸出去的手就收了回来。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忍痛说道:“阿沐,本王放你自由。三日之后,拿着婚书来南王府找本王,本王会为你解除婚事。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为退婚之事头疼,再也不用以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本王退婚了。”
南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本王从未想到会与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本王原本以为只要本王死乞白赖,总有一天你会被本王打动的。”
沐长安听着南辰的话,眼泪滑落。
南辰极其温柔的擦掉沐长安脸上的眼泪,冷漠如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哭什么哭?本王放你自由,你该高兴才是。”
沐长安看着他,只是摇头,心底呐喊道:“南辰,我不会退婚的,不会的!”
“好了,别哭了,记得三日之后拿着婚书来找本王。”南辰将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有,噬魂这种药粉以后别再用了,若是没有用好,会将自己变成疯傻之人。”
若是有人看见一向沉默寡言、冷漠得如万年寒冰的南王这般低声下气的哄着一个女子,一定会惊诧得下巴都掉下来。
沐长安将泪水全部擦在南辰的锦袍上,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不想让他走。
不料南辰趁她不注意点了她的穴,“一刻钟后,你身上所有的穴道自会解开。沐将军那里,本王会解释。”
沐长安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南辰远去。
她看着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泪如泉涌,刚刚的气氛明明很好,都怪轩辕决,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给自己下药,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一刻钟后,她身上的穴道自动解开了。
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看了看刚刚被南辰紧紧抓着的右手,手上的药粉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原本洁白无瑕的小手殷红一片。
低头间,她的眼中蹦出仇恨的光芒,低喃道:“我还没有开始对付你呢,你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看来你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可以任你揉捏呢!”
刚刚,他大抵是被气坏了吧?
想到此,她眉间神色一紧,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好印象现在怕是全毁了,或许他真的会退婚。
如果他要退婚……
一阵寒风吹来,刚刚被南辰扔在地上的帕子被风吹到了她的面前,沐长安将帕子捡起来,想起他刚刚转身的决绝,眼眶再度发红。
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衣,却发觉天气比刚刚更冷了。抬头一看,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白雪。
花园西方偏僻的某个角落里。
碧禾见沧溟脸上一直挂着神秘的笑容,好奇道:“沧溟,你为什么要拉我走?要是小姐对南王不理不睬,或者与南王发生冲突的话,我们都不在,他两岂不是会不欢而散?”
“怎么可能?”沧溟坐在一棵梅树上,随意摘了一支粉色的梅花树枝叼在嘴里,笑得像只狐狸,“我敢打包票,现在未来王妃与王爷两人正浓情蜜意着呢!”
碧禾撇嘴道:“依我多年经验来看,很难像你说的那样。”
沧溟白了碧禾一眼,谆谆教诲道:“碧禾,你这说得就不对了,以我对王爷的了解,王爷分明就是想要争取到与未来王妃独处的机会,你说我俩不走,待在哪儿干嘛?等着吃王爷的冷刀子吗?”
“哦,你这么说也对。”碧禾略微思考了一番,道:“我觉得小姐自生病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对九皇子极好,对南王极差,可现在却正好相反。你说,小姐是不是得到了神仙的指点?神仙要求小姐对南王好,所以小姐才对南王好?”
听着碧禾的话,沧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碧禾不解,“你笑什么?”
沧溟从树下跳了下来,站在碧禾面前,笑道:“我笑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也许是未来王妃这段时间想通了呢,我们南王岂是那九皇子可以比拟的?”
沧溟说这话的时候,异常骄傲。
碧禾觉得沧溟说得没毛病,也点了点头。
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沧溟,回府。”
沧溟听到南辰的声音,心底疑惑重重,不是说好要留在将军府用午膳吗?
沧溟正疑惑中,南辰冷漠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却是对着碧禾说的,“阿沐还在花园,你去接她,别让她感染了风寒。”
南辰的话说完就没了音,沧溟看了碧禾一眼,隐隐猜到了什么,碧禾也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这一会儿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沧溟,若是你比本王晚归太久……”
沧溟见南辰的声音再度传来,威胁之色言溢于表,打了个机灵,再也不敢耽搁片刻,飞身离去。
碧禾想到南辰的话,立即往花园中央寻去。
她刚走上通往花园中央的那条路,就看见沐九幽在她前方,此刻正朝着沐长安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立即寻了个捷径小道,赶在沐九幽前面冲到了沐长安的面前。
她扶着沐长安站起身来,低声道:“小姐,二小姐朝着你来了。”
沐长安点点头,装作不知晓的样子,听着后边的脚步声,一个急转身就撞上了沐九幽。
沐九幽没有站稳,脚下一滑,就摔在了地上。
“砰!”
“啊!”
沐九幽完全没有想到会摔倒,本能的叫出了声。
沐长安听着沐九幽的惨叫声,赶忙慌里慌张的蹲下身子去扶她,满脸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妹妹走路都没有个声儿的,我都不知道身后有人来了,这才……这才导致妹妹摔倒了,实在是对不住妹妹,还请妹妹原谅。”
其实一切都是沐长安算计好的,她本来就心情不爽,这厮还想来看热闹,真当她不知道刚刚有人在偷窥么?
“没事!这事儿怪不得姐姐。”沐九幽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意,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眶通红的沐长安,想着南辰刚刚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幽光,装作关心道:“长姐,你怎么哭了?”
“没事儿,不过是被飞雪眯了眼睛。”沐长安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意的人,不咸不淡道:“今日下了冬日的第一场雪,天气甚是严寒,二妹身子也不太好,怎么来这儿了?”
“哦,是这样的,姨娘让九幽来叫长姐和南王用午膳。九幽虽然身子不太好,但这点风雪还是扛得住的,长姐无需担忧九幽的身子。”沐九幽柔柔糯糯的说着,说到这儿,还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疑惑道:“南王呢?他人怎么不在?”
见沐九幽提到南辰,沐长安的眼神一暗。
沐九幽将沐长安的神色尽收眼底,以为她依旧厌烦南辰,心中暗骂沐长安愚蠢,这样的好男人不想办法好好抓住,还一天到晚的作着要退婚。
不过她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打探道:“莫不是被长姐赶走了?”
沐长安沉着一张脸。
沐九幽以为自己猜中了,便安慰道:“长姐不要担心,父亲那里九幽会帮你说话的。南王纵然优秀,但是九皇子也不错啊。若是长姐执意要退掉与南王的婚约,九幽会站在长姐这边的。”
沐九幽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道:“长姐若是担忧父亲一直不肯松口,执意要让你嫁给南王,长姐又实在不想嫁的话,九幽可以……可以……可以代替长姐上花轿。”
你说什么?”沐长安听到沐九幽的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头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却见沐九幽低下了头,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不是一直喜欢轩辕决吗?”沐长安看着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的沐九幽,心中诧异极了,“难道沐九幽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
想到这里,沐长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是这样,那站在自己眼前的沐九幽小小年纪心思就藏得这么深,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
沐九幽察觉到沐长安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量着,鼓起勇气抬头与沐长安对视,柔柔弱弱道:“长姐,你不要误会。九幽只是觉得自己一直承受长姐的照拂,九幽无以为报。为了长姐的幸福,九幽愿意代替长姐嫁过去。”
沐长安听着沐九幽的话,眸光深了深,也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九幽,我虽不想嫁,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既然我都不愿意嫁,自然不会为难你替我嫁过去。”
沐长安话落,沐九幽立即道:“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沐九幽如此急迫的样子,就像是巴不得代替自己嫁过去一样,这个认知让沐长安的眸光更深了,她可不信沐九幽会那么好心。
面对沐长安怀疑的目光,沐九幽意识到自己刚太激动了,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解释道:“九幽的意思是,就算是为长姐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代嫁算什么?”
沐长安听到沐九幽的话,心里不由得冷笑几声,沐九幽这情深意切、字字发自肺腑的模样,也难怪会骗到上一世的自己。
不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听了她这一番话,恐怕都要感动得落泪吧?
呵呵……
沐长安眼中闪过一道幽光,装作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她主动拉起沐九幽的手,柔声道:“九幽,将军府子嗣凋零,府中统共就只有你我姐妹二人,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够过得比我好,我自己都不愿意嫁的人,又怎么忍心让你代嫁呢!”
“可是……”沐九幽还想说什么,沐长安就打断了她,意味深长的说道:“没什么可是,长姐不需要你做什么两肋插刀的事情,只要九幽记得今日说的这些话即可,不要来日背着我给我插上两刀就是。”
沐九幽听到沐长安的话,吓得本能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抬头就看见沐长安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她心中警铃大作,莫不是沐长安这个蠢货发现了什么?
沐长安注意到沐九幽的动作,眸中的神色更深了,轻笑道:“瞧你这胆子,怎的这么不经吓?我刚刚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怎么,你还当真了?”
沐九幽眨了眨眼睛,再看向沐长安,见她神色如常,才稳了稳心神,刚刚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沐长安那样愚蠢,怎么可能拥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想到此,沐九幽嘴角勾起一抹自认为纯真无邪的笑意,柔柔糯糯开口道:“长姐以后还是不要跟妹妹开这种玩笑的好,妹妹不经吓的,刚刚长姐的话可真是吓到妹妹了。”
沐九幽说着,眼珠子一转,又道:“不知是不是有丫鬟在长姐面前乱嚼舌根了,才让长姐这么多疑。九幽发誓,就算是死,也断不会做出伤害长姐的事情来。若是九幽日后做了对不起长姐的事情,愿意死后灵魂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沐长安没有接话,看着沐九幽那双看似纯真的眸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世上的誓言若是真的有效的话,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负心人和渣男贱女了。
沐长安不接她的话,这让沐九幽心里越发没底了。
飞雪越下越大。
沐长安站在飞雪之中,看着旁边结了冰的湖面,眼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气。
沐九幽站在她的身旁,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突然心生惧意,不过很快又被她压了下来,也故作镇定的看着结冰的湖面。
半响,沐长安突然看向沐九幽,开口道:“妹妹,你说要是有人掉进了这结冰的湖面,还有可能存活吗?”
沐九幽触及到沐长安那欲看穿一切的眼神,有些心虚道:“姐姐说笑了,这么冷的天,谁会那么不小心掉下去啊!”
“妹妹说得也有道理。”沐长安赞同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却语气一转,道:“不过,若是有人有心设计,会掉下去也就再正常不过了。妹妹觉得我说得对吗?”
沐长安眼神犀利,见沐九幽听到自己的话身子明显一抖,就知道落水之事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呵呵……呵呵……姐姐说的确实在理。”沐九幽干笑两声,神色不变,转移话题道:“姐姐,该用午膳了,我们若是再不去,恐怕父亲和姨娘要派人来寻我们了。”
“确实该用午膳了。”沐长安微微一笑,率先带着碧禾往前走去,走到沐九幽跟前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沐九幽道:“妹妹,赶紧走吧,别让父亲等急了。午膳过后,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你呢!”
沐长安说完,便带着碧禾离开了。
“好的,姐姐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妹妹便是,妹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沐九幽心里战战兢兢的,面上却未表露分毫,扮演着担心姐姐的好妹妹,“今日初雪,姐姐走路小心些。”
沐九幽跟在沐长安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沐长安落水怎么没有被淹死?
没被淹死也就罢了,这生了一场大病,脑子似乎还越发的聪明了?
刚刚沐长安的那些话,有意无意的好像都在暗示她什么,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沐长安的眼底又一片清明。
她到底有没有识破自己的那些计谋?
沐长安走在她前面,察觉到身后之人不时地打量自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沐长安和沐九幽两人来到用膳的大厅时,沐白衣和柳姨娘两人已经坐在了位置之上,就等两人入座。
沐长安走进大厅前还在想要怎么跟沐白衣解释南辰没有一起的事情,原本坐着的柳姨娘却站起身来,冲着她和沐九幽走了过来,一脸的心疼。
“瞧瞧你们两姐妹,刚刚去做什么了?怎么肩头上的衣服都湿了?”柳姨娘俨然一副疼爱女儿的好母亲形象,一边念叨数落着两人,一边用锦帕将两人肩头沾染上的雪水擦掉,在给沐长安擦雪水的时候,眉头皱得老高,念叨道:“尤其是大小姐,你大病初愈,本就不宜出门,怎么还去外边吹风了?”
沐九幽见柳姨娘数落沐长安,一把拉过柳姨娘的手,撒娇似的道:“姨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是南王约姐姐花园相会的,姐姐这也是情非得已嘛!”
都说母女连心,看着沐九幽眼里的那一抹算计,柳姨娘哪里会不懂沐九幽话中之意,当即配合着说道:“是这样啊,那确实不能怪你,不过这南王也真是的,不知道大小姐大病初愈吗?还带着大小姐去吹风,也太不体贴了些!”
柳姨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沐白衣和沐长安的脸色来。
见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她以为两人都对南辰心生不满了,便自作聪明的火上浇油道:“这……大小姐还是将军府里的嫡长女呢,南王就敢如此不将大小姐放在心上。若是大小姐日后嫁了过去,还不知嫁过去之后又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呢!唉……”
“就是啊!”沐九幽也是一脸忧心,走到沐白衣面前,抓着沐白衣的衣袖,撒娇道:“父亲,您就忍心看着长姐日后嫁过去受罪吗?”
沐长安静静地看着两人作,这两人明明就是嫉妒自己能够成为南王的未婚妻,甚至日后成为南王妃。
这表面上处处都是在为了自己好,可实际上呢?
呵呵……
她俩还真将自己当做傻子了?
“爹爹……”沐长安开口准备解释,沐白衣却打断她,“你无须多说什么,该用膳了,都过来坐着用午膳。其他的事情,饭后再说。”
柳姨娘还想再劝,沐长安已经应了下来。
沐长安几人用饭之时,南辰已经回到了南王府,坐在餐桌前的他脸色阴沉,在他的对面,古郁离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南辰冷漠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来看本王笑话的,可以滚了!”
“哟哟哟,别啊!”古郁离随后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十分享受的嚼了两下,才道:“南王府的厨子做饭这么好吃,我只是想留下来多蹭几顿吃的而已,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古郁离一本正经的说着,眼底憋着笑。
他从未见过大名鼎鼎的战神南辰这么憋屈的样子,明明怒火重生却偏偏压抑着,明明不可能放手还装着一副大度极了的样子让别人拿着婚书来退婚。
他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南辰一计冷光扫到古郁离的身上,不咸不淡道:“你说本王现在飞鸽传书给安乐公主,告诉她你在本王这儿,如何?”
“别!别啊!”听着南辰的话,古郁离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苦瓜脸,苦兮兮的哀求道:“你可千万别把那小辣椒给招来,我错了还不成吗?以后绝对不会在你面前露出这样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保证。”
“就这样?”
南辰对古郁离只做个保证并不满意,眉目一挑,隐隐有招来属下给宫中那位发去消息的态势。
古郁离立即冲到南辰的面前,抓住南辰的衣袖,想要扮可怜,却被南辰一脚给踢开。
“砰!”
古郁离触不及防的被踢到了地上。
古郁离还用那种如小猫儿似的哀求的眼神看着南辰,南辰恶狠狠威胁道:“古郁离,本王警告你,本王有喜欢的人,你他么的少在本王面前扮可怜!再惹本王,信不信本王把你剥光了丢到安乐公主的床上?”
“我错了,求南王放过,从此以后我一定一定不再惹你了。从此以后,我一定为你马首是瞻。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是您吩咐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替您办了,这样还不成吗?”
“早这样不就好了?”南辰不咸不淡的说道:“本王就欣赏你这样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古郁离听到南辰的话,牙齿咬得咯嘣响,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南王这样的!
想到安乐公主娇小婀娜的身材,和那火爆的脾气,古郁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样外表与性格完全不一的女人,简直可怕!
安乐公主轩辕安乐身份尊贵,与当朝太子同为皇后所出,性子精灵古怪,为人恩怨分明,所谓是有仇必报。
古郁离这厮不幸正好中招儿,成了安乐公主报仇的对象。
这事儿还得从皇帝给轩辕安乐和太傅府嫡长子古郁离赐婚说起,安乐公主自从得了个便宜的未婚夫,就偷溜出宫想要瞧瞧这未婚夫长什么样子,为人如何。
却不料安乐公主出宫后在街上闲逛之际,两人碰上了,因两人从未见过面自然不相识,古郁离喝多了酒点了安乐公主的穴道言语轻浮调戏了她,从此安乐公主便将古郁离当做恶人,只要见到他,脾气就变得异常火爆,并且见他一次揍一次。
后来知晓了古郁离的身份后,只要有安乐公主在的地方,古郁离的日子苦不堪言。
而只要有古郁离在的地方,安乐公主得空便会闻声而来,同样让古郁离苦不堪言。
安乐公主就是古郁离的克星,克得他死死的。
现在听到南辰提及轩辕安乐,古郁离哪里还敢再造作?
他老老实实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认认真真吃饭,心里却憋屈极了。
没办法,谁让他打不过南辰呢?
打不过也就罢了,还有把柄被他捏在手里。
古郁离这般想着,心里越发憋屈了,可憋屈归憋屈,这饭还是要吃的啊,不然这认怂认得多不划算!
刚用完午膳,南辰冷冷的扫了古郁离一眼,开始撵人,“你是不是可以滚了?”
“你要不要这样无情?”古郁离蹭的从凳子上坐起来,装作一副要发怒的模样,可这气势刚上来就被南辰冷漠的眼神压了下去,苦兮兮道:“你就不能让我在你这儿多待会儿吗?”
‘我……我不想回太傅府啊!’古郁离心里呐喊着。
他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可自从他喝酒惹了轩辕安乐之后,他顿觉人生无趣,每日像做贼似的防着轩辕安乐突袭。
南辰看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了敲桌子,幽深如墨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是不是安乐找到你府上了?”
古郁离一听这话,十分郁闷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将本王这儿当做避风港了?”
古郁离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觉得你这样做厚道吗?”南辰耳朵动了动,听着离南王府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待古郁离回答,看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不过,你躲在本王这儿也没用,她已经来了。”
“什……什么?”古郁离震惊,外边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嗓音,“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当朝安乐公主,你们竟然敢挡本公主的道儿,信不信本公主让直接灭了你们?”
古郁离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下意识往里一缩,对着南辰祈求道:“看在我俩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你觉得呢?”南辰意味不明的笑笑,看上去奸诈至极。
听到南辰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古郁离心中快速的想着对策。
“本公主可是来找人的,若是你们耽搁了本公主,让那贼人跑了,本公主一定找你们算账!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时,安乐公主的声音越发近了,显然她已经闯进了南王府。
准确的说,是南王府的侍卫放她进来了。
否则,以南王府的布防,她是绝对不可能闯进来的。
古郁离见轩辕安乐顶多还有一刻钟就能找到这边来,一下子慌了,联想到之前自己幸灾乐祸对南辰的模样,接着没多久安乐公主就找过来了,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南辰这厮绝对是在报复自己!
他不但在报复自己,还想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开口求他帮忙。
之前自己有意磨蹭,一直等着傲娇的南王开口求自己这个情圣帮忙追沐长安,却没想到算计不成,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看到南辰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古郁离咬牙道:“只要你帮我将轩辕安乐搞定,我就帮你出谋划策,直到抱得美人归。”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王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南辰最近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慢悠悠道:“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你日后反悔,本王……”
“绝不反悔。”古郁离打断南辰的话,一边往外看一边防着轩辕安乐追过来,一边跟南辰表诚意道:“我俩都谁跟谁啊,其实你不用这样,我都会帮你的,谁让我是你兄弟呢!”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鄙视道:“与狼共舞,谁敢自寻死路。我要是到时候反悔或者坑你,我还不得被你整死?小爷我是很识时务的好吧?”
此时,轩辕安乐的身影穿过回廊,直往这边奔来。
古郁离一见到那粉色身影,瞬间急了,“快,你这儿哪儿能藏人?兄弟,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坑我,不然被她逮住,我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南辰见轩辕安乐的身影越来越近,马上就可以看到大厅的场景,指了指古郁离身后有三张距离的书柜,“推开它,有个暗房。”
南辰话落,古郁离的身影瞬间消失。
每次只要听到轩辕安乐来了,他的速度会变得异常快。
见此,南辰都在想,要不要利用古郁离这个突发功能来训练他的轻功。
如果轩辕安乐每天追着他跑,能够让他的轻功越来越好,这个办法也未尝不可尝试。
古郁离还不知道自己这反应被南辰盯上了,直到很久以后,轩辕安乐有事无事的追着他四处跑,他轻而易举的就摆脱了她,他才惊觉南辰这个老狐狸确实厉害。
为了帮他提升轻功,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古郁离刚刚跨进暗房,轩辕安乐就闯到了南辰的面前。
“南……南王……”轩辕安乐眼睛四处飘着,看到南辰的时候,明显有些害怕,还是鼓足勇气打招呼道:“南王好啊!”
南辰召来仆人将碗筷收拾干净,才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有本事闯本王的府邸,怎么在本王面前说话都不利索?”
“没……没有……”
轩辕安乐看了冷若万年寒冰的南辰两眼,想着南王府守卫森严,若不是南王有意放她进来,她绝对闯不进来,既然南王有意放水,那对自己肯定没什么恶意,心一下子就宽了。
“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刚刚确实有,但是本公主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不然你就不会放我进来了,我说得对吧?”
南辰没有接她的话,端起刚刚沏好的茶轻啜了一口。
暗房里古郁离听到轩辕安乐的话,见南辰也不反驳,就知道自己是真的被南辰这厮给算计了。
古郁离心中暗叹,“唉,真是交友不慎!”
轩辕安乐见南辰还是不搭理自己,状似无意的说道:“本公主觉得将军府嫡长女沐长安性子甚是合本公主胃口,本公主决定去找她做个朋友,以后就可以经常约她出来玩了,王爷你觉得如何?”
南辰突然看向轩辕安乐,眼中就像含着万千冰刃,语气也冷了几分,“然后?”
轩辕安乐被他的目光吓得心里一个咯噔,同时也意识到燕京的传言并非虚假。
她稳了稳心神,一脸和善的笑道:“当然是制造各种让她爱上南王的机会,不然南王以为然后会怎样?难不成南王以为本公主会对她……”
轩辕安乐说到这里,刻意嘿嘿的坏笑了两声。
古郁离在暗房里听到轩辕安乐对南辰的话,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心中不禁暗骂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还敢提沐长安,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轩辕安乐以为这么说会博得南辰的好感,却不曾想她话刚落,南辰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一字一句道:“动她者死!”
轩辕安乐被南辰一句话吓得脸色苍白,想要解释,南辰冷漠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论那人是谁,不论她身份有多尊贵,在本王看来都一样。”
轩辕安乐听着南辰的话,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杀机,就知他绝对能够说到做到。
想着这世上可能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顿时心中五味陈杂,不得不承认,她很羡慕沐长安有南辰这样一个人护着她。
除了羡慕之外,她对南辰对沐长安的感情认知又深了一份。她原本以为她开个玩笑不会怎样,甚至会给她好脸色看,她就有机会找古郁离算账。
却没想到南辰立即想到了沐长安的安危,甚至威胁自己以避免自己去伤害沐长安。
沐长安就像是南辰的逆鳞,任何一点涉及打沐长安主意的话提都不能提及!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
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沐长安竟然要与他退婚?
南辰固然冷漠,但也是燕京万千少女梦中的如意郎君,更何况他还对沐长安许下了一生只娶她一人的诺言。
如果沐长安要找南王退婚的事情是真的,她都要怀疑这个将军府的嫡女是不是个傻子了。
南辰不知轩辕安乐所想,见她神游天外,只当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冷冷道:“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轩辕安乐碍于南辰身上摄人的气魄,下意识的点头道:“你放心,本公主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又与沐小姐无冤无仇,不会对她怎样的。”
听到她的话,南辰身上摄人的寒意才消散了些。
轩辕安乐见南辰不知何时将茶水换成了酒,眉间略有忧愁,不自觉道:“就冲你这份深情,本公主会帮你的。”
南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是来找古郁离的?”
“对。”轩辕安乐点点头,狡黠道:“作为我帮南王的交换条件,南王是不是得告诉我,古郁离人在哪儿?”
轩辕安乐一提及古郁离,一双眸子更加明亮。
她以为这次能让南辰把古郁离的下落交代出来,谁知南辰突然站起身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道:“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本王不便插手,本王放你进府已算仁慈,能不能找到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南辰说完,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待轩辕安乐反应过来,南辰的身影早已走远。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跟传说中一样不近人情、冷漠又奸诈。”看着南辰离开的背影,轩辕安乐低声喃喃道。
她眼角余光扫过南辰喝茶的杯子,在他对面还有一个用过的茶杯,聪慧的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古郁离那厮在自己来之前一定坐在这儿与南王面对面喝茶谈事。
而一向冷漠至极话极少的南王能耐着性子跟自己讲这么久的话,绝对是在为古郁离争取离开的时间。
想到此,轩辕安乐气得直跺脚,冲天震耳又抓狂的吼声传遍南王府,“啊啊啊,古郁离,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被本公主抓到,否则本公主一定将你活剥了!”
轩辕安乐发泄完,便气冲冲的带着婢女离开了南王府。
其实轩辕安乐还真的是冤枉了南辰,南辰与她废话并不是为了让古郁离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南王府,而是为了混淆视听。
毕竟,那杯热茶,是南辰提早吩咐下人为轩辕安乐沏的。
不知道轩辕安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会不会气得大骂自己愚蠢。
古郁离在暗房听到了轩辕安乐的话,心里直打突,因怕她去而复返,在暗房里待了许久才出来。
出来后,便去找南辰商量抱得美人归的对策了。
此刻,将军府。
一家人用完午膳后,大家就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安和园。
沐长安正坐在院子里荡秋千,满脑子都是南辰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他说,让她三日后到南王府退婚。
他说,他放手放她自由。
他说……
想到这些,沐长安的心乱如麻。
她不想与他退婚,也不会与他退婚,但是他若是坚持,自己该怎么办?
沐长安想着想着,思绪越飘越远,眉头也越蹙越深。
她完全想不到南辰那样表面冷若冰山、受万人景仰的一个男人提出退婚只是他俘获她芳心的计谋。
在沐长安的认知里,南辰光芒万丈,为人正直,根本不屑于算计,尤其是在感情之事上,他更不可能算计。
一个时辰后。
一个小丫鬟走到碧禾面前,俯身在碧禾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小丫鬟下去后,碧禾走到沐长安面前,防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俯身在沐长安的耳边,轻声道:“小姐,老爷那边传来消息,让你过去,他有话跟你说。”
她说完,又补充道:“老爷说,让你一个人过去。”
碧禾遮掩的样子,让沐长安眉头微微蹙起,父亲找自己这般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有大事发生?
沐长安起身给了碧禾几个眼神示意,碧禾立即明白过来,吩咐了一些靠得住的丫鬟照看着安和园,不准外人进入,便跟沐长安一同往沐白衣的书房走去。
沐白衣让自己的心腹去给沐长安传信后,一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神色不明。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的心情绝对谈不上好。
沐长安走到书房前,站在两旁的侍卫准备鞠躬行礼,被沐长安轻声制止,“不用如此多礼!”
沐长安说完,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见侍卫准备抬脚帮自己开门,立即竖起中指放在唇边,“嘘!小声点。”
“是,大小姐。”侍卫轻声回道:“大小姐,将军说了,您来了直接进去。”
“知道了,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侍卫有些受宠若惊,连着说了好几声‘不辛苦,应该的。’
沐长安见他们这紧张的模样,心里有些内疚。
书房外的侍卫都是沐白衣从战场带回来的,所以这些侍卫对沐白衣的称呼一直都是将军,而府里的人则称呼沐白衣为老爷。
沐长安以往因常与沐白衣对着干,自然对沐白衣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侍卫没有客气过,甚至在他们面前上演过什么叫做嚣张跋扈、无理取闹。
总之,以往的她可没少让这些人为难。
想到这些,沐长安心里大骂自己混蛋。
“大小姐,你快进去吧,外面风雪大,待久了容易受寒。”其中一个侍卫见沐长安在书房外一直站着,红着脸壮着胆子说道:“您若受寒,将军又要担心了。”
“嗯。”
沐长安点了点头,走到书房门前站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推门而入。
推开书房,她就看见沐白衣站在窗前看着外边不知何时飘起的小雪出神,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她轻声走到他的侧面身后,正准备像小时候那样来个突然袭击,拍他肩膀再做个鬼脸,却看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他,沐白衣却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道:“绾绾,我们女儿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真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沐白衣语气之中有些落寞和伤感,言语之间全是对娘亲的思念和爱慕。
沐长安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提醒他自己已经来了,书房之中不止他一个人。
绾绾名为安绾绾,是沐白衣的结发妻子,是她沐长安的嫡亲生母。
以往她从未听沐白衣提及过,这让她都以为沐白衣根本不爱自己的生母,或者对生母的那份爱已经渐渐的淡了。
更甚至她自己都快忘了她的娘亲叫做安绾绾,她的记忆里对娘亲两个字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绾绾……”铁铮铮的汉子低唤着这个名字,“你要是还在这个世上该有多好?”
沐长安见沐白衣情绪越发低靡,有些心疼,轻咳了两声,十分乖巧讨喜的唤道:“爹爹!”
沐白衣听到沐长安的声音,立即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转身看向沐长安,一张颇为英俊的脸刻意板着,“来了?”
“嗯。”沐长安乖巧的点头,道:“听闻爹爹找女儿有事,女儿就立即过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沐白衣继续板着一张脸,意识到自家女儿早就来了,耳根发红。
沐长安没有注意到沐白衣的神色,老实的点了点头,道:“对啊。”
话说出口,沐长安才察觉到不妥,立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逗得刻意板着脸的沐白衣一下子破了功,朗声笑了出来。
沐长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沐白衣脸上愁容全都消失不见,反而笑得十分开怀,也甜甜的笑了,心道:“爹爹很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呢!”
沐白衣笑够了,严肃下来,一本正经道:“知道爹爹将你单独叫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沐长安摇头,眼中尽是疑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沐白衣没有回话,只是盯着沐长安,脸色不太好看。
沐长安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难道南辰他来真的?
沐白衣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直接道:“确实与你有关,更准确的说是与你的婚事有关。”
沐长安心里一个咯噔,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试探着道:“女儿的婚事不是早就定下来了吗?”
沐白衣叹息了一声,无奈道:“那是以前,今日南王离开之时,将之前两家口头订婚时的信物还了回来,你与他的婚事……”
“什么?”沐长安震惊,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
他……他来真的?真要退婚?
“是的,你没有听错。”沐白衣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月牙形的羊脂玉佩出来,“这就是当年订婚我们这边给他的信物,他给你的信物从小便挂在你的脖子上,也是一块月牙形的羊脂玉佩。他的这块上刻着一个安字,你的那块刻着一个辰字,以此代表彼此身份。”
沐长安接过沐白衣递过来的玉佩,仔细一看,玉佩上确实有个安字。
随即,她掏出自己脖子上那块从未离身的玉佩,确实与手中南辰退回来这块一模一样。,玉佩穿孔的地方刻了一个辰字。
意识到沐白衣没有说假,她的心一下子难受得揪了起来。
沐白衣见她一直盯着玉佩瞧着,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幽光,将递给沐长安的玉佩拿了回来。
他继续刺激她道:“南王说了,既然你如此不待见他,为了避开他宁愿去死,他愿意放你自由成全你。只要三日之后,你将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还给他,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爹爹,他当真是这么说的?”沐长安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正常平和一些,“您……您确定这是他的原话?”
问出后边这句话的时候,沐长安有些紧张的看着沐白衣,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情。
“是啊。”沐白衣毫不迟疑的点头,还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小安,你年纪还小,不明白你现在失去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父亲是过来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南王都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在燕京这么多青年才俊里,父亲最中意的女婿是他,最适合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也是他。唉,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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