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见不得光
马车的车窗外，少年有一双极其漂亮的丹凤眼，丹凤眼上面是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下面是高挺却又精致的鼻子，鼻子下边长着殷红泣血的丹唇。
沐长安盯着他的脸，良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眼前的人，看上来漂亮极了，雌雄难辨。
若不是看到他的脖子上由喉结，她怕是会将此人认成女子。
这么漂亮的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马车旁？
会不会是轩辕决派来迷惑自己、或者接近自己的人？
可，那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她皱了皱眉头。
少年见到她惊艳的目光很是满意，想着她肯定会跟自己打招呼，可后来见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完全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准备。
他只好改变主意，用熟稔的语气跟她打招呼道：“嗨，好久不见！”
沐长安盯着他看了一眼，又转头四处看了看，见四周包括车内，只有自己和碧禾两人，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是谁？”沐长安开口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马车的附近？跟踪我多久了？”
碧禾一脸戒备的看着漂亮的少年。
漂亮的少年扫了一眼马车内的两人，道：“跟踪你们？我跟踪你们做什么？我一不缺钱财，二不爱权势，三不缺美女往身上扑。我就是恰巧路过这儿，极其无聊，想找个人聊天罢了。”
沐长安明显不信，他刚刚说的第一句话可是‘好久不见！
漂亮的少年见沐长安眼中尽是怀疑，又道：“再说了，如果不是我，你们现在说不准已经被不知那路人马给劫走了，还有这暗中的那些护卫，说不准命都没了。毕竟，刚刚我可是出手帮忙打跑了三路人！你倒好，不知道感谢我也就罢了，还如此怀疑我，可真叫我伤心！”
漂亮少年说完这句话，还顺势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
沐长安看了一眼少年，明显不信，拿出一根哨子吹了一下，一个黑衣侍卫出现在车窗旁。
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沐长安眉头一皱，道：“你们受伤了？”
黑衣侍卫忏愧的低下了头，道：“是，大小姐，属下无能。要不是这位公子出现，恐怕……就凭将军府的暗卫，根本护不住大小姐。”
“受伤了就早些回府，不用一直跟着我的马车。”沐长安看着黑衣侍卫肩膀处不断冒出来的血迹，心中怒火腾升，“他们暂时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就算追上来，本小姐也有能力应付。”
“可是……”侍卫不放心，还想说什么，就被沐长安沉声打断，“没有可是，这次的事情我会记住的。”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好，属下会留两个受伤轻一些的暗卫，您一路小心，属下回府后立即喊人前来接应。”
黑衣侍卫说完，有节奏的吹了个口哨，空气里传来一阵波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们离开了。
漂亮少年见沐长安做事果断，心中感慨，小安安，这几年，你变了许多。
“你还不走？”沐长安知道受了重伤的侍卫已经离开了，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心中一紧，沉声道：”你不会是在自导自演吧？“
听着沐长安的话，漂亮的少年仰天大笑起来。
在这空寂的下雪天里，显得格外空灵。
沐长安这才看清，少年的身形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席极其显眼又张扬的大红色锦袍，光看他身上衣服的料子，非富即贵。
她脑海里将燕京权贵的公子哥全部都过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这位的影子，她心中不禁升起疑虑，眼前这个明媚又张扬的少年到底是谁？
一炷香的时间，漂亮的少年终于笑够了，他收敛起肆意张扬的性子，一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沐长安，极其认真道：”我谋害谁都不会谋害你。“
沐长安一怔，脑中沉睡了多年的记忆就要醒来，漂亮少年突然又笑嘻嘻道：”让我来为你做一回车夫。“
漂亮少年说完，还不等沐长安反应，他已经坐到了车夫的位置。
而之前的车夫，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沐长安撩开帘子，眼中神色闪烁不定，”你到底是谁？“
漂亮少年回眸一笑，朗声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从他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出，此刻他的心情特别好。
可沐长安的心情就不那么好了，见这少年从一开始就在装神秘，知道无论如何追问，他都不会说，索性她就不问了。
只是，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会遭到不止一方人马的追杀。
看来，有些人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自己了呢！
她能猜到想弄死自己的有两路人，可那第三路人是谁？
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势力，也盯上自己了吗？
”驾！“
漂亮少年见沐长安没有再继续追问的意思，扬起马鞭打在马背上，往将军府赶去。
漂亮少年刚驾着马车离开，南辰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马车刚刚停着的地方，看着雪地上马上就要被白雪掩盖住的血迹，和车轮压过的痕迹，眼中神色越发阴冷。
跟在身后的暗卫瞬间感觉又冷了一分，看着眼带杀气的南辰，心中为今日被派来保护沐大小姐的暗卫捏了把汗。
”传令下去，今日送沐大小姐回府的暗卫，全部处以极刑——死。“南辰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冒着阴寒之气。
空气里传来一丝波动，很快少了一道气息。
南辰站在高高的屋顶之上，看着前方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一片雪地里。
半个时辰后，漂亮少年将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漂亮少年从车夫的位置跳到地上，走到马车旁边，伸出手，道：”漂亮可爱温柔善良的小姐，请问您可以给英明睿智、英俊无双的车夫一个机会扶你下马吗？“
沐长安正准备撩开马车的帘子，听到漂亮少年的话，动作一顿，眉头皱起。
漂亮少年像是能看到沐长安的表情一样，继续道：“别皱眉啊，皱眉可就不好看了哦。”
沐长安听到他的话，没有说话，倒是碧禾，实在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恶的奴婢，你笑什么？“漂亮少年故作凶狠状，“你敢再笑，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拔下来，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真是凶残！”碧禾拉开帘子，沐长安走了出来，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碧禾这丫鬟也不惧怕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漂亮少年看到沐长安，立即笑得眉眼弯弯，哪里有刚刚半点凶狠的样子，一双丹凤眼里写着大写的期待，道：“漂亮善良温柔可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扶你下马车吗？”
一旁的碧禾见他没什么恶意，又一路护送自家小姐回府，然而自家小姐又不理会他，她立即下了马车，伸出手要扶着沐长安下来。
漂亮少年瞪着碧禾，碧禾回瞪他，为了缓解尴尬，也故作凶狠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在将军府门口撒野？男女有别，你要想扶小姐下马车，等下辈子吧，记得要做个女人。”
碧禾说完，也不看漂亮少年，如果她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漂亮少年眼底闪过了一抹亮光。
碧禾看着沐长安，道：“小姐，赶紧下马车回府吧。”碧禾说着，看了看地上的白雪，道：“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要是老爷知道你在外边呆了这么久，恐怕又要担心了。”
沐长安恩了一声，扶着碧禾的手下了马车。
其实她根本不用别人扶，就可以下来。只是将军府门口人多眼杂，这些繁文礼节又是身份的象征。
如果她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恐怕别人会说她言行粗俗，某些人又能拿捏着这些事情说三道四，败坏自己名声。
况且，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个如此显眼的男子。
沐长安下了马车，看了漂亮少年一眼，道：“今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已经出事了。”
漂亮少年听着沐长安的话，极其高傲的抬了抬脑袋，哼哼道，“现在知道要谢谢我了？”
沐长安没想打他会这样说，怔了一下。
漂亮少年眼珠一转，用打量的眼神看了沐长安一眼，怀疑道：“你不会是说一句谢谢就完了吧？”
“你想怎样？”沐长安见门口的侍卫看着她，知道他不好打发，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你可以提出要求，只要要求不过分，我都答应。”
漂亮少年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突然笑得贼兮兮道：“要不，你以身相许？”
沐长安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改口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他说到这儿，开始了极其夸张的表演，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双手抱在自己胸前，道：“你可别真的看上我了啊，我……我还是个孩子呢！”
沐长安翻了个白眼，她的耐心都耗尽了，直接越开他，往将军府大门走去。
碧禾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漂亮少年一眼，路过他的身旁时，哼哼道：“我们小姐会看上你？哼！”
沐长安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原本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漂亮少年突然冒了出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知道他功夫不弱，倒是没有吓到，将军府的侍卫们却齐齐将手中武器对准了他，“大胆！”
“住手！”沐长安拦下了侍卫，道：“这是我的朋友。”
听到沐长安这么说，侍卫们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
漂亮少年双眸发亮，对着沐长安笑，意味不明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漂亮小姐，我是你的朋友。”
沐长安盯着他的眼睛，那种熟悉感越发的浓烈了起来，她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漂亮少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你到底还是忘了我。”他的语调意味不明，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你到底是谁？”沐长安追问。
漂亮少年瞬间怒气横生，像个小孩子一样，怒吼道：“你说过不会忘记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沐长安被他吼得愣住了，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碧禾见状，立即将沐长安护在了身后。
漂亮少年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在原地来回转了好几圈，才将怒火压了下来。
“对不起，刚刚我失态了。”他取下遮住脸的手，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看着沐长安无比真诚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沐长安也笑着，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
她觉得眼前这人大概是个疯子，就算不是疯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为妙。
既然如此，脸上就不必挂着和煦的笑容了。
漂亮少年像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一样，他走到她面前，道：“来日方长，我不气了，总有一日，你会想起我的。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漂亮少年说完，吹了一声口哨，一匹血红色的汗血宝马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他走到宝马面前，摸着宝马血红色的鬃毛，低声呢喃道：“踏雪，不过是几年不见而已，小安安已经忘记我了呢！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那语气之中，竟然带着无限失落之意。
沐长安听到少年说出的那几个字，震惊的看向一席红衣飞身上马的漂亮少年，眼底的波澜荡起了一圈又一圈。
难道是他？
他还活着？
怎么可能？
上一世，她活到二十六岁，都没有得到他活着的消息。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若不是他，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熟悉？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意有所指一样。
如果刚刚他说的小安安是自己，那么他就是……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重生，改变了许多人的轨迹？
沐长安的脑子一乱了，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碧禾看着沐长安眼底的震惊，还有别的看不清的情绪，不由得问道：“小姐，你与他是不是……相识？”
沐长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不确定了，很多事情都不确定了。
这一世，好像很多事情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如果他是他，那她认识；如果他不是他，她又怎么可能认识？
碧禾懵了。
沐长安看着那张扬的红衣少年已经骑马走远，率先走进了将军府，碧禾跟在她身后，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漂亮少年离开的方向。
沐长安带着碧禾刚刚回到安和院内院，就有婢女哭哭啼啼的跑了上来。
碧禾将婢女拦住，婢女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哭泣道：“请大小姐给奴婢做主，奴婢的姐姐不知何故被人害死了，但是府里的人都说她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里的，呜呜呜……”
沐长安听到婢女的话，好看的眉头皱了皱。
自己这才出府半日，府里就闹出人命了？
“近日下雪了，府里的路确实有些滑，有人不小心掉进池塘也是很正常的。”沐长安说到这儿，看了婢女一眼，“你怎么会觉得她是被人谋害的？”
“不可能的，奴婢姐姐惜命得很，怎么可能不小心掉下去？”小丫鬟泪眼婆娑，有些激动道：“况且，况且如果她真的是掉下去的，整个府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听到她的救命的声音？”
沐长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见她完全不像说谎，轻声道：“别哭了，你跟本小姐来。”
说着，沐长安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碧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呆了的小丫鬟，道：“跟上来吧。”
丫鬟高兴的应了一声是，赶紧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
屋内。
沐长安坐在椅子上，听着小丫鬟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见沐长安听完他说的话之后没有反应，小丫鬟急急道：“大小姐，你一定要相信奴婢所说的话，姐姐她真的是被害死的，她的脖子上还有明显的红痕，如果她真的是被水淹死的，怎么可能会有外伤？”
沐长安抬起眼眸，看了小丫鬟两眼，不紧不慢道：“你确定你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吗？”
小丫鬟眼底闪过一抹慌张，低下眼帘，坚持道：“是的，奴婢已经将所有的实情都说了。”
沐长安听到小丫鬟的话，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走吧，这件事情恕本小姐无能为力。”
“小姐……”碧禾想劝，因为她已经猜到那个动手之人是谁。
她想让沐长安出击，趁着此次机会立一下威信，可见沐长安端起了热茶准备品茶，才想起小姐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小姐了。
现在的小姐可是聪明得很，她既然这么做了，应该就有她自己的打算。
而她作为奴婢，应该选择相信她。
索性，她闭上了嘴巴。
只是看向丫鬟，传达着沐长安的旨意，道：“小姐让你走，你便走。”说到这儿，她好心建议道：“小姐虽然帮不了你，但是二小姐一向热于助人，你完全可以找她帮忙。”
小丫鬟听到碧禾的话，抬头偷偷打量了沐长安一眼，见沐长安根本无动于衷，犹犹豫豫道：“可……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府中人人都说二小姐心地善良，你找她帮忙，她肯定会帮你的。”碧禾打断小丫鬟的话，道：“况且，二小姐的本事你也该知道，可比我们大小姐大多了呢！”
碧禾说完，还看了沐长安一眼。见她嘴角含笑，心下了然。
沐长安听到碧禾的话低垂的眉眼闪过一道精光，可不是么？府里府外的人可都是这样说的，这些话不正是柳姨娘她们放出去的么？
当初她们的目的是为了贬低自己，抬高沐九幽的身份，以后自己要是利用这一点给她们难堪，相信她们的脸上一定会很好看吧？
小丫鬟听着碧禾的话，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沐长安看着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道：“要想让本小姐替你办事，你不将整个事情说清楚，怎么可能呢？”
小丫鬟听到沐长安的话，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样。
她抬头看着沐长安，红了的眼眶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说道：“大小姐，奴婢实在不该隐瞒此事，可若是奴婢全部将实情告知，恐怕大小姐更不会帮奴婢申冤昭雪。”
小丫鬟说着，在沐长安和碧禾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给沐长安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威胁本小姐？”沐长安脸上尽是冷漠，她最讨厌这种玩手段玩心计的婢女。
这个婢女先前明显有事瞒着自己，还想利用自己帮她达到目的，呵呵……当她沐长安是傻子吗？
“不……不是的，奴婢并没有威胁大小姐的意思。”奴婢抬起头来，看着沐长安急急解释道：“其实……其实奴婢姐姐出事前去过幽和园。”
沐长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最恨背叛她的人。
小丫鬟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奴婢能猜到姐姐她是去幽和园做了什么，因为奴婢姐姐自从去了幽和园之后没多久，二小姐就带着人出府了，就像是追着大小姐去的一样。所以……所以奴婢之前才不敢告知全部实情。”
小丫鬟说完，羞愧的低下了头。
碧禾也没有想到实情会是这样，她看向沐长安，见她神色平静，就像早就知道了一切。
至于沐长安，她确实早就猜到了一些。
在沐九幽凭空出现在南王府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院子里出了内鬼，还想着回来后要立即将内鬼给揪出来，只是没有想到内鬼竟然就这么死了。
沐九幽啊沐九幽，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却没想到你这么不安分！
“你既然知道实情的经过，那你也该知道我不可能为她伸冤！”沐长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冷冷道：“只要不是个傻子，谁会给想要谋害自己的人伸冤？”
小姐，奴婢知道都是姐姐的错，可是姐姐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她全都是为了……”小丫鬟想要继续解释，碧禾就打断她，“她有苦衷就可以害我们小姐吗？真是可笑！”
小丫鬟被碧禾这么一说，泪水一下子布满了整张脸，她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大小姐，奴婢知道都是姐姐的错，但只要大小姐帮奴婢伸冤，奴婢愿意为大小姐做牛做马。”
碧禾看着地上跪着，脑袋伏在地上的丫鬟，眉头皱得老高，正想呵斥，沐长安却道：“起来吧！虽然我不能保证为你姐姐报仇，但是看在你这么重情义的份上，本小姐帮你一次，但是你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是，奴婢一定记得。”小丫鬟高兴得立即站了起来。
“你先下去吧。”
“是，大小姐。”
丫鬟高高兴兴的下去了，碧禾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嘟囔道：“小姐，你不会是真的要帮那个丫鬟吧？”
沐长安看向碧禾，神秘一笑，“你觉得呢？”
碧禾摇头，“奴婢不知，小姐的想法奴婢是越发的猜不透了。”
沐长安继续保持着神秘的微笑，没有再提及此事，只是让碧禾去通知牙婆（轩辕国以介绍人口买卖为业而从中取利的妇女。）带人来，她要挑选几个得力的丫鬟和侍从。
碧禾早就想将此事办了，沐长安一说，她立即下去办这件事情了。
屋内，留沐长安一人。
想到今日沐九幽在南辰面前说的那些话，她眼底的阴霾越发盛了。
豁的站起身，往外边走去。
这几日她一直忙着想着如何修复与南辰的关系，却将沐九幽的事情给忽略了。
之前沐九幽来自己的院子里，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将自己院子里正在接受惩罚的人给带走了，这笔账也是时候该找她好好算算了。
沐长安刚跨出房门，就见到之前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的丫鬟此刻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卫生，看上去极其勤劳。
她正想叫她，碧禾却回来了。
“碧禾，随我去一趟幽和园。”
碧禾还想着跟沐长安汇报牙婆的事情，听到沐长安的话一下子立即应了下来，“好的。”
不过，才刚刚跨出一步，碧禾就停了下来，“小姐，你先等等。”
沐长安不知道碧禾要做什么，停下脚步看着她。
碧禾冲着沐长安调皮的笑笑，很快就没了踪影。
沐长安眉头微皱，这丫头要做什么？
很快，七八个打扮得体的丫鬟就出现在了沐长安的面前。
“奴婢见过大小姐。”八个丫鬟齐齐向沐长安行礼。
“起来吧。”沐长安淡淡的瞥了一眼嘴角偷笑的碧禾，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丫头刚刚是做什么去了。
她刚刚是专门为自己找丫鬟给自己壮场面了吧？
沐长安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是看着身后跟着的人也觉得还好。
碧禾见沐长安没有说什么，立即蹦蹦哒哒的跑到了沐长安的身旁，笑嘻嘻道：“小姐，你不是要去幽和园吗？走吧！”
“碧禾，你现在胆子倒是越发大了。”沐长安装作严厉的样子，碧禾立即配合着装害怕，道：“小姐，奴婢错了。”
沐长安见她装乖巧，无奈的笑道：“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幽和园走去。
此刻，幽和园。
沐九幽刚写好了一封信，交到红莲的手中。
红莲看了看信封上的署名，疑惑道：“小姐，你怎么给九皇子写信？”
“这个你不用管，将信给送到九皇子的手里就是。”沐九幽眼底全是算计，看着红莲叮嘱道：“记住，一定要将此信交到他的手中。”
红莲看着手中的信，点头，半响又抬头看着沐九幽，问道：“小姐，难道你打算放弃南王吗？”
听到红莲的话，沐九幽狡猾一笑，道：“这世间只有南王那样的男儿才配得上我，我怎么可能放弃他，白白便宜沐长安呢？”
“那……”红莲还想再问，沐九幽打断她，“反正你别问这些有的没的了，你按照我的吩咐办事就成。这封信十分重要，你将信想办法交到他的手里后就直接离开。”
“是，小姐，”红莲点头，接过沐九幽递过来的信，又道：“那南王那边呢？还要不要……”
红莲还没有说完，沐九幽就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封信，递到红莲的手中，道：“这封信的重要程度一样，记得也要保证南王一定会看，而且必须是在明日午时看。”
“是，小姐，红莲记住了，小姐就在府中等红莲的好消息。”
红莲说完，拿着两封信转瞬就消失在了将军府。
除了沐九幽之外，府中没有人知道红莲是个高手。
包括重活了一世的沐长安，也丝毫不知情。
红莲刚走没多久，碧云就急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沐九幽正要发怒，碧云就急急道：“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带人过来了。”
“什么？”
沐九幽满脸震惊，自从落水醒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自己这里，今日她来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上次她说要过来请教自己一些东西，却没有过来，难道这次过来找自己有事？
沐九幽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幽幽的看了碧云一眼，吓得碧云心里一紧。
她一直都害怕沐长安会到幽和园来找她麻烦，可沐长安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现在沐九幽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不往坏处想都难！
就在碧云想要开口求得沐九幽的庇护时，沐九幽道：“你赶紧派人去通知姨娘，然后你先在前厅应着，我马上出去。”
碧云想让沐九幽派别人去，落水之后醒来的沐长安让她感到害怕，可见沐九幽说完之后便转过了头，开始换衣服，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随后走出去了。
沐长安走进幽和园，幽和园的丫鬟齐齐下跪行礼，沐长安没有为难她们，直接让她们起身。
可看到碧云的时候，她的神色冷了下来，“日子过得不错啊！”
大……大小姐……”
碧云才刚刚吩咐一个小丫鬟去通知柳姨娘，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见到了沐长安，看到沐长安冷冽的眼神，与以往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吓得她说话舌头都开始打结。
碧禾见碧云没有下跪行礼，立即呵斥道：“见到大小姐，还不请安？碧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噗通！”碧云直接跪在了地上，恭敬却不甘心的开口道：“碧……碧……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碧云想到沐长安醒来那日神情冷漠，眼中尽是对自己的怀疑，再也没有往日的信任，她再也不敢试探沐长安是不是真的变了。
她不甘心自己的地位变成现在这样，以往在安和园里，她的地位仅次于主子沐长安，可是现在她到了幽和园后，她不仅要看沐九幽的脸色，还要看红莲的眼色。
而这些都是沐长安造成的！想到这些事情，碧云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她不想给沐长安下跪的，可是那冷冽的眼神让她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沐长安会在醒来之后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早知道将沐长安推下池塘淹不死她，还会让她性情大变，她说什么都不会将沐长安推下去的！
沐长安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开口，碧禾立即招呼了院子里的丫鬟端来了一把椅子，让沐长安坐下。
“哎，我这落水之后染上的风寒都好些天了，身子却依旧有些虚弱，不过也才走了这么点路程，就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沐长安说着，轻咳了两声，对幽和园里旁边候着的丫鬟和善的笑了笑，“你们都去忙活自己的事儿去吧，不用在这儿守着我，我自个儿等你们主子就成。”
“是，大小姐。”
眼看着一群丫鬟下去了，碧云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不知是该走还是要继续留下来。
沐长安见碧云的样子，笑了笑，压低声音冷冷道：“你就别看了，你跟她们可不一样。你可是我安和园的婢女，我没有发话，谁都救不了你。就算是你想要投靠的主子，她一样救不了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中呢！”
碧云身子一抖，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她万万没有想到往日里心地善良、处处罩着她的沐长安会拿这个事情威胁她。
毕竟，以往沐长安对她几乎可以说是好得没话说，甚至让她一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此时，听到沐长安说卖身契的事情，她才想起自己不过是被买进来的丫鬟。
在轩辕国，拥有卖身契的主子可以随意处置脱离了奴籍的人。
若是沐长安想要处置了她，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而且，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碧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向高高在上的她立即向沐长安磕头，求饶道：“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求小姐放过奴婢……奴婢可以为大小姐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呵呵……”沐长安见震慑到了碧云，满意的笑了笑，“你说什么呢？本小姐这么善良可爱端庄大方，怎么可能要求你上刀山下火海呢？”
“多谢……多谢大小姐……”碧云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不过……”沐长安余光扫到不远处朝着自己走来的沐九幽，她压低了声音，道：“不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必须照着我的旨意去做。若是被我发现你阴奉阳违，我不介意做一回恶人，将你送到窑子去快活快活……”
沐长安说到最后，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碧云身子一抖。
眼看沐九幽就要走到跟前，沐长安脸上立即挂满了笑容，对着碧云和和气气道：“既然你都成为妹妹院子里的人了，本小姐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以往的那些事情就不追究了，起来吧！”
沐长安这边刚说完，碧云从地上沐九幽就带着四个丫鬟聘聘婷婷的走了过来。
“长姐，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来我这院子了？”沐九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道：“长姐若是找九幽有事，大可让贴身侍女来唤我，我过去找长姐便是了。”
沐长安看着她脸上那完美无缺的笑容，就像是今日在南王府从未发生过冲突一样，她也笑了笑，道：“我刚从南王府回来，想着好几日没有跟妹妹谈过心，怕我们姐妹俩感情渐渐地淡了，回府后就立即过来了。”
“怎么会呢？”沐九幽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成带笑的样子，道：“长姐，既然来了，就进屋子里去吧，你看这雪又下起来了。若是长姐因此又感染了风寒，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不用了，只要不再掉进池塘，以我的身子骨，不可能再生病。”沐长安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了一丝诡异的光泽，意味不明道：“倒是妹妹你身子不好，所以要照顾好自己才是，不然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沐九幽身子一僵，随后笑笑道：“长姐到九幽的院子来，就是专程来关心九幽的吗？”
沐长安看了看她，眼底诡异的光芒越盛了，“我来，除了关心妹妹以外，还要给妹妹一个忠告。”
“忠告？”沐九幽心里一慌，若不是她看穿了什么？
“对啊。”沐长安呵呵笑了一声，继续道：“本来不打算告诉妹妹的，但是想着昨夜有仙子给我托了好几次梦，让我一定要告诉你……”
沐长安说到这儿，故意不再说下去。
沐九幽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面色强装镇定道：“什么忠告？”
沐长安眼珠一转，脸色冷了下来，附耳到沐九幽的耳旁，冷声道：“她让我告诉你，千万别做坏事，否则……一定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沐九幽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歩，才稳住身形，看向沐长安的眼底尽是惶恐不安。
沐长安见她被吓得不轻，呵呵笑道：“妹妹一向心地善良，又怎么可能会做坏事呢！肯定是那仙子弄错了，妹妹你可千万别被吓到了！”
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二小姐，你们这是在这儿做什么啊？”柳姨娘远远地就开始叫唤，“这大风雪天的，姨娘知道你们姐妹感情好，但是你们也不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啊！你们姐妹间想要谈心，完全可以进里屋谈，都站在这儿吹冷风做什么？”
柳姨娘一席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沐长安看着沐九幽脸色惨白的样子，心中觉得可笑极了，暗道：“沐九幽啊沐九幽，你连杀人之事都敢做，竟然还怕一个子虚乌有的梦，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柳姨娘走近，拉着两人的手摩擦着，以此互相取暖。
却见沐九幽有些呆呆的，她便又拉了拉沐九幽的手，装作呵斥道：“二小姐，你长姐身子刚好，她来你的院子找你，就算你俩想学那些个文人墨客在雪地里谈天说地，你怎么也该给大小姐暖手炉来啊，你看你是怎么做事的？”
沐九幽听到柳姨娘的话瞬间清醒，她看了看沐长安，见她没有为自己求情的打算，压了压眼底的嫉妒，立即道：“对不起，长姐，刚刚只顾着跟长姐聊天，将这件事儿给疏忽了。”
沐九幽说着，看了看身边的碧云，呵斥道：“还不赶快去给长姐拿暖炉来？长姐身子矜贵，若是染了风寒，你担待得起吗？”
碧云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要下去拿暖炉，沐长安却道：“不用了，我只是担心妹妹一个人无聊，正好我有段日子没有过来找妹妹聊天了，这才一时兴起过来了。现在既然姨娘来陪着妹妹了，那我就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沐长安说完，没等两人说话，直接带着一众丫鬟离开了。
沐九幽看着沐长安离开的背影，牙齿咯嘣咯嘣的响，眼底的恨意弥漫开来。
柳姨娘见她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立即屏退了丫鬟，无奈的叹了一声，“幽幽，你怎么总是记不住我的话呢？”
沐九幽没有理她，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柳姨娘见状，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内，沐九幽直接坐在桌子旁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后才看向柳姨娘，道：“阿娘，沐长安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了？”柳姨娘在她身旁坐下，看着沐九幽，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今天她跟我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在提示着我什么一样。”沐九幽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道：“还有，我总觉得她虽然看似跟以前无异，但是总觉得她变了很多很多，我都已经看不透她了。尤其是……在对待与南王的婚事上。”
柳姨娘听沐九幽这么一说，很多事情一起从脑子里冒了出来，皱了皱眉，道：“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她好像脑子越来越灵光了，而且开始抓着南王不放。”
柳姨娘说到这儿，看向沐九幽，语重心长道：“幽幽，要不你听阿娘的，不要一门心思全放在南王身上。这世上男子千千万，燕京之中优秀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包括太子在内，随你挑。只要你挑中了，阿娘不论想什么办法也能让你如愿。”
“不！”沐九幽吼道：“不，阿娘，我只要他，我只要做他的王妃，其他男子我都不要。”
“那南王有什么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你要是想图以后日子快活，就不该想要让他做你的未来的丈夫。”柳姨娘苦心劝道：“至于皇权，他顶多是个王爷，哪里抵得过太子等人？难道你不想做轩辕国身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不，我就要他！”
柳姨娘见沐九幽执迷不悟，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沐九幽却站起来，大声道：“阿娘，你当年为何要嫁给父亲？还不是因为心仪他，不然你也可以嫁进大户人家里做正妻，你现在就不能理解理解女儿的心情吗？”
柳姨娘听到沐九幽的话，愣了愣，将手放了下去。
“幽幽，我连你爬上去的路都给你铺好了。只要你想坐上那个位置，沐长安将会是你的垫脚石，可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柳姨娘心痛道：“世上多少人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可你却……唉……”
沐九幽听到柳姨娘的话，立即握住了柳姨娘的手，恳切道：“阿娘，你要帮我。我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了，你要相信我，只要我嫁入南王府，我一样可以将沐长安踩在脚下。到时候将军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一样是你的。”
见柳姨娘没有说话，沐九幽继续劝说道：“阿娘，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让沐长安身败名裂，只要你我母女合作，相信沐长安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什么计策？”
“……”
幽和园，柳姨娘和沐九幽两人开始商量着对付沐长安的对策。
沐长安回到安和园后，便抱着暖炉坐在铺着厚厚的白色貂皮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忽然，一阵劲风扫过。
沐长安眼睛立即睁开，正想叫人，在看到站在眼前俊美如斯的人时，立即闭上了嘴巴。
“你……”沐长安动了动嘴唇，道：“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南辰扫了她一眼，眼神一冷，“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沐长安点了点头，看到南辰那可以杀人的眼神，她立即又摇了摇头，心里却暗暗道：“你不是小气的人才怪呢！”
南辰见她盯着自己，将拎着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放，傲娇道：“这是本王给你的礼物，就……就当是本王对上午之事……赔……罪！”
沐长安听到南辰的话，看着他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南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冷冷道：“本王告诉你，想要让本王对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你就不要惹本王生气！若是……”
南辰说到这儿，转头看向沐长安，狠狠威胁道：“若是被本王发现，你又将本王的东西给扔了，本王决不轻饶！”
沐长安一双眼睛直直的桌子上放着的包袱，至于南辰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她又不是傻子，别人送上门来的礼物怎么可能扔掉？尤其还是他送来的，这绝对是好东西，她就更不可能扔掉了。
沐长安看着包袱眼底发光，一副财迷的模样。
她想立即揭开包袱里的惊喜，站起身来就要去拿，南辰却一个眼神冷冷的扫了过去，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缩回了身子。
“瞧你那怂样！”南辰的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见沐长安的反应，他凶道：“本王有那么可怕？”
沐长安心里却直翻白眼，我这不是在配合你的表演吗？
“那我去拿了？”沐长安打量了南辰一眼，准备看他脸色行事。
哪知南辰这厮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愣是不给她一个口信。
沐长安心一横，朝着桌子上的包袱抓去，却抓了个空。
沐长安不敢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桌子，转头就看到东西到了南辰的手上，沐长安睁大了眼睛，不满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给我的吗？”
问出这句话，沐长安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
要是这东西不是给她的，她却伸手去拿，那她得多尴尬？
可是不对啊，听他刚刚那话，这东西明显就是给自己的。
“给你的。”南辰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看着沐长安，一字一句道：“阿沐，本王要你如实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啊？什么？”
南辰冷漠的星眸犹如万丈深渊般摄人心魂，他盯着沐长安看了好一会儿，直接说道：“他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南辰这话，明显带着试探的意味。
今日，他亲眼看到是他驾着马车送她回的将军府。
若是她骗自己……南辰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你说的他是今日送我回来的少年吗？”沐长安心里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看向南辰不闪不躲，眼中却溢上了悲伤，道：“今日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当时我并没有认出他来他的变化太大了。当时若不是他临走时对着那匹马说出了幼时对我的称呼，我甚至都不会怀疑是不是他。而且……”
沐长安说到这里，眼神之中略带了一丝痛楚，道：“我一直以为他死了。这些年，我一直活在内疚之中，如果不是我，或许他就不会死。”
“这件事情并不怪你。”南辰见她神色痛苦，安抚道：“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
“不，怪我！都怪我！”沐长安看向南辰，痛苦道：“而且为了让自己不要继续痛苦下去，我强迫自己忘记他。曾经我说过我不会忘记他的，结果他回来了，就在我面前，我却没有将他认出来。”
沐长安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我怎么可以忘记他？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南辰见她情绪突然失控，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看向他。
“你清醒一点！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对，他还活着。”沐长安呵呵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下来了，“他还活着，活着多好，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你爱他？”南辰突然这么冷冷的来了一句，沐长安一怔，道：“不，我欠他。”
南辰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道：“如果有一天他要与本王为敌，你站在哪边？”
沐长安震惊，“你们怎么可能成为敌人？”
“你只需要回答本王。”
沐长安茫然，仔细想了想，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两个人她都欠，如果他俩真的为敌，对于她来说是个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南辰的眸子里一抹失落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成了一副冷漠的模样，道：“本王知道了。”
南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沐长安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踩在雪地里，留下不深不浅的脚印，那些白色的飞雪落在他用金丝线绣成的披风上，落在他黑色的头发上，落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孤寂极了。
沐长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追了出去，从背后直接拥住了他。
浓浓的情意不需要开口言明，已经在雪地里悄悄蔓延。
南辰低头看向横在自己腰间的纤长细手，冷漠的脸上寒意全都化为乌有，脸上浮现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她到底还是在意的。
他看向南方墙角，那里一颗松柏正傲然挺立，在繁盛的叶子的遮掩下，还是透出一点点大红色的衣角来。
躲在树上的红衣少年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再隐藏自己，拨开挡住了自己脸的树叶，看着南辰，眼里尽是不服输的敌意。
空气之中，两个男人眼神交战。
沐长安却以为南辰依旧不想搭理自己，便要松手让他离开，因暴露在外被冻得发冷的手却被南辰握住。
树上的红衣少年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暗光，随后悄然离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南辰正要转身，却听到沐长安低低的声音传来，她说，“你不要与他为敌，好吗？”
南辰身子一僵，眼底闪过怒意，转过身看向沐长安，冷冷道：“你连披风都没有来得及披就追出来，只为了跟本王说这样一句话？”
沐长安见她误会，立即道：“当然不是，这只是顺便说的。”
南辰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不顾沐长安的挣扎披到她的身上，冷冷的追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沐长安对上南辰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脸瞬间红了，低头糯糯道：“我……我不希望你生气。当然……也不希望你们两人成为敌人。”
“到底是不希望本王生气？还是希望本王不要与他为敌？”
我……”沐长安没有想到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最初的问题。
南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冷冷道：“你若只是不希望本王生气，你不要惹本王，本王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南辰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每次他生气都是因为她沐长安。
“我……”沐长安本想反驳，可抬头看了南辰一眼想到以往种种，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很有自知之明的反思道：“鉴于我以前在你面前的表现确实不怎么好。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可能不会信，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嗯，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沐长安的脸红透了，嘟囔道：“你觉得你这么说我真的好吗？”
见南辰要说话，她立即岔开话题，道：“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为敌，你知道的，我朋友不多，他……他是我的朋友。”
南辰眼眸深深，搓了搓她有些冰冷的手，没有说话。
沐长安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她已经提了两次，若是再提……
两人静默的站在雪地里，谁都没有说话。
碧禾从厨房断了两碗热腾腾的姜汤过来，发现两人还站在雪中，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担忧。
“小姐，王爷，喝口姜汤暖暖身子吧。”碧禾站在廊道上，对着两人说道。
沐长安正要回话，南辰弯腰直接将沐长安抱了起来。
沐长安一惊，“你……你做什么？”
南辰抱着她往她的房间方向走去，心无旁骛的抱着她往前走。
沐长安挣扎着要下地，却被南辰抱得更紧，他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嗓子传来，“别乱动！”
沐长安怔了一下，听到碧禾轻微的笑声，脸腾的红了，嗔道：“碧禾看着呢，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聒噪！”
南辰冷冷的说了一句，沐长安感觉耳边有轻微的风拂过，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等风声不再，她已经被南辰放在了廊道上。
感受到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英俊异常却偏偏常年冷着一张脸让无数人害怕的南王。
她还未来得及说谢谢，就听南辰道：“本王或许会忙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至于将军府里作妖的人，本王会替你教训。”
“呃？”沐长安懵，“什么？”
南辰却不再说话，只给她留下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碧禾端着两碗姜茶走了过来，却只见到沐长安一人，不由得嘀咕道：“小姐，你怎么就这样将南王给放走了？”
“什么？”沐长安还在琢磨南辰走时说的那两句话，没有听清碧禾说了些什么。
碧禾无奈，只得重说了一遍，“我的小姐啊，刚刚南王将披风都给了你，在雪地里又站了那么久，你怎么不留他下来喝一碗姜茶再走？”
沐长安正想解答碧禾的疑惑，碧禾却递了一碗姜茶过来，“算了，南王走都走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小姐，你赶紧把这碗姜茶喝掉，暖暖身子吧，要是染了风寒，会有好些人心疼呢。”
沐长安看着碧禾递过来的姜茶，想到南辰走时说的话，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其实她大可不必喝的，刚刚在雪地里的时候，南辰不仅将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还用内力给她取暖，她是一点都没有冻着，反而面色红润。
他刚刚才是真的冻着了吧？
沐长安看着南辰离开的方向，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晚上，沐长安等人刚用完晚膳歇着没多久，小丫鬟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内院。
碧禾看到她，直接将她给拦了下来。
那小丫鬟正是嚷嚷着求沐长安为她姐姐报仇的婢女，她一见到碧禾，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道：“奴婢想要求见大小姐，当面谢谢大小姐为奴婢姐姐讨了公道。”
“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我会代为转告，现在天色晚了，小姐要休息了。”碧禾直接拒绝她，她对这个小丫鬟印象谈不好好坏，也算不上刻意为难，只是单纯的不想要让眼前的丫鬟打扰了沐长安休息。
“可是……可是我想当面谢谢大小姐……还有……我有事情需要当面禀告大小姐，这件事情对大小姐来说应该很重要。”
碧禾见她执着，脸色冷了下来，正准备口头呵斥婢女，沐长安的声音却从里屋传了出来。
“碧禾，让她进来。”
“是，小姐。”
碧禾对小丫鬟心生不满，刚刚小姐都要休息了，这丫头怎么这点眼色都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说？小姐身子本就柔弱，若是再度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才好？
想到此，她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不好了，对着丫鬟道：“进去吧，小姐等着你。”
“谢过碧禾姐姐。”
小丫鬟也不知看没看懂碧禾的脸色，说完就走进了沐长安的屋子。
碧禾跟在身后，将门关上，随后站到沐长安身后，给她添了一件披风，又让她抱着暖炉，这才没有念叨她。
沐长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小丫鬟，见她眉梢间带着喜意，淡淡道：“说吧，你找我何事？”
听闻沐长安的话，丫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多谢你为姐姐报仇，真的谢谢你，谢谢你……”
丫鬟一边说着一边给沐长安磕头，言辞之间尽是感谢，这让沐长安一愣一愣的。
身后的碧禾也是一脸懵。
只见丫鬟又道：“奴婢知道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亲姊妹，不可能对亲妹妹下手，但是大小姐能够帮忙处置那个亲自动手杀了姐姐的丫鬟，奴婢也十分感谢。之前奴婢就说过，只要大小姐帮姐姐报仇，奴婢愿意为大小姐上刀山下火海。”
沐长安听到丫鬟的话，不禁眉头一皱，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难道碧云就这么死了？
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她怎么可能死？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会是谁做的？
沐长安正在出神，小丫鬟抬起头来，看向沐长安，表忠心道：“大小姐，奴婢今日来就是要告诉大小姐，从今日起，奴婢就是大小姐的人。日后大小姐若是有事，奴婢万死不辞。”
碧禾看了一眼沐长安，见她眼眸幽深，明显在思考事情，便轻咳了一声。
沐长安收回神思，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立即道：“回大小姐，奴婢叫小西。”
“小西是么？”沐长安眸光幽幽，状似无意的看了她一眼，突然眼神犀利道：“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小西被这眼神看得害怕，立即将脑袋伏在地上，老实道：“大小姐，其实……其实我是二小姐院子里的洒水丫头，但是我对二小姐的诸多做法不满，世人都只知道二小姐温柔娴淑，生得貌美，是大家闺秀，却不知二小姐私底下并不是这样的，她视人命为草芥……”
丫鬟说到这儿，顿了顿，声音有些悲伤道：“就像奴婢姐姐那样，明明给她……报信了，却还是被她灭口了。”
沐长安没有说话，等着小西继续说下去。
小西不知沐长安在想什么，她低垂着头也看不到沐长安的表情，见沐长安良久不语，她壮了壮胆子，就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坚定道：“如果大小姐需要，奴婢愿意常常给大小姐通风报信。”
沐长安见她说完话，眸光深深道：“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事找我？”
小西一怔，像是才想起来一样，立即说道：“大小姐，奴婢之前路过二小姐的院子里时，不小心听到了她明日要约你去寒山寺看腊梅的事情……”
小西说着，眼里流露出一抹担忧，继续道：“但是奴婢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
“哦？”沐长安故作惊讶，看着她眼底散着晦暗不明的光泽，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让人找你的。”
小西本以为沐长安会对她表示感谢，又或者留下她。
可从始至终沐长安神色都平平淡淡的，就好像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她的注意一样。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对上沐长安那没有商量余地的目光，只得退了下去。
小西一走，碧禾就道：“小姐，对这个小西你是怎么看的？”
“她的事儿以后再说。”沐长安双眸微眯，拢了拢身上火红色的披风，冷冷道：“碧禾，你派两个人下去打听一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碧云是不是真的死了，又是怎么死的，如果她没死那死的人是谁，这些事情全部都要打听清楚。”
“是，小姐。”碧云应了下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去，可刚迈出去一步，又折了回来，道：“小姐，二小姐如果真的邀请你去寒山寺赏梅，你……”
“我自有分寸。”沐长安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她若要玩阴的，我又岂会怕她？”
碧禾还是有些不放心，建议道：“小姐，要不你找老爷要几个暗卫防身吧？若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奴婢又不会功夫，到时候……”
“你以为如果我要出门，爹爹会不派人手在暗中保护吗？”沐长安见碧禾一直担心，索性将话挑明了。
碧禾知道沐白衣一直有派暗卫保护沐长安，但是那些暗卫的实力太差了啊，上次若不是那个红衣少年，说不准……
想到此，碧禾嘟了嘟嘴，还想再劝，却被沐长安给打断了，“好了，快找人去打听一下。”
碧禾无奈，顺着沐长安的意思找人打探消息去了。
碧禾走后，沐长安神色突然冷了下来，看向窗外一处死角，声音平稳道：“牧歌，你都跟了我好几日了，怎么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窗外屋檐死角处，一道身着青色衣袍的少年身子一颤，最后还是走了出来，站在沐长安窗户前。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发现我的？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牧歌声音低沉极了，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沐长安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到身着一袭青色衣袍的少年站在窗前，衣着单薄，却站得笔直。
若不是前世她得知了他的存在，在将军府被灭之时他现身要将自己带走，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虽然最后他也没能成功的将自己救出去，却也是因自己而死，被轩辕决身边的侍卫一箭穿心。
如今再度见到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她鼻头一酸，愧疚之心渐上心头，上辈子她沐长安到底亏欠了多少人啊？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站出来？”沐长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你告诉我实话。”
牧歌沉默了一会儿，老实道：“是，我们将军府的暗卫，生来就是处在黑暗之中的，就像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样。如果大小姐不召唤，或者大小姐没有处在生死存亡之际，我永远都不会站出来。”
听着牧歌的话，沐长安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故作轻松一笑，道：“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见不得光的人。如果你愿意，直接做我的侍卫。至于父亲那里，我会去说。”
牧歌身子一颤，他隐身在黑暗之中多年，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人前，现在她却要给他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机会？
他的心里五味陈杂，脑子里开始天人交战。
沐长安见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好看的眉头微皱，“怎么，不愿意吗？”
“我愿意。”牧歌感激道：“谢过大小姐。”
沐长安转过身，一行清泪掉了下来。
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尽量使自己的情绪显得正常些，淡淡道：“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沐长安说着声音小了下来，牧歌听得十分认真，将沐长安的话全部记在心里。
“属下知道了。”
“早些完成任务归来，日后那边中间的屋子就是你的房间。你不必再时刻守着我，你是人，也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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