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灭口
平姑姑拦住立夏说：“不必麻烦了，你给我几个饼子就行，我这就走。你说得对，这后宫还有皇后娘娘主事呢！我在长乐宫有位同乡，和我一起进宫的，我去找她想想办法。”
立夏把平姑姑往椅子里一按，麻利儿取出药物说：“我先给你上药。你别急，饼子有的是！”
平姑姑却一下挣开，害得药撒了一地。
平姑姑有些不好意地解释道：“我是去告状的，身上的伤都是铁证，这样才告得下来！”
姜顺眼神一闪，半闭了眼，挥手叫立夏去取饼子。
立夏忿忿地翻了个大白眼儿，嘟嘟囔囔摔门而去了。
姜顺别过眼，手掌抚在左胸，隔着衣服摸到那个硬物，心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见平姑姑却已是一派泰然，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姜顺张了张口，最终却只长叹了一声。
平姑姑抬起眼皮，问道：“姜采女是不是和华妃和好了？”
姜顺见她转移了话题，顿时自在不少，回道：“自家姐妹，有什么好与不好，总是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平姑姑点头道：“可说呢，这不也正是世家的根本。淑仪生前就曾说，姜采女比这里许多人更有世家风范。”
姜顺扯了下嘴角，没有接话。
平姑姑怒道：“我不是那种有事相求，就给人抬轿子的小人！这真是我家淑仪说过的。哼，整个后宫能入得了她法眼的，一共也没几个！就你那姐姐……哼，她给人家当枪使，干脏活儿，保着皇后的贤名，可又得到了什么？哈哈，奇宝宫，真是个大笑话！”
姜顺听她话中有话，见平姑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忙一躬到地，说道：
“平姑姑，实不相瞒，我哥哥被发配到南瘴荒蛮之所，朝不保夕。我舅舅丁忧去了南方，鞭长莫及。如今只能靠大姐姐进言，救哥哥回京。华妃若失宠，我兄危矣，求平姑姑指点一二！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平姑姑闻言叹道：“原来是为了这个，难怪你……既然关乎人命，老奴就做件好事，积积阴德吧。只是此事知情的人已然不多，你万不要露了马脚。说来此事与圣上的出身有关……”
姜顺送走平姑姑，心里十分憋闷，一个人在屋里怔怔发呆。
平姑姑此行是去送死的，她明明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忠仆赴死！
这让她鄙夷自己，厌恶自己！
奇宝宫的事也让她作呕，后宫都有些什么？为什么她看到的只是算计、背叛、利用……以及种种邪恶。
姜顺第一次强烈地想出宫，想逃离这个邪恶的地方，这个冷酷的地方，这个可怕的地方，无论代价是什么！
她有一种预感，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变的。
最可怕的是，她不是没有变坏的资质，恰恰相反，她只会比别人走得更远。
姜顺打了个冷战，默默念叨，她不想母仪天下，不想邀宠，不要天家子嗣，她只想救哥哥回来。
所以，她和她们不一样！
姜顺长出了一口气，是的，她和她们不一样。
她的手指无意中又碰到了衣服里那团坚硬，它在呼唤她为死去的淑仪主持正义吗？
姜顺苦笑一下，她尚且自顾不暇！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平姑姑，那么日后只要有机会，她会站出来仗义直言的。
虽然她知道的这些并不能翻案，也许帮不了大忙。
但是她会的，因为她和她们不一样！
既然一切为了哥哥，那她就不能用阴谋诡计，她不能折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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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当小满来唤姜顺起床时，发现主子脸色很不好。
姜顺做了一夜恶梦，一会儿是满脸鲜血的平姑姑，一会儿是吐着长长舌头的淑仪，一会儿是戴着九龙四凤冠的女人，一个没有脸的女人……
她没精打采的起身，由着两个丫环伺候。
不久，华妃着人来请姜顺过去叙话，她虽没有精神，又想借机透露奇宝宫的大秘密，只好强撑着过去了。
一进奇宝宫，姜顺就觉得气氛异样。
果然，还没等她步入正殿，姜和就一派喜气地迎了上来，亲密地挽着她的手，将她拉入内室。
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姜顺问：“怎么，昨儿皇上来了？”
姜和脸上一暗，并未回话，击掌招来几位宫人，捧了五套华服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
姜顺以为姜和要她帮忙参谋衣服，正猜想又遇到什么大日子，却听姜和笑道：
“这些全是赏给你这个狗头军师的，呵呵，喜欢吗？快试试，我好让人帮你改！”
说着，不由分说押着她去换衣服。
姜和在衣服、配饰上品味了得，这五套服饰又是特意照着妹妹的喜好配的，姜顺一一试过，竟极为合体，根本不需要再行改动。
姜和看她试的最后一套衣服没问题，向立夏道：
“这件就不必换回去了，以后你给我仔细看着，不许她再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下回若还穿成先前那样儿，我只拿你问罪！”
立夏笑呵呵地应了，向姜顺吐了吐舌头，抱着换下的衣物退了出去。
姜顺无心衣饰上的小事，忙不迭打听皇上的动向。
姜和欢喜道：“我听了你的话，当天就带着厚礼奔长乐宫去哄她。哼，皇后原来早都准备好了，我才没说几句，她就拿出一叠子的罪证，当堂传旨罚婉仪思过。呵呵，禁足三个月，三个月呢！”
见大姐一幅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才吃过唐僧肉似的，姜顺追问道：
“所以，昨晚皇上来了？”
岂知这话一出口，姜和脸上再次掠过一丝尴尬，挥手将宫人全打发了出去，这才忿忿地小声说：
“没有，皇上宣我去的承露宫！气死人了，我自入宫来，还没受过这样的折辱。哼，现在不知多少人背后笑话我呢！”
姜顺听了倒不意外，按平姑姑的说法，皇上对奇宝宫那态度，召她去承露宫倒是合情合理。
姜和见她没半点反应，气鼓鼓地说：“你到底懂不懂啊？只有没品阶的才去承露宫，我可是三妃之一！就连上回死的丁宝林，皇上还不是亲自摸去的，她又算个屁，想想这个我就要气炸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姜顺淡淡道：“比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只要能怀孕就行了，若再生个皇子，就没人笑话你了。”
姜和噗嗤一笑，拧着妹妹的脸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你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味儿呢，就说这个！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姜顺挣扎半天，才从她的魔掌下逃出来，揉着半边脸提醒道：
“皇上这是按制，后宫除了皇后娘娘，照理都要在承露宫侍寝，你为这个闹脾气，只会坏事！”
“我哪儿敢闹啊，这不就和你叨唠叨唠吗？正经的，你倒是快给我出个主意啊！”
姜顺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听平姑姑的嘱咐，故意用揣测的语气说：
“大姐姐今儿这么一说，我倒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儿？快说，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姜顺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才分析道：
“大姐姐失宠是从立妃开始的，也就是说自从搬到奇宝宫，皇上就没来过！可皇上既然招大姐姐去承露宫，就证明皇上不是不喜欢大姐姐。”
“嗯，你倒是说啊，老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姜顺翻了个白眼儿，叹道：“这还不够明白吗？皇上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奇宝宫！你再仔细想想，这宫里以前住的是谁？是不是住过不招皇上待见的，或是出过什么不好的事？”
姜和摇头道：“你说的这个，我早就想过了。这里一直空着，之前只住过上任华妃。她也是王府跟过来的，一直没得过宠，只因娘家厉害，才封的。她身子弱，进宫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姜顺故意问：“那她之前呢？是哪位在住？”
“呵，她之前？糊涂，那时皇上还没登基呢！啊……你是说……我明白了！”
姜和拍了下手掌，向妹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表示她已经明白了。
姜顺疲惫地吁了一口长气，真费劲。大姐好像个榆木疙瘩，怎么点都不透！可算完成任务，好辛苦！
她掩口才打了个哈欠，就被姜和大惊小怪地请到偏殿补觉去了。
一觉醒来，日已偏西。
姜顺展了展双臂，慵懒地走进大殿辞行，却见姜和与鹦哥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二人见她来了，也不见外，姜和招手把她叫过去，神秘兮兮地说：
“今儿可出大事儿了，长乐宫里死人啦！听说已经查出来，是个冷宫逃出去的姑姑，用了好大的刑，身上没一块好肉！啧啧，皇后姐姐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已把冷宫一干人全给办了！”
姜顺眼前一黑，强打精神问道：“怎么办的？办了几个？”
姜和茫然地看向鹦哥。
鹦哥伶俐地回道：“冷宫的唐嬷嬷、连她五个干女儿、还有几个具体办事的，统共十二个人，全用的鞭刑，已经全数死了！听说有个不禁打的，只一鞭子抽下去就没了命……”
姜顺眼看着鹦哥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平姑姑死了！
她用死证明了她的推断，淑仪是被人杀害的！
而唐嬷嬷、赵姑姑、马姑姑等十二条性命，则是被灭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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