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胆
那躺在浴室里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僵尸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打死都不会相信这就是那照片上的女人。
见男人朝她走过去,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快。
那男人握住她像是干枯掉的枝叶一样的手之后,两行热泪从她脸上落了下来。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头去撞地板。
每撞一下,他嘴里就说一句对不起。
我们几个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去拉他,这几个响头应该是能为妻子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泪水从那女人眼中流出来,晶莹剔透的滚落到地上。
那男人也嚎啕大哭起来,两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流入了污浊的下水道里。
不顾妻子焦黑不堪的身体,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和黄天立都眼圈微红。
“最后一点精气了。”仇齐看着他们两个道。
说话间我们看到那女人胸口的起伏变的微弱起来。
这些天那男人并没有帮到妻子什么,反而让她体内的精气消耗的更快,这样的痛苦全都要他一个人来承受。
“你们两个也不用太难过,中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仇齐语气冰冷的说,“他们通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人,只有在死后,才会被人察觉,但那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他们特殊的体质也是他们致命的地方!”
“你知道血气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我和黄天立都摇摇头。
“可以豪不夸张的说,你从小到大,都在养身上的血气,一个人的血气也是生命的根本,没有了它,就和丢了命没两样。像那男人说的高人,通常都会用别的手段去收集人身上的血气,这样能走不少捷径。”
“可这也太残忍了。”我深吸一口气。
“所以,这些人才会被利用。”仇齐指了指那男人。
知道真相后,我再看那蹲在地上哭的男人心里感觉酸酸的。
他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都是卑微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被人利用,为人赚钱,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自己最爱的妻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和他一样?
“那血气给女人用最好吧?”我问仇齐。
他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怎么,你想用?”
“不是。”我赶忙摇头,“是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他和黄天立异口同声。
“是小美女。”刚才进来屋子里的时候,还看到小美女在屋子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嘛,她和这件事一定有关系!
仇齐脸色微变,看似在思考什么。
“不瞒你说,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小美女的影子,但一转眼,她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消失不见了。”
仇齐怀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去窗户边,用手摸了摸窗户边缘的土,放在嘴里舔了舔,眉头瞬间就皱在了一起:“你说的没错,真的有人来过!”
“莫非真是那女人!”黄天立不可思议道。
“现在确定还为之过早,但她是幕后高手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六十!”仇齐沉着脸说,“能有这般身手,肯定也是位高人。”
我不敢想象,如果真是小美女的话,那会是怎样一副可怕的画面。
她清纯可爱的脸,与这些尸体格格不入的出现在一起……
这时候那躺在浴池里的女人已经没了呼吸,除了胸口微微有些起伏外,她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现在就连胸口也不再起伏。
那男人哭的声泪俱下,不停的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脑袋。
我和黄天立看了这样的场景心里都不舒服,我多少次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肯定也会像这男人一样,被人利用,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而仇齐却双眼冷漠,好像这就是他计算之内的事。
他从地上重新捡起刚才插在男人腿上的匕首,慢慢朝他走过去:“中人就是这样的命运,你认了吧,死掉反而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不过很快你也要下去陪她了!”
我打了个激灵,赶忙拽住仇齐:“你说什么?你要杀了他?他老婆都死了!”
他用冷漠的双眼瞪着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血气旺盛,食人肉,中孚,大煞,得其便练化,吞之……这些条件都符合,省去了我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能救你的人!”
“那,非要杀他吗?”
“取其胆,用露水浸泡。一个人没了胆,还能活吗?”他瞪着我。
“什么?要取他的胆让我吃下去?”我胃里一阵翻涌,我怎么也想不到仇齐的方法是让我吃人胆!
吃下这东西我恐怕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
“只有这一个办法。”
黄天立看似也不知道仇齐的方法是什么,听了之后多少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那男人早就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转过身靠在浴室上:“给个痛快吧!”
“叽叽叽!”我体内的小人叽叽的叫着,声音急促惶恐。
“不行!我不能吃!吃了人肉,和怪物有什么分别!”我突然大吼一声。
“可你体内的东西……”黄天立悄声在我耳边说。
“就算死,我也不能吃人胆啊!”我坚决道。
仇齐见我态度坚决,把匕首收回了腰间:“黄天立,不用劝他了,他体内的鬼谨盅还没有盅变,当然没什么感觉。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但我还是会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暂时把这男人的命留下,要是哪天你改变了主意,随时找我!”
那靠在浴室上的男人流下两行泪来。
“你的寿命也就只有一年的时间,吃了人肉,你已经是大煞了,能再活一年算是你赚的。这些钱给你妻子好好办理后事。”仇齐扔给他一摞钱。
那男人忍不住抽泣起来。
“走吧。”仇齐不再看那男人,转身就走。
我和黄天立赶忙跟在他身后。
出来后我才感觉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现在是凌晨,我们却睡意全无,找了个通宵营业的咖啡馆,我们走了进去。
望着杯中乌黑的咖啡,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也变的污浊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怪你。”仇齐声音平淡的说。
我抬起头来:“谢谢你,但让我吃人胆,我真的做不到。”
仇齐做这么多完全是为了我,我却不肯吃人胆,还白让他忙活了一场,我总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等你体内的鬼谨盅盅变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那时就算给你一块石头,你都能啃着吃掉。”
我不由皱眉,这鬼谨盅真会有这么厉害?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敢把话说死。
“对了仇齐。”黄天立见仇齐没生气也长出了一口气,“你刚才进那男人家门的时候,用了什么法术啊?为什么不教给我?这样以后我们办事就方便多了!”
他说的是仇齐进门时候用钥匙环一样的东西拍在门上,当时门一下就开了。
仇齐喝了一口咖啡:“这是禁术,损阴德的,用那一下,我可能会少活几个月的时间。”
说着,他把那钥匙环一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和黄天立看过去。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钥匙环,而是一个骨头形状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四周都被打磨的很光滑,猛的看去就和钥匙环一样。
“少活几个月的时间?那我是不是……”我感到心中一阵愧疚,为了我,竟然让仇齐损失了几个月的寿命。
他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这是骨头?”黄天立在手中把玩。
“这是腕骨。”
黄天立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该不会是……”
仇齐点了点头:“当然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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