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丹塔利安·庄园
十月八日，星期五。
距离三年一届的大型庆典活动，学园祭亦称【VERA】祭只有2天的时间了。在这个堪称是紧要的关头，身为学生委员会会长的莉蒂斯收到了一封来自学园理事长——雷斯格罗爷爷的邀请函。希望她和海蓝能携同莎恰小姐、初音未来小姐、巡音露卡小姐，以及他的孙女莉法蒂娜·L·丹塔利安一起，来位于学园区西北角的这座丹塔利安家族的私有庄园做客。理由是在邮件中没有写明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口头商榷。
一般来说，想要见孙女的话直接发个语音通话请求不就可以了吗，难道这次事件真的需要这么郑重其事？或者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本人不方便去说？
而且，身为丹塔利安家族后代，与海蓝和莉蒂斯同辈的莉法蒂娜，在已经与丹塔利安家族接触超过10年时间的海蓝的记忆中，竟一次也没有听到雷斯格罗爷爷提起过，就像是有意避讳着似的，还是在最近通过miku才得知了她的存在。以及她的妹妹艾莉，这个没有一点过往的履历可询，就像是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爱小萝莉，这一切一切都显得非常异常。
莉法蒂娜常年居住在庄园之外，学园区西住宅街的一间高级公寓里，这的确可以成为海蓝没有与她直接接触过的原因。但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为什么不住在不是很远的本家而非要跑到外面找房居住，因为与家族内部闹了矛盾？这可以成为一个爷爷不愿意提起孙女的理由吗？……不对！
想到这里，海蓝那有些浑噩的大脑里又有新的一道疑惑连锁产生。
她居住在西住宅街的公寓里是从10岁开始的，而我在刚来到雪帝兰星——也就是6岁的时候就曾去过庄园里做客，那时候她才8岁应该还住在庄园里吧，为什么没有见过她呢？啊，是雷斯格罗爷爷故意不让我们见面的吗？一般来说友好家族来访，互相介绍子嗣以进一步增进关系才是常理吧，如果能成为童年挚友那就更好了，因为这样的关系往往会比成年以后步入社交圈才确立的互惠关系要可靠得多。但是雷斯格罗爷爷却宁肯避讳也不想要让我们相见，那肯定是因为有比家族后辈们确立童年友谊所能带来的利益更为重要的原因在吧，所以才对我和莉蒂斯一直隐瞒到了现在。
那奥森叔叔他会不会知道呢？
啊啊，不能再想了！总觉得自己的思绪都快要堕入心灵黑暗的最深处了。在这样下去对于雷斯格罗爷爷的不信任感不是会进一步激增吗？
但……这是错误的！因为从小就受到了那么多照顾，温和又严厉的雷斯格罗爷爷对他和莉蒂斯是那么关怀有加，处处为他们着想，无论是多困难的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就会答应。虽然海蓝并没有见过亲生爷爷一面，但假如自己的爷爷还健在的话，一定就是像雷斯格罗爷爷一样吧？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
那常年积累的感情并不是虚假的。所以，不能因为这仅一次的隐瞒而产生怀疑，任谁都是会有隐私的吧？更何况是一个家族，雷斯格罗爷爷处在家族族长的位置上，当然是以整个家族的利益为最优先考虑的，有所隐瞒也是迫不得已吧。
而且，现在已经坦率地承认了莉法蒂娜和艾莉都是他的孙女，如果想要告诉他们缘由的话，这次商榷大概就是一个机会吧。
当然，如果不想说的话也不能强求呢。
在脑中这么思考过的海蓝，觉得自己的心情舒坦平静了不少。放松了那有些紧皱的眉头，舒适地靠在了驾驶席绵软的真皮靠背上，看着道路两旁苍翠的橡树群在耀眼的阳光下所投射的斑斑阴影飞速地闪过。
现在的车辆都有光脑系统自动AI驾驶，虽说必要的驾照还是要考取的不过年龄已经降到了15岁，一些特殊系的话甚至12岁就可以了。因为如果不去考取难度级数暴增的手动驾驶模式的驾照考核的话都只能采用自动驾驶模式，虽然在不同道路上有不同基准的最高限速，但胜在绝对安全、操作简单，在公共安全驾驶网络的统一调控下，出现事故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所以，实际上只要是懂得那简单到极致的基础操作的人，任谁是都能开车的。只需要往座椅上一靠，在驾驶途中想要玩游戏啊、看电影啊，听音乐啊、睡大觉啊什么都随你。
从繁杂的思绪中解放出来的海蓝，可以清晰地听到后座上传来的初音和莉法蒂娜的交谈与欢笑声。
在谈着学园祭相关的事情，从初音明朗欢快的声线中都可以想象出她纯洁无垢的笑脸，莉法蒂娜那稳重而温柔的美妙嗓音也是如此，应该是在恬静地微笑着吧。
这么想着的海蓝，某个神经信号不自觉地在大脑皮层产生了作用，嘴唇下意识地张开，鬼使神差地轻声说道：
“那个……莉法，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不，应该说你以前见过我吗？”
被突如其来的发问打断了谈话，不过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不悦之色，莉法蒂娜反而露出了深思而缅怀的复杂神色，在几秒种的沉默之后，在终于用一种恍若叹息般的声音微笑道：
“嗯，我见过你哦。在小时候，应该是你第一次去庄园吧，在会客厅的大门外，我从敞开的缝隙里瞥过一眼。”
“是吗……”
得知了这个答案的海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感情，只觉得喉咙卡住了一般，因为，剩下的话，已经无法再问出口了吧。
初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担忧的视线来回巡视着驾驶座上的海蓝和在她身旁的莉法蒂娜。
就在此时，银灰色的磁浮跑车开始缓缓地减速，因为在几十米开外的前方，在道路的尽头一座在中央雕琢着双翼天使纹章的镂空雕花纯黑色金属大门正沉静地伫立在那里，正是庄园入口的大门。
***
将两辆磁浮车存放在了车库里，海蓝一行人踏在磨砂质感，并非水泥亦非是金属，像是用一整块石料直接磨制而成的黯蓝色路面上，由一名身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陪同着，向着庄园东北侧主屋的城堡走去。
在道路两旁是修剪得十分整齐的灌木丛，点缀在那连绵的绿叶间的是迷蒙的胭脂红色蔷薇花，妖艳地绽放着。
在路过的平整草坪上可以看到圆润线条尖顶的哥特式凉亭，可以在午后悠闲地在这里品尝芳醇的大吉岭红茶，环绕在周围的是一圈盛开着五彩缤纷繁花的花丛，金色的郁金香，妖娆的牡丹花，高贵的玫瑰花，神秘的蓝蔷薇，艳丽地展示着它们多彩的身姿。
在凉亭外侧有一座小型喷泉，呈六角形喷洒着晶莹的泉水，那水滴溅落的声音有若是精灵竖琴所演奏的乐曲般美妙，不知是如何设计结构才能让溅起的波纹奏出有若钢琴和弦般悦耳的乐章，在炙热的阳光下喷泉的水潭上在蒸腾而氤氲的水汽中竟然隐约架起了一座七彩的虹桥。
每隔一段距离就可以在走道的两旁见到新的石刻雕塑，并非全是丹塔利安家族象征的双翼天使雕像，也有一些诸如身穿纱裙的少女，展开双翼的独角兽，持剑伫立的骑士之类有着古老底蕴，非常具有神秘感的雕刻。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庄园，但是海蓝每次都会为了这扑面而来的积淀着厚重历史的神秘美学而震撼，不得不得让人惊叹丹塔利安家族千年来所继承的深厚底蕴和文化素养。
海蓝和莉蒂斯姑且不提，莎恰没有什么表情偶尔还打了个哈欠，莉法蒂娜只是垂头走着，虽然还是静谧地微笑着但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异样。
巡音仍然是冷艳的面容不变，但是那不断巡迂的视线可以看出她心中的震撼与好奇。而初音就更加明显了，苍翠的大眼瞳不断眨着，欢快的双马尾在道路的两侧跑来跑去，不时还拉上了巡音一起去观赏那些五花八门的雕塑群，或者是来到莉法蒂娜身边好奇地询问着那些建筑和雕塑所蕴含的意义与历史、典故。
发色为呈灰棕色的沙金金发的青年男管家，步履稳健地走在最前方，礼仪娴熟而优雅，英俊的容貌与修长的身材完美而得体地搭配着，从他眉眼中所流露的笑意并非只是礼仪专用的温和微笑，而是真的让人感觉到他非常开心。是因为莉法蒂娜这位丹塔利安家族的千金小姐久违地回到了庄园的缘故吗？
从一座中央为喷泉的小型广场向左转弯，前方百米开外已经出现了主屋城堡那巍峨而恢宏的外观，从正前方看足有30米高100米宽，以黯灰色的石材建造而成的硬朗风派的建筑物，尖锐的棱角与厚重的质感，以及奇妙神秘的纹路在屋檐窗沿等处雕琢着，在璀璨的日轮下那厚重的墙体竟然让人感觉到像是在散发着朦胧的白光，透射着一股庄严与温暖并存的气魄。
但是现在，这主屋威严的存在感已经无法完全吸引住人的视线，因为在城堡前方，主道外侧修剪整齐的碧翠草坪上，传来了稚嫩却清脆悦耳，宛若天使一般的欢笑声。
黄金一般的纯金发色，身穿着粉白色的公主裙，那一层一层铺开的圆褶像是花瓣一样盛开，在裙摆边缘装饰着丝带系成的蝴蝶结。脑后也戴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在草地上奔跑的身姿就像是纯净无垢的精灵一般，轻灵的身姿在阳光下追逐着一个滚落在远方的红色皮球，随着那浅粉色飘舞的裙摆一路洒下了银铃般的笑声。
无比美丽的画卷，感动得想要让人将这一刻永远铭记心间。用摄像机录制般的精度，每一帧的画面都不愿意忘却。
陪伴在这个天使般的少女身边的是一个身穿着白色围裙的女仆装，看起来有些年老、脸上已经细微地出现褶皱的中年女性。她眼神慈爱地望着远去的少女，双手交叠垂于白色的围裙上，并一步一步地跟在了那飘扬的金色发丝之后。
在草坪上还摆放着一张通体乳白的椴木圆桌，在支架为三角形的圆桌旁是一张同样为乳白色的木椅。一个深棕色的布熊玩偶正摆放在圆桌上，还有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和一小盒各式的糕点也同样置于其上。
三名年轻的女仆正侍立在圆桌的一侧，在最右面的女仆身侧是一架闪着金属银光的推车，上面摆放着圆弧瓶嘴的沏茶器和一小碟被白色纱巾覆盖住的茶叶盒。
“啊，是艾莉！”
率先喊出那个名字的是处于众人最后排的初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喊了出来。松开了巡音的手心雀跃地蹦跳着向前一步，脸上带着璀璨的浸透着温柔的喜悦笑容挥舞起了手掌。
中年女仆明显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人群，茶色的眼睛看了最前方的青年男管家一眼，然后恭敬地向着海蓝一行人躬身施礼。
没有人注意到，莉法蒂娜的右拳紧紧攥起，压在了自己丰满的胸脯上，在金发刘海下的碧瞳就像是在凝望着某一点骤然缩起，身体微微颤抖着、就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一般，纤细的脚踝不自然地向后退却了半步。
拾起了红色皮球的艾莉也向这一侧转过头来，可爱地歪了歪头，最终视线落到了挥舞着手臂的初音身上。
“是miku姐姐呐！”
这么带着些稚气地高喊着，明亮的碧瞳里闪耀起了星屑般的亮光，抱着红皮球的她立刻向着这边跑来，头上的蝴蝶结就像是拥有生命的凤蝶一般轻灵地舞动着。
在众人微笑的视线中，来到了初音的身前，似乎想要一下子扑上去的雀跃模样，但是又不舍得扔掉手中的皮球，就这么踌躇了一会儿，只得抬起头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初音。
“好~乖哦。”
就像是抚弄小动物一样的，将自己白皙的小手落在了那头柔顺的金色发丝上，然后温柔地抚摸起来。
嘿嘿~艾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比莎恰更为娇小的身体些微地摇摆着，显然非常开心的嘴角弯弯地抿了起来，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就连自己都觉得像被治愈般的舒坦了起来。
——唯一的例外，是露出一脸挣扎着痛苦神色的莉法蒂娜。
想要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艰难地呵着气，只觉得自己的某一处像是撕裂般的疼痛，银牙几乎咬破了自己樱色的唇瓣。
在她身侧注意到了她异样表情的巡音，有些不解地柳眉微蹙起来，冰蓝色的瞳底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莎恰将手环抱在胸前，注视着这一幕，轻轻地合拢起了双眸。
“miku姐姐都不来找我玩哦，艾莉可是非常非常想你的！今天一定要陪我玩，好吗？”
被那希冀的目光所注视，初音抬起头瞄了海蓝一眼。
得到了颔首肯定的答复后，立刻双手放在膝盖上微蹲下来，初音凝望着艾莉苍翠的碧瞳，笑容满面地说道：
“嗯！可以哦~今天姐姐陪你玩个够。”
“哇哇！太好了！”
艾莉单纯的笑脸，不由让人从内心深处洋溢起了幸福感。不禁想到，答应她真是太好了。
就在这时，身穿着女仆长裙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她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瑟缩着的莉法蒂娜身上，沉痛的关切神色在眼底闪烁着。
但是，将那表情收敛了起来，重新展露出了慈爱的微笑，向众人点头示意后对着艾莉小声说道：
“艾莉小姐，不要只和一个人打招呼啊。注意礼节，就像是我教你的那样，对所有人都要欠身行礼。”
“嗯，我知道了。”
艾莉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逐一向站在她面前微笑着的海蓝、莉蒂斯，青年男管家身旁闭目的莎恰，以及他们身后的巡音和低垂着脑袋的莉法蒂娜看去。
先是抱着皮球很有礼貌地对海蓝和莉蒂斯点头乖声问好，然后在中年女仆微眯起的茶色眼瞳流露出的关切神色，以及莎恰睁开了一只黛蓝色的眼瞳侧目偷偷注视中，艾莉——来到了巡音和浑身僵硬的莉法蒂娜身前。
极为相似的容颜，同样纯粹的金色长发。这样看去，艾莉仿佛就是缩小版的莉法蒂娜一样。
两人互相注视着。不，是艾莉在昂起头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金发美人，碧翠的眼瞳神色一瞬之间有些迷茫。而莉法蒂娜则眼神闪烁着，身体有些不自然地瑟缩起来，干涩的喉咙哽咽般无法发声，白皙的指尖垂于自己的身侧僵硬地震颤着。
（不、不行！不能在这样了！）
莉法蒂娜强自打起精神，从脸上挤出了笑容，就在她准备微笑着、向身高只及她腰部的妹妹打招呼的时候——
艾莉先一步地、绽放出了她天使般甜美的笑颜。
“姐姐，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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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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