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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丧子之痛


  永琏□□着上身躺在旖萱的榻上仍是昏迷,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俨然是失血过多、脱水气亏所致。太医正忙着给永琏包扎胸前的刀伤,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已经渗透了纱布将被褥染红了一片。

  旖萱坐在床边,正两眼含泪的望着永琏,几近崩溃。那把匕首不仅是伤在永琏胸口,更是插到了旖萱的心头,她双眼已经哭得红肿,眼中的泪水就不曾断过,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躺在床上,气息渐渐微弱,而自己却使不上任何法子,一时间期盼、绝望、悲伤、无助混杂在心间,她能做的只能是求满天神佛能够护佑永琏得以保存性命,她愿意以自己的阳寿换取孩子的生年。

  待太医给永琏包扎完毕,太后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朝太医递了眼色,暗地里招呼他到外殿说话。二人出了内殿,太后小心着回头向里面望了一望,转身问太医道:“永琏伤势如何?”

  太医抬起袖襟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慌张得答道:“微臣已经将伤口包扎好,又敷好了止血的药剂,阿哥现在不得进食,只可以喝些糖水……”

  太后见他答非所问,不禁皱眉怒斥道:“竟说这些不沾边的作什么!哀家问你,永琏的伤势怎样了?”

  太医见太后发怒,忙拂袖跪在地上求饶:“启禀太后,那匕首虽未伤及心房,但刀伤极深,阿哥此时流血过多,脉象已极其虚弱,怕是……怕是……”太医惊惧得有些支吾,太后怒道:“怕是什么?快说!”太医将头叩在地上说道:“怕是凶多吉少啊!微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啦。”

  太后绝望的瘫坐到椅子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为了不惊到旖萱,她竟默默的哭噎,口中喃喃道:“真是冤孽啊,前朝的冤仇为何要报复到后人?何况还是个无辜的孩子?永琏生得这般聪颖懂事,他还这么小,难不成老天就要将他从我身边夺走,让我这白发人去送黑发人吗?”

  和惠也相跟着出来,听到了太医的说辞,她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懊悔的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我干嘛不快些回来!若路上再少耽搁些时辰,也许永琏就不会挨这一刀,是我这个当姑姑的没用啊!”和惠悔恨的竟也无声抽泣起来。

  昏迷中的永琏似乎有了知觉,嘴中呓语道:“皇额娘,皇额娘……”旖萱好似在黑暗之中窥到了曙光,惊喜得赶忙俯身到永琏身前,问道:“皇额娘在这,永琏!皇额娘在这!”

  永琏渐渐的睁开了眼睛,锁眉说道:“皇额娘……好疼……胸口好疼……”旖萱擦干已经被泪水迷蒙了的双眼,安慰道:“没事的,永琏,皇额娘就在你身边,有皇额娘呢,你别怕,太医已经诊治过了,一会就不疼了。”

  永琏道:“皇阿玛呢?我想见皇阿玛。”

  旖萱道:“皇阿玛知道你受了伤,正火速往宫里赶,就快回宫了。”

  和惠和太后听见屋内有说话的声音,想是永琏醒了,便快步进屋来看,和惠对旖萱说道:“已经派人去请皇兄了,想必皇兄此刻也正快马加鞭的赶在回宫的路上。”和惠的话刚说完,永琏脖颈忽然向右一歪,又昏了过去,旖萱惊得一阵呼喊,感觉自己又陷入那绝望无底的深渊。

  弘历身穿金丝铠甲,脖系黑色斗篷,骑着枣红高马,从紫禁城北面的神武门一直驰奔到坤宁宫。弘历在京北木兰围场得知永琏受了刀伤,此刻已是生命垂危,便把军政要务悉数交给张廷玉和傅恒打理。弘历心急如焚,为了节省时间,他弃乘车辇,反而亲骑御马,只带了一百镶黄旗轻骑火速回宫,这一路扬鞭跃马,马腿上落鞭之处竟被抽打出血迹来。

  弘历驰马飞奔至坤宁宫外,他猛的一勒马缰,那枣红马惊得前蹄向空中高高悬起,口中阵阵嘶鸣。弘历翻身下马,径直扑到旖萱卧房。当见太后、旖萱还有一众妃嫔都绕在卧榻旁,仍怀疑受伤的不会是永琏,直到看见永琏气息微弱的躺在榻上时,才相信这噩耗确是真的。

  弘历将鹰盔摘下,步履沉重的走向卧榻,看见永琏胸背裹敷着已经被血水渗透了的纱布,心头仿佛被插上一把尖刀,令他心痛的几近窒息。弘历双膝跪伏在榻前,用手轻抚起永琏的面颊,呼唤起昏迷中的永琏:“永琏!永琏?我是皇阿玛呀,朕回来了,皇阿玛回来看你了,永琏!永琏……”

  永琏似乎听到了弘历的声声呼唤,他微微睁开双眼,举起自己的小手伸向弘历,弘历接过他的手将它捂在脸颊一侧,永琏望着弘历湿红的眼圈关心得问道:“皇阿玛你怎么哭了?”

  弘历强忍住泪水道:“皇阿玛是看见你高兴。”

  永琏微笑着道:“儿臣今日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只是永琏还来不及长大,竟没有制服那恶人。”

  弘历的眼泪已是夺眶而出,点头笑着说道:“永琏最是勇敢,你快快好起来,等你伤好了,皇阿玛带你去骑马。”

  永琏气息微弱的笑道:“好,皇阿玛不仅要教儿臣骑马,还要教儿臣射箭……好黑……好黑啊……皇阿玛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弘历紧握着永琏的手,惊疑的问道:“皇阿玛没有走,永琏?”弘历看着永琏,见永琏眼中已经失了神色,永琏气息微弱的呢喃道:“儿臣觉得好冷……好冷……额娘……额娘……”待口中吐完最后一个字,永琏渐渐闭合了双眼,随他深呼出一口气后,胸口便再没了起伏。弘历感到永琏的手已是僵硬冰凉,不禁大喊道:“永琏!永琏!”旖萱此刻伏在永琏胸口,推晃个不停,口中哭喊着:“孩子!孩子!不要抛下额娘,永琏!……”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像洪水一般向她袭来,和惠此时已是依偎在太后怀中,泣不成声。

  永琏离世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坤宁宫的宫人们,都佩戴上了孝纱麻布,因为永琏尚满十岁,所以第二天便由旖萱亲自为他入殓了。弘历衣衫未解,彻夜不眠,呆坐在坤宁宫内,太后在一旁劝慰弘历哭诉道:“永琏这孩子提了这口气就是为了等着见你。他是为了救永基才惹怒了齐妃,被她用匕首伤到的。都怪哀家,终日与齐妃在一起,竟没看出她的蛇蝎心肠,若不是哀家主张给她做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永琏也不会丧命,都是哀家的错!都是哀家的错啊!”

  弘历劝慰道:“皇额娘一片善心,对齐氏又是一片至诚。是她被仇恨蒙了心。”弘历冷冷问周德胜道:“那个罪魁祸首此刻何在?”

  周德胜道:“回禀皇上,侍卫们擒住她时,她已然中毒,经侍卫们审问得知,她所服用的克解长乐香的汤药,本身也是含有剧毒,现今齐氏已经殁了。”

  太后道:“看来,她就是想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弘历道:“这个丧心病狂的恶妇!真是便宜她了!”

  太后道:“人死不能复生,想必是你们父子的情分已然尽了,皇帝当下最要紧的是要安抚好旖萱,永琏突然这么走了,此刻谁人心中也不及她苦,皇帝还是多多照看皇后吧。”

  弘历流泪回道:“皇额娘说的是,儿子知道了。”

  转眼间永琏丧期已过,坤宁宫的宫人们虽是卸下了身上的丧服,但心中的阴霾仍难以消散,旖萱为永琏服丧这段时间,极少进食,身子愈发的消瘦。一向勤于理政的弘历,竟也伤心的有五日不曾临朝听政,除了亲往永琏灵前执礼祭酒外,便在坤宁宫里陪护着旖萱。

  坤宁宫中,弘历与旖萱相依而坐,弘历道:“永琏的丧礼已经执完。他是那么勇敢无畏,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朕的好儿子,是你为朕抚育了一位这么优秀的孩儿。”

  旖萱坐在那里,缓缓说道:“永琏这孩子,甚是聪慧,他三岁便能写字,四岁就可吟诗,为何上天就这般无情,他还未娶妻生子,还未品尝多少人间的欢乐,就这么去了……”

  弘历劝道:“你不要伤心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旖萱道:“旖萱有一事请求。”

  弘历说:“你说,朕都答应。”

  旖萱道:“臣妾想回李府呆上一段时日,不知皇上可否答允?”

  弘历道:“你是说回李府省亲?”

  旖萱点头。

  弘历道:“也好,免得这些日你在坤宁宫内处景伤情,有双亲陪在身边,心境自会好上许多。你在李府可多待些日子,待朕有空就去看你。”

  旖萱道:“谢皇上。皇上在这里已陪我多日,还是请皇上快回养心殿理政去吧。”

  弘历道:“朕不走,朕不放心你。”

  旖萱道:“臣妾无事,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若皇上执意如此,岂不成了臣妾的罪过?”

  弘历道:“那好,朕就先去养心殿,晚上再回来看你。”

  旖萱道:“好。”

  送走弘历,旖萱感到有些倦了,便用手撑住额头,闭起双目伏在桌上养神。

  过了一会,听见门口有人缓步进得屋中,她睁眼望去,见来人正是和惠。旖萱道:“和惠你来了,快过来坐。”

  和惠双眼含泪,缓步行至旖萱身前,竟跪了下来说道:“请皇嫂饶恕和惠吧。”

  旖萱将她扶起来说道:“你这是为何?”

  和惠道:“这些时日,我日夜忏悔反思,若不是我贪玩随皇兄去行围打猎,而是随你们一同在寿康宫中,我定会制服那齐氏,永琏也不会……”

  旖萱安慰她道:“这怎么能怪你?你若与我们同在寿康宫中,怕也是要一同中了那迷香而动弹不得,任由齐氏妄为罢了。恰巧是你不在,虽伤了永琏却救下了永基,我们剩余的人才得以活命,以齐氏当时的情形,若无你阻拦,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活下来的。”

  和惠哽噎道:“可是皇嫂,永琏他……”

  旖萱道:“好妹妹,我知道你心意。永琏已经去了,是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天意难为啊。”旖萱道:“过几日我想回李府休养,我不在宫中这段时日,你要常去太后那里替我请安尽孝。”

  和惠道:“那我搬到李府去陪你可好?”旖萱道:“不用了,我只想在那里一个人清净清净。”

  和惠道:“那好,我常去看你就是。”

  李荣保夫妇得知永琏离世的消息,竟难以置信,在确认无误后,李夫人放声大哭起来,这外孙长的活泼可爱,压根就没在他们身边带上许多时日,怎么就会突然被齐太妃给夺了性命呢,齐太妃好端端的为何又要伤了永琏,局外之人难以弄清事情的原委,但永琏离世的噩耗已然铁一般的摆在眼前,无论怎么祈求期盼,永琏也再不可能回到李府叫他们一声外公外婆了。

  接到宫中旨意,说是旖萱要回府休养,李家夫妇自是欣慰,为了不让旖萱伤心,他二人先各自收了伤心。李荣保搜集了许多的书籍诗画供旖萱翻阅,李夫人则天天做些旖萱喜爱的吃食,旖萱此时又像闺阁女儿一般,受到父母双亲的疼爱,心中得到少许慰藉,身子渐渐有了恢复,只是心神仍是低落,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有什么痛楚能够胜过丧子之痛?随着永琏的离世,旖萱的世界里便缺失了一抹最亮丽的颜色,其实回到李府,也不只是为了怕睹物思人而伤了心境,她知道自己难以承受内心巨大的痛苦,又怕自己的伤心无助,让弘历和太后瞧见了,令他们更加伤心,这才故意躲了出来。

  李荣保夫妇见她终日以泪洗面,心中别提有多么痛心难过,李夫人也是背着旖萱而默默哭泣,心中哀叹,旖萱身世本就坎坷,为何成婚生子后仍遭此番厄运,上天真是不公,然而自己又无法替她受苦,不求能够抚平她的心伤,只盼着痛楚能快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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