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幽香

　　*

　　符云程喝完鸡汤，随便吃了点菜就又回去上班了。且欢下楼收被子的时候又没见着他，由于她现在上楼和符云响一起吃晚饭了，已经好些日子没看到符云程了。也好，符家的人都成精了，符云程简直狐狸一样的人，还是少和他打交道为好。

　　夕阳西下，宽阔的大草坪被笼罩在昏黄的光线之中，且欢喜欢这样看A市的落日。她去彩云之南看过那边的云霞，但她仍然偏爱A市落日和云，也那么美，色彩明亮动人，比起云南也毫不逊色。

　　且欢在门口欣赏了很久的天空，才慢吞吞地去收被子，被太阳晒过的被子有一股太阳的味道，感觉特别温暖，让人想抱着蹭一蹭。冬天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晒被子了。且欢记得大学的时候她很迷恋被子上太阳的味道，宋槐还告诉她说，这根本不是太阳的味道，而是被晒死了的螨虫尸体的味道。且欢气得立刻就拿起枕头砸了她好几下。

　　她管这是不是真的太阳的味道，她觉得是就是了。

　　且欢很费劲地拿下自己的棉被，这时斜眼瞟到隔壁挂着的符云响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被子……丽姨这样一条条拿也比较麻烦，干脆她一起带上楼去好了。

　　且欢把两条被子叠在一起，团成一团抱起来，被子叠得高高的，根本就看不见路，她只能边仰着脖子捧着厚重的棉被，边侧着身看前面的路，艰难地走着。

　　一进门，且欢就把两条被子都扔在了沙发上。哎……重死她了。

　　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再次扛起被子往三楼走，中途歇了两次，最后一鼓作气上楼撞开了符云响半开的房门，把被子甩在了他的床上。

　　符云响本来在看书的，被她吓了一跳。

　　且欢这下乐了，早上没吓到他，这回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符云响没错过她眼角的笑意，“辛苦你了，被子很重吧……”他扶着轮椅往她的方向移动，神色很温柔，细看的话，眼底还藏着那么几分狡黠。

　　且欢气喘吁吁地喘息了会儿，才算缓过神来。当然重了，以前在寝室的时候她拿一条被子都得找妙妙帮忙，更别说拿两条了。

　　“过来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符云响从果盘拿了个黄澄澄的橘子递给她。

　　且欢便不客气地剥起皮来，鲜橙色的橘子掰成两半，且欢递了一半给符云响，“你要不要？”

　　符云响摇头。

　　且欢一边往嘴里塞了两块橘瓣，“为什么？”

　　符云响微笑，“因为……”右手扣着下巴仔细观察了会儿她的神情，然后才说：“我怕酸。”

　　此时，橘子的汁水已经溢满且欢的整个口腔了，那酸涩的滋味……且欢的整张脸差点没皱在一起，天哪！好酸啊……她感觉她的牙齿都软了，舌头都没有知觉了……这时脑袋慢半拍地回响起符云响的话，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知道酸你还给我吃！”且欢怒目而视。

　　符云响右颊的酒窝晃了晃，回答得一本正经：“俞小姐那么辛苦，当然需要多补充点维生素C。”

　　且欢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早该知道符家的人都是成精了的。符云程是只大狐狸，符云响是只小狐狸。

　　这只小狐狸更可恶，一双深黑色的眸子总是无辜而坦然，幽幽地望着你，反倒像是他受了委屈似的，直让且欢无计可施，只好恨恨地把剩下的几瓣橘瓣也塞进嘴里。

　　符云响有些诧异地看她。

　　“浪费可耻。”且欢一边忍受着那酸涩，一边面目狰狞地吐出这四个字。

　　符云响笑意更深了。（符二少OS：长得好看，和我心意相通，而且不浪费粮食，简直是完美的媳妇人选。）

　　不过事实证明，欺负纯真的少女是天理难容的，这天晚上的符二少就受到了惩罚。

　　夜里，如寻常一样，符云响躺进自己温暖的棉被里，正准备安然入睡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幽香，淡淡的，混杂着柠檬的味道……从棉被里散发出来，温柔地包裹住他……于是一向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符二少居然，脸、红、了。他一动不敢动地躺着，如挺尸一般。

　　那是且欢身上的味道，他每凑近她的时候便能闻到，清新的干净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可是伴着这股幽香入睡，可就不那么舒服了。

　　她居然把他们俩人的被子搞错了，把她自己的扔到了他的床上，而他的被子，现在说不定就盖在她柔软的带着清香的身体上……想到这，符二少更不舒服了。

　　一夜难眠。

　　而此时且欢对符二少的心路历程浑然不觉，从自己写字台的最下面一格抽屉里取出她的小绿伞笔记本，在首页记下：“符家的人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切忌与狐狸谋皮。”这句至理名言，然后便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床上，贪婪地呼吸着被子上太阳的味道，还有温厚的沐浴露的味道……且欢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觉得这味道特别温暖特别催眠，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

　　大晴天在A市向来是罕见的，第二日便又是个阴天，外面风很大，拍打着窗户发出可怕的呼啸声。

　　且欢早上路过符云响的房间时，发现他的房门开着，便跟他打了个招呼，“二少早安，今天起得这么早？”

　　符云响一夜都没睡好，奈何原因太羞耻，他也没好意思说，“对啊。你下去吃早饭吗？”

　　“嗯，这么早陈阿姨还没起呢，我去帮你把早饭拿上来吧……你刷牙了吗？”且欢问。

　　符云响摇头，看着她，笑容温润，“我够不到。”

　　且欢“哦”了一声，便推着符云响去了卫生间，她帮他把牙膏挤好递给他，然后在杯子里倒满水放在一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符云响从她手里接过牙刷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不适感，神情十分自然。符云响可没有忘记她第一次帮他挤牙膏的场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时刻准备夺路而逃。

　　把牙刷放到嘴边的时候，符云响克制不住弯了下唇角……她不喜欢和异性太过亲近，如今却已经适应了与他靠近，而且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发觉，自然得仿佛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你笑什么？”突然看到且欢凑近的脸，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因为好奇而盈盈闪烁，不懂他为什么拿着牙刷傻笑。

　　符云响敛了笑，动作自然地刷起牙来，只是眉眼还是弯的。

　　*

　　下楼去吃早饭的时候，且欢还是看见了安静坐在沙发上的符云程。

　　符云程穿了一件低调沉稳的芥末黄色马甲，外罩灰色呢大衣，黑色的裤子显得腿型修长，他正捧着笔记本电脑专心办公，连且欢走近都仿佛没有察觉。

　　且欢心想或许可以悄悄溜掉，心里念头一起，就听符云程冷冷淡淡地出声：“俞医生早啊！”

　　“早！”且欢微笑，收住了刚要迈出的腿。

　　符云程悠悠打量了她一番，她今天也没有扎头发，头发短短地垂在耳侧，她的穿着打扮一向简约大方，比起那些名媛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里面是简单的白T，外面搭配着一件长过膝的灰色风衣和牛仔裤，显得身材更为高挑。

　　“坐。”符云程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一半位置来。

　　且欢迟疑了一下坐过去。

　　符云程以手支颐，颇感兴趣地看着她，“我二弟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听说你们相处得很好……”

　　“我感觉近段时间二少开朗了不少，也愿意吃肉了。”且欢实事求是地汇报了一部分情况。

　　“嗯，这都是俞小姐的功劳。”符云程懒洋洋地瞥了一下腕上的表，“以后也需要你多费心了……”

　　且欢直觉觉得这应该是谈话截止的信号，于是站起来准备去厨房，“符先生言重了，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

　　“哦，对了，”符云程叫住她，“云响的身体还没大好，如果他现在就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情，我担心对他的健康不利……还请俞医生多注意下，云龙国际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我不希望这些事来干扰他。”

　　话可说得真好听。且欢会意一笑，“我明白，作为二少的心理咨询师，我也不希望他为这些琐事烦扰。”

　　符云程看着她走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唔，他当初看中她确实是因为她聪明。但现在想来，会不会太聪明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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