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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灯光使罗建的头发在眼前罩出一片阴影，夏石榴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但听他警觉的声音，她就感到了一些慌张。
“我就是好奇……我以后的职业前景。”夏石榴故作轻松的说。
罗建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手中的电源线放进包里，声音低缓地说：“不用担心，你面试时想像的，未来会实现的。”
夏石榴微张着嘴，愣在那。
罗建收起桌上的眼镜盒，“还有什么要问的？”
夏石榴迟疑一下，摇头。
“那就早点回家吧。”罗建拎包出门，走出去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办公室里只开着几盏射灯，光线微弱，夏石榴依旧以那个姿势坐着。
罗建不自知的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夏石榴又枯坐了一会儿，整理好手头的资料，关了灯回家。
回家，这个词她几乎不用。她常说的是：回住处。
家对她而言，是千里之外那个拥挤简陋、住着她家人的两居室。
天色刚暗，夏石榴沿着大路走了一段，路灯忽然从街角一盏一盏亮过来。
她扭头追着亮灯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远处的街灯已经小的看不清形状，小的似一点星光。
夏石榴抬头，天上却一粒星辰也没有，月亮也遮纱一般清浅朦胧。
山里的月亮可是很大呢！
夏石榴稍一回想，却忘了有没有星星，只记得一个硕大的月亮和一星指间的烟火。
她拐进一个小区，在小区门口的水果摊买了点水果，不远处的大学门口，烧烤摊的香味飘过来。
边上几伙人坐在小塑料凳上撸串儿、吃毛豆、喝啤酒、吹牛逼。
夏石榴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这么简单的事儿她都没做过。以后弟弟会这样吧？
她想着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她妈聊了一会儿，问道：“石头在家么？”
那边换了个少年的声音：“姐，你下班了？”
“嗯，”夏石榴迈开脚步往回走，“你要报考了么？”
“嗯。姐，老师说我的分数报魔都名校没问题，你说我去么？”夏磊在电话里问。
“当然去了！你不是一直想去，还是你改主意了？”
“我……就是觉得要是去帝都的话，还可以陪你。”
夏石榴想骂他，又觉得窝心，喉中哽了一下。
“我上班很忙，不用你陪……你报考完出来玩玩？”
“不了。”夏磊忽然很开心，“我在县里的酒厂找了个临时工作，去赚上学的生活费。”
夏石榴去驾校报名前掰着手指头算过，报完名卡里所剩无几，这两个月没单子的话，收入也不够弟弟的学费。但不去学车的话，以后就连给罗建跑腿、赚钱的机会也没有，车还是得学。
不过最近金桐路签了，沈先生也交了设计费，弟弟的学费也就不成问题了。
“石头，你不用去赚钱，我给你准备学费。”
夏磊嘿嘿笑，“嗯，学费你先帮我垫上，我说了，去赚生活费的！”
“……”
夏石榴走到地下室门口，“我改天再给你打电话吧，一会儿进屋信号不好。”
“哦哦，好。”夏磊挂了电话。
－
没两天驾校通知夏石榴去上科目二的课。
教练让她原地打了一会方向盘、踩刹车之后，就教她倒库。
她紧张，全身的肌肉崩得酸疼，平地熄火好几次。
教练抱着胳膊站在太阳伞下喊：“放松点，又不是上战场！”
夏石榴听见了，但她放松不下来。
教练走到车旁边，拍着车门喊：“停车停车！”
夏石榴直接熄火了……
“不是让你放松点么！不会啊？”教练表情凶巴巴的。
夏石榴手还握着方向盘，胳膊僵硬的悬着。
教练打开车门，一把捏住她胳膊：“我看是不是木头做的！”
夏石榴本能的往里面躲了一下。
教练气得乐出来，“下车休息一会儿，看看别人是怎么开的。”
夏石榴下车，到太阳伞底下坐下，感觉小腿和手腕都是麻的。
她捏着小腿看别人开得来去自如。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了几下，她接起来放在耳边。
“在店里么？我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可以去交设计费。”宇文泽消停了几天，夏石榴还以为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交设计费。
“我在外面呢。”夏石榴起来走出练车场。
宇文泽听电话那边又一句粗犷男声：“怎么开呢！”
“你学车去了？”
“嗯。”
“你们公司这么松散？又不是周末还能随便出去学车？”宇文泽不高兴得像是发现自己的员工偷懒似的。
“我们没有客户的时候可以调休。”夏石榴想了一下，“要不我把公司账号发给你，你可以直接转账。”
“……不用了，你明天在么？”
“嗯。”
“那我明天过去。”
夏石榴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嘴角向下一弯，“游手好闲的人生……也挺好的！”
她打完电话回去，教练正在帮着别的教练骂一个男学员：“不是说了这里要看左边后视镜么！为什么不看？右边的是母的啊？就那么好看？”
天！说得车成精了似的，太可怕了！夏石榴盯着教练的背影想自己千万别犯这样的错误。
教练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回头凌厉的看了她一眼：“夏石榴，上车继续练！”
夏石榴偷瞄了一眼手机，还得练两个多小时，真是折磨！
宇文泽挂了电话，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回头小声问助理孟然：“我爸走了么？”
孟然点点头，“走了。”
宇文泽喜上眉梢，“咱们也走，这一大片空房子有什么可看的！”
两人下楼，外面有些阴天，空气闷热，似有风雨来。
宇文泽问：“车上还有水么？”
孟然打开后备箱看了一下，“没了，我去买，喝什么？”
“冰咖啡。”
孟然把车向前开了几百米，在一个路口停下，宇文泽往外看一眼，旁边一个简陋的小卖部。
“在这买？”宇文泽皱眉。
“不，走旁边小道过去，后面有一家咖啡店，去那儿买。”孟然说着下车，从小卖部旁边过去。
挂在一楼栏杆上的衣服摇摇摆摆的，孟然绕过衣服往后走。
宇文泽目光忽然落在距自己几米之外的衣服上。
他下车貌似不经意的踱着步子，往小卖部的方向靠近。
白色丝质上衣，几颗圆形的贝壳扣子，说不出来的眼熟。
这时从旁边小平房出来一个微胖的男人，急匆匆的走过来，把挂在栏杆上的几件工装上衣收了起来，然后又来收这件白上衣。
那男人看了宇文泽一眼，宇文泽悠悠的转身打量别处。
待他再转回来，那胖男人已经拿着衣服回了小平房。
宇文泽尾随至房门处，看到门边牌子上几个斑驳的字：XX区防空地下室。
“先生，”宇文泽一脚踏进门里，隔着小窗户问那胖男人：“你这地下室是住人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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