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翘课游青楼

　　三月莺飞，桐影幽长。

　　在书院旁听了一周后，在小宋的怂恿下，好奇心难耐的我扮了一身男装，随着他翘课翘到花街柳巷。

　　柳絮轻扬、桃花灼灼的巷子里，隐隐传出南唐旧国的婉约曲调。几个如花似玉的青春女子，站在门前迎候，酒香、花香、胭脂香，伴随着温柔甜甜的相劝，扑面而来。

　　那金雀钗，那红粉面，我瞧着那小鸟依人、顾盼生姿的伊人，心旗荡漾，眼睛里闪着星光，对比之下，反倒是顾盼浅笑的小宋更为淡定。淡定的小宋不知何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题字的折扇，“哗啦”打开，顶着风，一扇一扇，可怜的扇骨迎风“咯吱”个不停。

　　“呦，宋公子”红衣小丫头俏滴滴地走过来，戏谑道，“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怜那书院的先生，罚也罚不住，这不，公子您又逃出来逍遥了。”

　　小宋笑得风流倜傥：“思及红袖佳人，罚也是如食甘饴。”

　　“公子倒是会说话”红衣小丫头娇笑，“我家姑娘昨晚还提及公子的赠画呢，不想您今个就来了，倒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好了，不在门边说闲话了，公子快里面请吧。”

　　阁楼炉香袅袅。我一路过去，皆是流不尽的万种风情，尽是看不厌的媚容艳态。

　　我不经意间轻叹出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所言非虚。”

　　走在前面的小宋闻言突然止住步子，险险回过神的我赶忙一个急刹车，我没好气抬起头：“喂，我说你”，四目相对，我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宋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似是在咀嚼其中的韵味，微微低下身子瞅着我，“倒从未听说过这句，可是齐琳自己写的，倒是生动。”

　　我盯着那双探究的丹凤眼，脑子急速运转，若我没记差，《牡丹亭》应是明朝的，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思及此，我往后退了一步：“胡乱扯的，状，宋公子你别放在心上。”

　　小宋眯了眯眼，正准备继续盘问，转角处的小丫头提着嗓子催促：“公子，还不快些，秦姑娘等着呢。”

　　“莫让佳人等，快走，快走。”我把小宋的身子转过去，推着他往前走。

　　秦姑娘是艺伎，歌舞娴熟，极善燕乐新声。人长得不似花魁浓艳，但贵在腹有诗书，从骨子里散露着清丽，锦口秀心，极善写词。

　　我坐在席间，眼神状似不经意的在两人之间来回瞟，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才子佳人，何其养眼，何其般配；我坐中间，何其灼眼，何其多余。

　　思来想去，我放下喝尽的果酒，决定找个理由，出去溜达溜达。

　　“咿呀”一声，端着茶点的红衣小丫头推门走进来。我眼睛一亮，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心里打鼓的我盯着小丫头的手，看准她给我端茶的时机，刚要下手，只见小丫头莫名一颤，一个不小心，把茶碗碰到了地上。

　　瓷碗哐啷，滚烫的茶水悉数泼到了我的腿上，飞来横祸，我咬着牙关，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丫头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我忍着火辣辣的痛，伸手去拉她：“快起来，地上有碎瓷片。”

　　小宋极快地蹲到我身边，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水渍，蹙眉吩咐道：“快去准备冷水和麻油。”

　　秦姑娘清冷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声音也掺着冰碴般的凉：“宋公子，让心儿扶着齐公子去浸洗吧。”

　　小宋看着我：“可是疼得厉害，还能站起来吗？”

　　“没事，没事。”我撑着桌子站起来，搭上红衣小丫头的手，“烦劳心儿姑娘了。”

　　红衣小丫头红着眼，搀着我一步步往外走。

　　毕竟是春寒未消，我浸在凉水里近半个时辰，全身如同上了发条，忍不住地打哆嗦。

　　心儿在屏风外候着，声音带着哭腔：“公子，我把麻油和换洗的衣物放在外面了。心儿不是故意的，公子您怎么责罚心儿都行，但求您千万不要把此事告诉妈妈”屏风外“哐当”一声，“心儿求您了！”

　　我看上去有那么凶神恶煞到处状告吗，我撑着发麻的脑袋，抖着牙齿道：“心儿放心，齐琳定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我瞧着屏风上杵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影，柔声劝道，“多大点的小伤，心儿你先回去吧，不用留在这里服侍我。”

　　“心儿，心儿谢过公子。”心儿掩着哭腔，屏风上的人影晃了晃，渐渐消失。

　　我竖着耳朵听着，确定没有声音了才裹着毛巾一步一踉跄地转出屏风，在伤口处抹上麻油，用白布包上，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深吸一口气，“啪”一下推开门，阁楼里一片静谧。

　　人呢？方才不还醉酒嬉笑一群嘛，怎么我一出来就清场了！

　　“这烫伤怕是会越来越疼，你可要忍着些。”小宋从门一侧捂着鼻子晃出来，“不过瞧你这推门的手劲，想来是没什么事。”

　　“啊，真是抱歉啊”我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赶紧问道，“这阁楼里的人呢，难不成是有官兵进来搜查了？”

　　“在后院聚着呢”小宋耍开折扇，“两个书生求见秦姑娘，斗嘴胡缠，秦姑娘想了个法子，斗文，在场的文人皆可参与，以一盏茶的时间完成一韵诗者为胜，胜者便是佳人的座上宾。”

　　这戏码可是难得一见，我八卦之火重又熊熊燃烧，急问道：“那现在去还来得急吗？”

　　小宋答得漫不经心：“应该才开始吧。”

　　我道：“那我们也去看看吧，到时候范先生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观摩创作、交流诗文为借口不是。”

　　“这理由过于牵强”小宋不屑道，“有什么好看的，作诗心思不正，如此写出来的韵诗大多牵强附会，不过是堆砌辞藻，失了灵性的庸俗之作。”

　　您斗鸭子写诗心就正了，我坚持：“庸俗不庸俗的，眼见为实，便去凑个热闹也好啊。再者，看您的诗作看多了，这一带怕是没有脱俗之作了。”

　　“真是拗不过你。”对我的夸奖很是受用的小宋，摆着一张臭脸，颇不情愿地搀着我往后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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