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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既然我们谁都不爱谁


  地宫

  凉风吹过,断桥上的红药攀着干枯的木头,阿肆搬了个半旧的马札呆呆的坐着,她的手里捏着一块玉石,心里感慨果然有些事冥冥中是注定了的,就比如说挂在阿福脖子上的通灵石,她扔的那么远都能让阿福当块肉给叼回来,石头里姥姥的影子若隐若现,她说了什么,阿肆没有听清楚,接着她又说了什么,她也完全没走心,只是依稀记得她问姥姥是否要她的血才能开启镜花水月,姥姥没说话,她也就没再问,心里却恍然明白,繁虚让浮屠捎来的信,那信上说千拂的话是真的,步千破或许心里有她,可是她还重不过他要的天下。地宫阴暗,阿肆打了个喷嚏,破天荒鼻涕和眼泪一起出来了,她撩起袖子使劲抹了抹,苦笑,果然她身上就不能有那么顺顺利利的好事情发生,旁边来送红豆糕的花楹忍了又忍,实在看不下去递给她一块帕子,阿肆仰头愣愣的看着花楹端的那盘红豆糕,没有说话垂着头回了玄穹院。

  时间过得飞快,原来阿肆一心盼着的八月十五就在眼前了,千魔禁连日来马不停蹄的把成箱的奇珍异宝送往凤凰台,有时候阿肆心里会琢磨,步千破那厮,虽说和清秀文雅沾不上边,可以人的眼光来看,也算是人五人六一表人才,她以为,凡这样的男子,必定是潇洒倜傥视金钱为粪土,显然步千破不是一般的魔,成个婚成箱成箱的往凤凰台搬金银珠宝,她着实不理解,步千破好几千岁的高龄了不用吃不用喝,要那么多钱干嘛,她想着,嘴角不觉荡出一丝笑来。

  “笑什么?”

  “啊?”阿肆回头,看着身后的千夜,一时语拮,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还会想起那些事来,她浅笑“没什么。”

  “拂儿旧疾复发,千破一时脱不开身,一会让茱萸先送你去凤凰台。”

  阿肆微怔,淡声道“好”

  “其实。”千夜顿了顿,抬头看着阿肆那一双干净的眼睛,缓声道“拂儿和千破的事,你无须介怀,我了解千破,成婚那天,他定会赶到凤凰台。”

  阿肆愣了愣,如果是半月前,她或许真的会介怀,会担心步千破反悔不愿娶她,可是现在她根本用不着去担心,步千破那么想娶她,又怎么会错过大婚,

  “我知道。”

  揭开盖在妆匣上的红纸,胭脂香透过绿萝纱窗,细风吹进来,吹开女子披在肩上的黑发,大红的囍服上五彩的凤凰熠熠生辉,小魔姬取了青黛,细细为新娘画着眉,阿肆睁眼,古铜镜里,女子眉间描着彩色的花钿,红唇似噙着一朵开的极盛的曼陀罗,眼睛里似盛了一捧刚化开的冰水,举止间有柔情百转,她伸手,触及头顶熠熠生辉的凤冠,背后珠帘叮咚作响,她回头,风里,男人束着玄铁抹额,剑眉薄唇,眉间透着清冷,唇间勾着笑,背对窗外丛山峻岭,认真看着她,门外小魔姬涌进来你一言我一句道贺喜贺喜,阿肆抬眸,眼里映着步千破向她缓缓伸出的手,她微愣,唇角挂上一抹笑,“你怎么现在进来了?”

  “阿肆。”步千破俯下头,认真的想把女孩看的仔细,他竟没发现她红唇微弯时竟也有风情万种,一支珠钗插在阿肆高高的云鬓上,“这可是天下无双的钗子,你可要好好戴着。”

  “嗯?”阿肆微怔,

  “我叫修罗找匠人把藏灵珠镶在了这钗子上。”

  “我的女人,自然要有最好的东西!”

  阿肆抬头,眼里的步千破温柔的让她不知所措,耳边有他温热的呼吸,他的手冰冷,关节微弯划过她的额,铜钟撞出三个调,回音穿梭在凤凰台的花海久久不绝,

  “你不怕我交给凤家。”

  步千破微愣,眼角一闪而过的厌恶狠狠敲打着阿肆的心。

  “走吧。”

  “步千破。”阿肆抬头,他眸子里的温柔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她迷恋她不舍她不甘心她不死心,一字一句的问他“你爱我吗?”,

  “又在瞎想什么?走吧。”

  她眸子里残留的希冀终于烟消云散,嘴角勾笑“走吧。”

  凤凰台金丝织就的红毯一路铺到一十三层的大殿,台上一尊玉树生长在云里雾里,清风擦过女子长长的裙摆,眼底一望无尽的曼陀罗红的如血,漫天花雨散落在凤凰台,祭臣穿着一身羽毛编制的礼服取七十二种血嘴里念叨着远古洪荒迩来无恙,幸甚至哉歌彼霓裳云云,台下黑压压坐着的个个派头十足,都是活了千年万年见过大世面的主,却依旧难掩内心激动,几个定力不强的甚至站起来吹了个口哨叫了个好,再看第一排的繁虚,手里挥着帕子端着惊堂木觥筹交错间说着这上了六界八卦头条的大事,一时间觥筹交错鸣鼓奏琴,醉梦亭里几只通红的火烈鸟迎着囍帐翩翩起舞,阿福脖子上攒着花正远远的蹲在花丛里啃着一只肥鸡腿,突然间竖起两只耳朵扯着脖子眼睛里闪过机警、、、

  西山,疾风骤起,山前悬着的瀑布突然惊起浪花滔天,水珠四溅,魔族藏世多年,与鬼族交情甚是淡薄,且鬼族全是些大脑不全小脑残疾脾气暴躁的主,见这架势以为魔族要趁此机会图谋不轨不知是何情况便抽刀拔剑冲着大殿嚷嚷,千魔禁素来心高气傲,何况这还是堂堂魔族尊上成亲的大日子,哪见的了这撒野的阵势,这边霍奎先拔了刀骂了声娘,众千魔禁抄起家伙也露出一副你丫作死的表情。那边宾客中一拨看热闹的人热情骤升,唯恐气氛不够,跳到酒桌上扔个香蕉皮吹个口哨叫声好顺手啪啪给对方俩耳光子,再那边西山一落千丈的瀑布逆流,滔天巨浪盖头而来,瞬时惨叫声震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水流冲刷着血流,涌动中千魔禁拔刀,整个凤凰台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杀声震天,鬼族的游魂碍于白天施展不开拳脚在千魔禁那里吃了大苦头,其余魅族,东海水族本着凑热闹的决心阵地不清见活物就砍,呼啸震天,巨浪中,几抹白光如影划过,影到留血,大殿,女子红唇轻抿,头上的凤冠金光闪烁似欲展翅高飞,她眉头微皱,低眉瞥向步千破突然紧握她的那双手,急风乍起,步千破额间的碎发微动,他眼底涌上来的杀意让女子心一紧,耳边兵器的嘶鸣声震得她一阵头晕,她抬头,一柄长剑顿在步千破眉前,转瞬间在他一双苍白的手里折成两段,他嘴角似勾起一抹笑,五根手指弯成鹰爪状直直探向对方的喉,阿肆瞳孔散开,看着她面前的人来不及惊恐脖子上就赫然被掏出一个鲜血淋淋的洞。

  巨浪中涌上来的白影窜上凤凰台,剑光闪过把步千破围成一个圈,“不自量力。”步千破挑眉,右手将阿肆揽在身后,长虹穿风划过步千破的脸,他右手护着阿肆被一群白影隔在剑阵里动起手来却丝毫不费力,左手骨节僵硬,伸展间见血见白骨,浮屠嗅见血腥,盘旋在凤翔台顶,蠢蠢欲动的嘶鸣、、、

  混乱中,一抹修长的白影腾起脚尖落在剑阵外,她两手紧握住的剑拼尽全力砍向阿肆的左臂,右边剑阵紧紧缠住步千破,他下意识松开右手迅速将阿肆推向一边,风起,剑阵外的人影脸上的白纱拂过,露出嘴角的一丝诡谲,她手腕反转,剑走偏锋虚晃一招直刺阿肆左胸口,阿肆皱眉瞳孔放大看着步千破扑过来转身挡在她面前,手臂一挥,袖中断箭破空而出挡住砍下来的利刃,

  嘴角刚刚噙笑瞬间又僵在脸上,他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渐渐苍白,唇角微微颤抖,他回头,摒弃耳边刀剑嘶鸣水浪滔天,只是紧紧看着阿肆的一双眼睛,嘴角勾出一抹笑,“你不是最喜欢我了?为什么?”

  女子抬眸,红袖里紧握的拳头指甲钳进肉里流下一道斑驳的血迹,掌心拧力狠狠抽出刺在步千破腹间的弯刀,她高仰着头眼神冰冷却不敢去看步千破的眼,白影划过,长剑狠狠砍在步千破背上,阿肆眼底闪过慌张,她退后想抽出手却被他握的更紧。

  “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

  剑影交错,斩下一片红纱,光鲜华丽的凤凰台转瞬血流成河,男子一身囍袍看不出腹部渗出的血,他护额下的唇没有血色,手突然紧紧扣住阿肆的肩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魔,因为你该死。”阿肆骤然抬眸,她的眼睛撇过一群白衣武士,手里渐握紧的白刃冷冷的刺在步千破的肩上,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嫁给你,堂堂凤家的孙女会嫁给你。”

  男人松开手,他曾经以为他想要的就要紧紧握在手里,到头来他握在手里的变成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刺穿他的掌心,他握的有多紧,伤的就有多深,凤凰台花瓣飘飞,血腥味越来越浓,步千破转身,嘴角勾出一抹笑,眼底却漫上冰冷“你以为,我是真的想娶你?”

  阿肆抬头,她心底的伤口被彻底揭开,没想到,最后还是把话说开了,毫不掩饰的伤着她最后的自尊,一块硕大的红囍字被劈成两半,半空一道玄光划过,她裙上溅上斑驳的血迹,步千破五指弯曲与一群武士缠斗在一起,阿肆从未见过他这么毒辣,一剑封喉利刃穿心,她不自觉后退,完全没注意背后一个蒙着白纱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女人缓缓抬起剑,寒光闪过,剑锋直直刺向阿肆心脏、、、

  风起,阿肆一个踉跄绊倒在地上,蒙面女子在背后一剑刺空,她垂眸,眼里狠辣略过阿肆脚边的白狐狸,正欲挥剑再砍过去,缠斗中的几个白衣死士满身是血的迎过来,她眼眸一闪转身拉起地上的女子厉声道了声撤,脚尖点地带着阿肆御风奔到凤凰台下,一干千魔禁打得水深火热,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繁虚看热闹看的正起劲,一眼瞥见阿肆被一个蒙面人挟着便以为这是一场抢新娘子得戏码,顿时正义感油然而生喝道“逮,贼人,哪里逃。”

  蹭蹭从饭桌上窜起来一掌劈过去,阿肆眼尖,伸手抽出蒙面女子剑鞘里的剑隔开女子胸前狠辣的一掌。

  “繁虚。”她顿声,不知该说什么,繁虚老头眨巴着眼,愣愣的看着她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头一次说话说不利索。

  “对不起。”阿肆垂头,面无表情绕过他飞快穿行在一群千魔禁之间,西山前万丈瀑布逆流,潭面水位一下大落、、、

  耸天高的凤凰台红帐染血高高悬在风里似摇摇欲坠,红毯上遍布尸体血肉模糊,浓浓的血腥味引得浮屠在天上来回俯冲,不时掠过撕咬着尸体上的肉,凄厉的嘶鸣响彻凤凰台,曼陀罗花瓣飘飞,落在血里,落在男人身上,他脊背上血迹斑驳,冰冷的眼睛看着西山前那女人头也不回决然跳下通向外面世界的潭,沾满血的一双手微微颤动,瘦削的唇缓缓向着冲上来的千魔禁道“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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