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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合欢无忧


  阿肆一身长袍滴答着水,怀里小狐狸一身毛灰白,身子一抖,满身水滴溅在女子脸上,凤歌抚了抚小狐狸,安慰道“乖,等到了凤凰台我抓条鱼炖个糖醋的给你吃。”小狐狸闻言一哆嗦,又甩了甩身上的水,凤歌抬头,看着天快亮了,初秋的风吹在身上微微的冷,她心里很着急,这些年在北冀不曾仔细琢磨的那点小情绪,离开北冀的那一瞬间,突然就疯长开来,把心度给自己之后他怎样了,千夜有没有为难他,他过得如何、、、她想快点去凤凰台见他,一刻都不能等、、、

  东方擦出一抹鱼肚白,四野静悄悄的,风依旧凉,吹醒几只浅眠的小鸟有一声没一声的自言自语,凤歌微微张着嘴巴,眼睛眨巴了几下,向前走一步又退回半步,她抬眸,百里花海变成一片焦黑,远处高低错落的金色楼阁被火烧的泛红,“步千破呢”她有些迟疑,微微一顿,慌忙踏着那片焦黑的花海跑过去、、、

  斗转星移,风起起伏伏,半帘红纱被吹在半空,摇摇晃晃,凤歌倚着栏杆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阿福晃悠了一圈又哼哼唧唧回来蹭着她的脚踝,

  “咱今天就少吃一顿吧,今天,真的没有心思烧鱼了!”

  凤歌身子一斜,歪在地上,垂上眼睛,风吹开她额前的发,小狐狸哼唧了两声终于闭上了嘴,靠在女子身边默默躺下来、、、

  天微微亮,女子带着风端着一盘鱼放在阿福身边,唤醒它道“饭好了,快些吃,快些吃。”女子换上一身白色武士袍,拿小木梳把头发在脑袋上挽着一个高高的髻,去地库挑了两把顺手的剑,出来看着阿福对着一盆小鱼为难的样子,不高兴道“怎么,你还嫌弃,再嫌弃,这样的也没有了!”她抬手把剑绑在背后,又安慰阿福道“吃完我们去找步千破,等找到了他,你想吃什么味的他就给你做什么味的。”

  阿福抬头,将信将疑,爪子巴拉着几块带着鳞片的鱼肉塞进嘴里,凤歌瞥了它一眼,嘴角浅浅一笑。抬头,望着那一片废墟,等阿福吃完,一路小跑出去、、、

  一路向北,路上的风景由落叶纷飞变成鹅毛大雪,地宫在极北,常年冰冷,凤歌在路上买了一件假貂毛的袍子披在身上,袍子下藏着两把剑,急急忙忙赶路,越往前寒气越重,耳边凄惨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凤歌皱眉,抬眼看着周围,千年冻土寸草不生,头顶隐隐几只伸着獠牙的毕方飞过只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她脚步微顿,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枯树枝盘根错节掩映着一面硕大的石门,凤歌略微迟疑,还是伸手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火光刺的她眼睛一阵疼痛,定了定神,她皱眉,万丈地火像洪水蔓延了整个地宫,琉璃石壁上扑簌扑簌落下石块,掉进赤红的岩浆里溅起一片火花,整个魔宫,立在大火里,到处尸骨残骸,凤歌抿唇,愣愣的转过身,“怎么会这样、、、”极北极寒的地方,外面鹅毛大雪,石门里面却是万丈地火,凤歌抹了把脸上的落雪,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看着一眼天,想趁着天还亮找个歇脚的地方,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她决定赶去衡芜看看,离开北冀的时候,步千破伤的很重,或许,或许有找圣手医治过、、、、

  转眼入冬,衡武山下成片的金针菊上铺着纷纷的白霜,女子披着斗篷,一张脸冻得发白,嘴唇却红红的,睫毛被打着薄薄的寒气,抬手扣住门环,四下一片寂静,铁环扣在木门上叮咚叮咚的响,

  “这么早,是哪个不长眼的、、、”

  圣手抬头,揉了揉迷糊的眼,撅起小胡子,瞬间清醒了许多,奋力瞪着眼睛,指着女子,支吾道“你你你、、、、”

  圣手一愣,看女子快步堵过来,

  “你没碰上阿娇?”

  “你碰到过步千破吗?”

  “步千破?”

  “阿娇?”凤歌眉头微皱,阿娇不是就在衡芜?

  “前些日子,不是魔族那位新魔君魂归了,传言那地宫里乱如一锅粥,阿娇听了,二话没说,提着剑就走了。”圣手裹紧袍子,抽着鼻涕一阵唏嘘,“估计心里还惦记着万青呢、、、”

  “你说千夜死了?”凤歌一阵错愕,忙止住圣手,眨巴着眼睛急道“那步千破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千夜死之前,有没有抓住他?”凤歌抿唇,眼巴巴看着老头,良久,老头略有些同情的瞥过她,“老夫不曾见过!”

  “怎么会呢,他伤的那么重,肯定要来找你的!”

  “这、、、”圣手沉沉叹了口气,一拍大腿,“老头也不瞒你,四月初,我知道魔界要有所动作,到时候谁磕破皮儿打残打伤了不还得来我这为难我这个老头,我这么一想,就收了铺盖早早的去西海避难去,那魔尊,我是真没见着。”圣手低着眉眼小心打量着女子,看她眼角有些失望,微微叹了口气、

  “啊!”凤歌垂头,扣着手心,微顿,抬眸问圣手“阿娇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中午,本来是想着回北冀准备你大婚的事!”

  “大婚?”凤歌抬眸。

  “嗯!可不是吗,冀皇已经昭告天下,十月十五,敕封大祭司凤歌为后,不就是你吗?”

  “啊!”凤歌抿唇,又继续低着头抠手心。

  “那,那,那你几时回北冀?”

  “圣手,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哦!”圣手撅了撅小胡子,看她这风尘仆仆一大早来衡芜找步千破的架势,心里就大致明白了些,所以也不多问,只是交代了些琐事,一揽睡袍,打着哈欠又钻进草庐里去了、、、、

  初冬,衡芜前那条小水沟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凤歌依旧天天被草垛上那只红羽毛大公鸡叫醒,理理药材,帮圣手接点儿风寒咳嗽跌打损伤的活攥些银子,一眨眼,已是十月初五,天气很好,管布云的仙官显然没有当差,一抬头,那天水蓝水蓝的,万里无云。凤歌手里捏着半块糖饼,呆呆趴在诊脉桌上,心里寻思着今天是桑乾哥哥和凤歌大婚的日子,若她还活着,今天的大婚,当真是十里红妆,一生一次一心人。“若她还活着?”凤歌微微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她从怀里取出一面菱花镜,看着镜子里的脸,摔下望天涯的那一刻,凤歌已经死了,玉魄碎的时候,阿肆也死了,那这具皮囊,现在是谁?

  她抿唇,食指拨弄着草药篓子,良久,举着一束淡红的干花,低声道“就叫合欢吧!”

  “合欢,合欢、、、”她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合欢无忧,真是有点奢侈,阿福翘着脑袋眼巴巴盯着她手里那块糖饼,凤歌有些为难,纠结了半天,还是分了半块糖饼给它,算算魔族这次大乱,天上那些仙官一定会趁机会敲打敲打,魔族是掀不了什么浪出来了,天上地下该干嘛的干嘛,一切算是归于平静了,只是步千破在哪呢,她伸出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木桌,心里想,也许繁虚知道,只是繁虚居无定所,没人知道他去哪了,又或许,地宫那些尸骨里、、、她抿唇,食指微微抖了一下,转身收拾一堆药材,她心里打定主意,就算这辈子都找不着步千破,她也绝不会去地宫看看那堆碎骨里是否有一个是他。

  年轻时,合欢一直挺佩服繁虚,就那么一个五里之外不辨东西,十里之外必然迷路的主儿竟敢走南闯北扬言要阅尽三千大川五万河流,这是何等的勇敢,风清气爽,绣眼啼鸣,这会儿女子坐在石块上,看着眼前点点花骨朵佩服繁虚也默默的被自己感动的不行,“每次出门再回来,都是惊喜。”她抬头看着凤凰台烧尽的曼陀罗花海里冒出几点朱砂红,不觉啧啧,自从离开衡芜,她一路硬着头皮不知道都去了哪些地方,走着走着,竟又回到了凤凰台,她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一颗心突突跳,穿花拂柳而过,她提着剑缓步踏上琼楼玉宇的阶梯,转过石柱,绕过回廊,她抬手,顿了顿推开门,愣了片刻,他还没回来,轻吐了一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去北冀找个馆子屯点干粮以备后续赶路、、、

  出了凤凰台,那条密林掩映下扭扭曲曲的小土路,凤歌抬眸,这个季节,凤凰谷的厨房里该蒸上一笼桂花糕了,她能记起的在凤凰谷的岁月不长,却真的毕生难忘,垂眸嗅着桂花香,她忽然想起来,刚回来北冀的时候,阿娇说每年丹穴顶上桂花开满十棵,万青就会带上一壶那世间温柔富贵乡的好酒回家来与她们小酌,她睁眼,鼻尖是飘飘渺渺的桂花香,垂头,看着腰间从凤凰台打的一葫芦酒,嘴角勾笑,看一看,太阳西沉,星子若隐若现,便伴着晚风踩着树叶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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