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刚下车就看到思海正准备上出租，于是三步并两步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思海！”
还好赶上了。思海转过来，面带微笑：“姐姐的眼光确实好，兄弟，谢谢你来送我。”
我当时只是笑笑，直到十三年后我才真正明白‘姐姐的眼光确实好’是什么意思。
“我还是习惯你叫我萧。”
“好，那咱们毕业后也都照旧。”思海说着已经坐入了车内。
我拍拍他的肩，“路上小心，到了微信通知一声。”
他看看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觉得好诧异，这可不像他的一贯作风，遂问他在笑什么。
他的回答却让我更莫名其妙。他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如此，不如下次见面时来个普天同庆。”
我同样笑笑，目送他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往学校去，边走边想。
难道是因为我和他亲如兄弟，思羽才忍不住把我们复合的事先告诉了他？我又一想，有点牵强。思海和思羽虽然认识，但是私下里从来不打交道。
下一秒，我豁然开朗，他刚刚提起学姐，想来是思羽悄悄告诉了学姐，学姐又对他说漏了嘴。我越想越觉得合理，只怕是不到毕业全校就都会知道。
我依旧低着头往前走，忽然感觉面前有座山，抬头一看竟是之前的情敌。既然我从来没有输给他，现在也就不用像过去一样低头示弱，而且我还大方的先开口。
“你是赫晓？”
“正是。”语气冷若冰霜，眼神似要杀人。
“你找我有事？”
我还在想他是不是特意跑到我们学校来向我宣战的，却听到他一句让我感觉五雷轰顶的话。
“萧大才子你给我听好了，汤思羽是我的未婚妻，以后请你离她远点！”
思羽她已经有婚约了？我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时，他已经离去了。
我冷冷的笑了几声，才子变‘菜籽’，不，不对，是连菜籽都不如。菜籽好歹还能榨油，而我却成了别人的笑柄。
汤思羽，就是在两年前分手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是完美的，是最动听的，可是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丑陋。
我也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上辈子欠了她，要她现在对我这般羞辱、践踏。我疯狂了，就算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至少也应该尊重我。我像一头野兽横冲直撞出了校园，奔向医院，这一次我不再逃避，我要当面去问个清楚。
安静的病房里，汤思羽背靠着枕头坐着，脸上挂着微笑，嘴里轻哼着小调。却冷不防被突然闯进来的我吓了一大跳。
“萧，你摔进阴沟里啦，怎么这么狼狈？”
都火烧眉毛了我还在乎形象，岂不是太可笑了！没有听到主任的声音，应该是回去了，不过他就是在，以我现在空洞的小眼神估计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汤思羽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声音略显颤抖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说着掀开被子，欲下病床。
我抢先一步来到她跟前，面无表情。“汤思羽，你玩弄够了吗？”
她很久没有听到我叫她全名了，心里猛地慌张起来，声音也更抖了。“萧，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伸手抓住她的后颈，把她的脸按到离我咫尺的眼前。“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觉得这样做好玩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发问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良久，我放开她，罢了，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怨不得谁。我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移向门口，还没走到就被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紧接着耳边传来她激动的声音。
“萧，我在病房上躺了一下午，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不能听了几句闲话就随便的判我出局。”
她的话我根本没听进去，厉声道：“放开！”
她反而抱的更紧了，“我不，不解释清楚，我不会放手的！”
我强行掰开她的手，转过来看着她由晴转阴的小脸蛋。“赫晓是你的未婚夫对吧？”
她抬头看向我，心想原来是在吃醋啊，可是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连‘未婚夫’这个遥远的称谓都搬出来了。
她想摸摸我的脸以作安慰，却被我挡开了，只好作罢。过了约两秒，她看着我的眼神解释道：“萧，我明白赫晓对我的好，我能顺利做完手术也是托他爸爸的福，但这些都不能代表我要以身相许，自始至终我爱的都是你，请不要再乱吃飞醋了好不好？”
我虽不了解赫晓，但从他说话的表情来推断，此事绝不是无中生有。“要我相信很简单,只要你当我的面按免提和家里人通话澄清此事便可，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她脸上忽的阴转多云，显得很自信。“如果证明是你误会我了，要怎么补偿？”
我想都没想，口中直接吐出四个字：“悉听尊便。”
她心里暗自窃喜，一个电话就能摆平他，何乐而不为呢。“好，我打，你也别绷着脸了，笑笑会更帅的。”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有心思开玩笑的人，当真是乐天派。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照我的要求按了免提，还示意我坐下一起听。我没有挪动半步，脸上的表情也依旧，但心里却显的不安。
电话铃音响了两遍，没人接听，自动挂了。“没人接，爸妈应该不在家。”她看看我不好意思的说。
“他们不用手机吗？”
我的话提醒了她。对啊，老妈上个月拿拆迁款买了一部新手机，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又拨了老妈的手机号，同样的按了免提。
这次打通了，接听的是汤妈妈本人。
“是小羽啊，真巧，妈正要给你打过去，你倒先打过来了。”听汤妈妈的语气，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妈，您和爸在外面吗，怎么打家里座机都没人接？”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思羽好像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妈，您在听吗？”
“在的，刚刚你爸要喝水，我帮他倒了一杯。”
思羽觉得老爸真够懒的，喝杯水还要老妈伺候，可是却不敢直接说出口。
“妈，你对爸真好。”
汤妈妈叹了一声：“你妈我苦命，伺候了你爸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等到拆迁改善了生活，却不想你爸又伤了腿......”汤妈妈猛地捂住嘴，糟了，怎么给说漏了。
思羽急了：“妈，你快告诉我，爸伤的严重吗？”
汤妈妈赶忙安抚解释：“小羽，你别急啊！你爸他前几天出了场车祸，被撞断了小腿，不过现在已经接好了，医生也说没大碍，过两天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爸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要是伤得重了可怎么办啊。”
汤妈妈居然还能笑出来，我听得都诧异。
“真的只是骨折，你安心，不过你爸的祸，却给你带来了福。”
思羽完全没听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什么意思呀？”
汤妈妈于是从头一一说起。
原来开车撞倒汤爸的竟是赫晓的父亲。赫家财大，赫爸又为人正直，对应付的责任可谓是负责到底，不仅请了全市最好的医生给汤爸医治，请了24小时看护，还每天亲自来病房探望。两次就这样成了朋友，话题自然而然的就扯到了各家子女的身上。当得知思羽就是赫晓两年前帮助过的女孩时，赫爸当即替儿子提了亲。汤爸觉得两孩子确实有缘，和汤妈妈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我在电话这头听了都觉得讽刺，现在什么年代了，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封建。
思羽看看我的表情，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她心里开始慌了。
“妈，你们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作主张，我......”
汤妈妈也真是厉害，在电话里都能打断别人的话。
“怎么商量，你一天到晚只想着隔壁萧家那个臭小子，你说他有什么好的，他们家一穷二白，过得还不如我们家，你要跟了他，将来还不是吃苦受罪的命！你再看看人家赫晓，知书达理，人品家世都好，以后你要嫁过去做了少奶奶，我们二老脸上也有光......”
思羽再想看看我的时候，却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老妈后面说什么她也没听清，草草的回了一句便挂了，接着赶紧奔下楼去追。
天色渐黑，还刮起了风，再加上体力不支，她追了一段便停下了，立在原处看着安静的街。偶有三两情侣穿过，她的心潮都会波动，她从没想过要再次伤害他，可是还是伤害了，而且比上一次更深刻更残忍。她想着想着，眼泪竟不自知的流了出来。
良久，她转身想要回病房，却意外看到他立在眼前。这次她没有扑上去，也没有解释，只是低下头说了对不起。
我把取来的外套给她轻轻披上，她抬起头看着我，本来有千言万语，此刻都化为乌有了。
“这里凉，回病房吧！”我说。
她轻点了一下头，我搀着她，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到病床上，她侧过身去，依旧不说话。我知道她心里苦，可是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她妈妈脾气暴躁，言出必行，哪怕明知是错的，也会义无反顾的错到底。而她又是那么孝顺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愿，现在当真是没有退路。
上帝虽然又虐了我一次，但是我却要感恩。能再遇到思羽，听到她内心深处的声音，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是奢侈，我不该再要求什么，那伴随了我两年的执念也是时候放下了。
“思羽，......”
她打断：“萧，我都知道，现在我只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她侧回来面对着我，开口道：“以后要是遇到合适的女孩子，我希望你好好爱她，就像爱我一样，不，应该是给与她更多的爱。”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风雨打乱的小树头，就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一起淋雨的事，那时候啊，真是无忧无虑！
“我答应你，你也一定要幸福。”
——时光清浅，祝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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