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误打误撞
在电话里面听到瑶瑶的声音，听那急促的语气，我还以为太阳明天不再升起来了，结果详细一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她私下里接活儿，收到了浙江卫视的邀请，录制一栏跳水类的节目。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这个经纪人自然是很开心的，因为这个节目的播出平台非常的好，是这么大的一个上星卫视频道，在黄金强档播出，那么瑶瑶的知名度和话题度自然是大增。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开始在心里埋下了隐忧，那就是瑶瑶居然这么按捺不住，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一般接活儿都是经纪人出面去洽谈协商的，一方面是因为经纪人的专业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在很大层面上掌控自己的艺人。
可是瑶瑶这样的私人举动，很明显是急于求成，说白了，就是想红。这对于我们EMCC这样的专业经纪公司来说，是犯了大忌。
我未表态，瑶瑶叙述完后自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有些难过地凝噎了几声，不用看也都知道她此刻脸上堆满的全是讨求饶恕的模样儿。
“下不为例。”我顿了很久，才蹦出这四个字，因为我此刻关心的是怎样过了公司这一关。
瑶瑶明显是很开心的，但是才“耶”了一声，就因为感觉到我的无语，因此终止了兴奋劲儿，继而转为道歉的腔调道，“对不起啦，海兰姐……不会有下次了。”
我点点头，但是她看不到，于是我轻声道：“好吧，你早点儿休息，明天我去联系下那个节目的制作人。”当即我联系了司机师傅，定了第二天的行程。
第二日。
我很早就来到了公司，本来是想跟乐小姐说一下瑶瑶的事情，希望可以看在新人不懂事的份子上，给一次机会。
没想到却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了Tommy哥。
Tommy总是很闪烁，全身穿戴考究，配饰闪烁光泽，肩头上的铆钉装饰配合着他的立领风格，总是彰显着“离我远点儿”的感觉。
我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去，热情地扬手打招呼道：“Hi，Tommy.”
Tommy不喜欢别人叫他的时候带个“哥”字，他觉得那是别人在嘲讽他老。
他听到我的声音后，微微摘了下墨镜儿，嘴角微微上扬道：“阿弟啊……”那声“啊”拖得有点儿抑扬顿挫，让我一时间抓不住他此刻的心情，于是也只好默默地笑着跟着他走进电梯。
Tommy从他黑色的皮包里，递给我一块口香糖，然后我很快地接过来，迅速嚼在嘴里，我知道他要跟我说话了，因为在Tommy的嗅觉系统里，别人的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并且还带着大蒜味儿。
“你最近如何？”
“我做瑶瑶。”我谦卑道。
Tommy把墨镜再次一摘，由下至上瞅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道：“还不错。”然后便自顾自地拨弄起他的指甲。
我有点看不惯他这种看不起人的神情，于是鼓起勇气道：“瑶瑶接下了浙江卫视近期策划，准备暑假档推出的一场跳水类真人秀节目……”
“喔？”Tommy努努嘴，像个女人一般地狡黠一笑，然后不屑地耸耸肩，“Congratulations！”
“谢谢。”本来我想证明下我还是挺厉害的，把新人推出来了。没想到“阅人无数”的Tommy眼中，我的这些行为，也只是他听过的一句随便如“我吃饭了”的句子。
大牌经济人都这样，我记起了阿中说过的，等到哪天我成了金牌艺人经纪时，也会是这个“欠样儿”。
和Tommy一起来到乐小姐的办公室，我刚想叫一声乐小姐，打个招呼，没想到Tommy已经径直走过去，像个法国人那样跟她左右脸颊来了个“亲吻”见面礼。
乐小姐笑着和他言谈甚欢，弄得本来就内向的我，站在一旁像个小丑一般尴尬得不知道手脚怎么并拢……
“乐乐啊，人家又接了一个新剧，可是……哎……”只听Tommy欲言又止地矫情道，那姿态，那神情，简直就是个娘们儿，难怪私下里阿中告诉我，“你叫Tommy一声‘哥’会挨骂，但是叫她一声‘姐’，一准儿给你一个法式浪漫相吻作为回馈！”
“可是什么啊？”乐小姐道。
“可是我家那几个艺人都在拍剧啊，你知道的。不过啊，项目人选我给弄过来了，弄到我们公司了，所以，你让阿中啊，阿弟啊，还有裕玲姐的，你的，你们全部的艺人都去试镜呗……”阿中一边数着名单，一边扭着屁股，双眼矫情地看着天花板，扭捏至极。
“天啦，这么好的事儿啊！”乐小姐大喜道，“还是我家亲爱的最能干！”乐小姐夸奖Tommy道，确实，Tommy的经济人手腕儿十分到位。
“阿弟啊，你家那个通知一下……”乐小姐欢喜之余，扭头对我道，此刻她才记起旁边有个我的存在。
“乐小姐，瑶瑶她……”我正欲说瑶瑶的事儿，却被Tommy不耐烦地插了一句……
“哎呀，什么狗屁跳水啊，跳水那些人的名单早定了，你家那个大/胸就是人家节目制作方为了给节目前期造势，所以放出来的假新闻，目的就是用你家大/胸来吸引普通人，让他们以为可以看到大/胸甩着她的那两/坨去跳水……”Tommy的声音里不仅全然充满了不耐烦，而且不屑于称呼瑶瑶的名字。
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到乐小姐对我使了个“出去”的眼色，我强行压住自己的怒火没有发作，也确实，我这种手中没大牌艺人的经纪人确实没脸在Tommy面前提出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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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滨江大道走着，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从新闻传播专业毕业的我不选择回老家电视台工作，那么稳定，离父母又近……却偏偏要选择这么一个算计别人损阴德还遭白眼的职业……
迎着风，我闭着眼睛，享受着风吹向我面颊的自由舒适感，我想这风的香气永远停驻在我的脸颊上，让我永远记住这一刻的轻松。
突然手机一响，是阿中。
“海兰，你家瑶瑶参加今天下午的一个发布会，你知道吗？”阿中着急道。
“发布会？”我也瞬间惊讶了，“我不知道啊……”
“我就料到你不清楚内幕，我跟你讲，今天下午在王子酒店的十三楼会议厅，浙江卫视邀请了媒体班子，举办‘美丽星跳水’的节目发布会，我看到你家瑶瑶在场，但是没看到你，我就猜到出事儿了。”阿中调侃道，同时叹了一声，我知道他没表达完的内容——你平时内向不爱露面，你家艺人却非常会来事儿，不想小打小闹而已啊。
“你在那里干嘛？”我有点儿生气，刚才被Tommy堵，现在又被阿中告知噩耗，今天一连遭受几次打击。
“我家阿丁参加爱奇艺的一个小采访，刚好在四楼，我碰巧。”阿中继续道，还是他惯有的嘻嘻哈哈。
我心里本就委屈，现在更是郁闷了，于是直接挂了电话，拦下一辆车，奔着王子酒店就去了。
沿途上，我一想到Tommy的嘲讽，乐小姐知道瑶瑶私下接活儿时候的白眼儿，阿中的不以为然。加上我一直很嫉妒他们带艺人带得那么好，而我现在混得这么差，公司也总是让我带“快消品”艺人……越想越觉得憋屈，瞬间便发萌生了退出娱乐圈这个是非之地的想法，我决定了，等瑶瑶的这场活动一完，无论如何，我都得放手了，我得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根本不适合当经纪人，不是吗？我问窗外的树木，它们悉悉索索地互相拍打着，不知道发出的声音说的是.
想到自此以后可以远离是非，我竟无比的轻松，靠近车窗户，不管干不干净，我把脸贴了上去。阳光打在脸上，我竟懒洋洋且惬意地安睡了。
到了“王子”的时候差不多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我已经懒得给小优或者是瑶瑶打电话了，反正她的主意已经打定了，要自顾自地参加这个活动了，肯定不会顾及经纪公司是否允许。
新人都有这样的误区意识：认为公司制定的计划太慢，不利于自己的成名之路。于是很多人会蠢蠢欲动地私自揽活儿。
但是殊不知，公司早就在签约艺人之初就对其包装定位有了完整全面的认知和制定。包括一些活动抛出的橄榄枝，经纪公司也会组织专员甚至专家评审团对这个活动的制作平台，制作水准，对艺人发展路线的影响之类事宜进行全方位评估。
如果平台好，但是并不适合自家艺人，那么即便是增加了曝光率，也是无效的，甚至会成为比炒恶性绯闻还要失败的案例。可是某些艺人不这么认为，他们会鼠目寸光地认为这是因为经纪公司不栽培他们，不给他们揽活儿，不帮他们接通告。
除非，像天娱那种旗下艺人多到足以令市场饱和好几轮，造成僧多粥少局面的情况，但凡专业的经纪公司，经纪人等，都会为自家艺人量身定做发展路线。当然，天娱旗下的艺人同质化也很严重，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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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三楼的大厅门口，向签到处的人员说明了来意并且亮出了公司经纪人的证明之后，由着俩安保人员“护送”着走了进去，其中路过零星几个在这边儿抽烟的记者身旁时，他们瞬间认出了我，其中一个瞬间掐灭了烟头，摆摆手朝我奔了过来。
我本来戴着口罩，但是圈子里的人还是对我很认识，或者说，他们对许多经纪人和艺人都认识，即便是被口罩和墨镜护住，也逃离不开他们的鹰隼。
我向来不喜欢招惹这帮人，只好低声对安保交代快点儿送我进去，另外为了不得罪那帮记者，我进门转身时，朝着他们双手合十地躬了躬身，表示感谢。
浙江卫视果然是非常有钱，发布会的布景和现场璀璨的灯火交相辉映，显出了别致的美。刚刚路径几个记者身边时，听闻均价为：摄像师每人一个400的红包（圈内称：车马费），记者是600……大手笔啊！
安保上前去和一个挂着牌子的帅哥交谈几句后，我便被这个帅哥微笑着指引着走向舞台的背面。
“瑶瑶……”刚一转角我便看到那丫头在那里使劲儿把自己胸襟前的衣服往下扯，小优在一旁帮衬着。
瑶瑶听到我的呼喊，转过来脸来，笑着叫道：“海兰姐，不好意思啊……我没通知你……”她这句话出来的同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又变成了歉疚的模样儿，一般人或许就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但是我知道，她只是死性不改地演戏给我看罢了，其实她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儿。
“你会有不好意思？”我这话直接出来了，但是一想到她也不容易，身为新人就这么拼，也不知道为了得到这样的机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反正事已至此了，于是我又放缓和了语气道，“待会儿上场好好表现！”
瑶瑶一愣，显然没料到我并没有继续责难她，反而给她加油鼓气。
“！”小姑娘瞬间乐开了花儿，此刻的开心是不加修饰的，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
我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她其实没有错，只是为了让自己绽放的时候还年轻罢了。张爱玲都说过：“出名要趁早……”因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去责难她呢。
前台的报幕提到了“吴诗瑶，瑶瑶……”然后便是一阵轻快的音乐，很衬瑶瑶给人的活泼天真的形象。
我和小优也走到侧台去，小优递给我一杯酸角汁，我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看到瓶身上附着一个小纸条“海兰姐，下次不会了！”后面附上了一个笑脸，是瑶瑶的字迹。
小优在旁边小声道：“其实，瑶瑶挺后悔的……她觉得抱歉。”
“你还说，也不帮我拉着她，或者提早通知我。”我对着小优凶道。
小优瞬间嘀咕了几句便嘟着嘴不再说话了。
站在瑶瑶旁边的是“奉泰娱乐”的刘芸湘和“福默唱片”的徐佳儿。
刘芸湘出道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跟着金牌经纪人May，发过两张唱片，但是一直没有火红起来，娱乐圈嘛，像她这样低调的，不炒作的艺人，光想凭音乐作品说话还是很难杀出重围的。更何况跟着May这样的大姐大，May光是要经营她手头上的几个大牌就忙的头晕，根本难以估计到刘芸湘这样的小咖。
而徐佳儿我更熟悉她，或者说，娱乐版面让我更熟悉她。
隔三差五的，就有关于徐佳儿抱大腿，和某某地产的老板成双入对，街头激/吻的新闻传出来。其实在这个圈子，炒作的伎俩无非这些，但是像徐佳儿这种能换着花样儿炒Low话题的，却是少之又少。再细想想，也不少。
今天她穿着暴露，背部的衣服下豁口快要开到臀部毗邻了。
“那么，我们敲响节目收视长虹的大钟之前，首先有请佳儿为我们说两句……”我在漫不经心间，主持人已经说完了开场白，并请徐佳儿发言了。
“大家好，我是佳儿……”一声令人酥软的声音刚出来，就看到徐佳儿90°弯腰躬身地向大家致敬，她也不用手去遮挡自己的胸部，而是任由它们呼之欲出，摄像师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风光画面”，连连按下快门儿。
我看着瑶瑶很失仪地瘪瘪嘴，显然是对徐佳儿的行径表示不满，不过不是不屑，因为就在徐佳儿躬身的时候，小优在我耳边小声地道：“本来是瑶瑶准备鞠躬，然后露出来的，没想到这个‘梗’被徐佳儿给用了。”
我肯定知道瑶瑶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知道待会儿她灵机一动又会想出什么招数来抢占头条。
娱乐圈向来是不喜欢平淡的群体，巴不得空穴来风，再把风头占尽。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瑶瑶，徐佳儿这种特别会自己来事儿的艺人是极为适合娱乐圈的，但是我偏偏喜欢站在一边儿静默地微笑着的刘芸湘。
如果一群人都想出风头，那么便都要站在风口浪尖上，因此有人占上风，便有人占下风。
本来简短的恭祝之词便可，没料到徐佳儿偏偏要卖弄才识，长篇累牍的文艺之词从她口中款款而出，听得记者们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徐佳儿到底唱的是哪一出，竟然变得如此文艺起来。
终于，徐佳儿在发表了长达十分钟的溢美之词后，轮到了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瑶瑶，瑶瑶笑着接过来，抿嘴一笑，嘴角的弧度轻松上扬，然后一个句子从她嘴里蹦出来：“好的，我们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今天激动人心的敲钟大典吧……”
那句“废话不多说”气得旁边的徐佳儿看着记者的镜头笑得都不自然了。
敲钟仪式后续报道在各大网站论坛发布，我偶尔也去关注一下，不过最经典的，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是瑶瑶在徐佳儿化身文艺女青年发表了一系列的感触后说的那句“废话不多说……”
当然，这句话还被网友们自发地炒红了，我翻看微博时，都会看到这样的段子：
“今天天气很好，肚子好饿，废话不多说，直接上图！”然后下面附的是炫富的寿司大餐。
亦或者“地铁好堵，我根本上不去，我旁边又一大肥婆拥挤着，我废话不多说，直接向她身体上撞去，结果凭借反弹力，我被弹进了地铁里……”
这样的段子在短短几天内创造了数百万条的参与度，这可把我和我们公司乐坏了，瑶瑶也因此获封“废话姐”……算起来，也是一次误打误撞的知名度炒作。
当然，我也有理由相信这根本不是网友自发的，更不是误打误撞，而是浙江卫视的宣传策略，不过没得到证实。
浙江卫视的这档节目确实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关注，因为搜索“瑶瑶”或者“废话不多说”时，相应的新闻都是浙江卫视的那档跳水类节目的宣传。
公司后续加派财力支撑策划创意公司把瑶瑶的发言制成了一只恶搞MV，一时间在网络上大张旗鼓地传播着，视频点击率甚至成了微博还有ins上的大热门。
不过流行文化有一个特点——流行兴起快，消散得更快。
就像前几年凤凰传奇的那几个神一样的视频MV剪辑，风风光光一时间，渐渐的也就无人问津了。
因此发布会之后差不多一周之后，这个话题就消弭了。
不过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因为我目前最想要得到的消息是瑶瑶是否能够顺利接到浙江卫视的节目邀请，毕竟那天的“敲钟仪式”只是一个新节目的发布会而已，虽然瑶瑶参加了发布会的现场，但最终的嘉宾名单并没有公布出来。
我之所以这么期待结果，私心里也想的是，如果瑶瑶成功上位，我也可以扬眉吐气一把，即便是改行不做艺人经纪了，也算是在第一份领域里做出了成绩。
当然，Jimmy等人面前，我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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