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杨晓波（16）
完全确认怀孕的那天，我的心如跌入冰窖。事情的突然让我措手不及，刚走出医院里，又迎面一阵寒风让我不禁浑身一凛。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柔和的阳光，虽然轻薄似纱，总归是感受得到的，然而现在，竟刮起了刺骨的寒风，真可谓雪上加霜。我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跟我作对，本以为新年新气象，是个新的开始，没想到当头就是一棒，一时让我有些晕头转向。
一路上都是光秃秃的植物，大多数时候，那些掉光叶子的树木总让我觉得呈现出独特的美感，然而此刻，那些枝条旁逸斜出着，倒像是张牙舞爪地嘲笑着我的窘遇。我抬头仰望天空，想看看枝头上是否站着不吉祥的鸟，或是希望天边飞来一句不吉祥的话，这样也好让我以今天不吉利为借口，而拿掉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医生也说过，在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成形之前，药物就可以流产，然而真的想到那件事的发生，我突然又犹豫了。要是我站在旁人的角度，面对同样身处这个处境的女孩，那我一定会告诉她，让她毫不犹豫地拿掉，可换作我自己，我倒没有那么果断了。我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任何生命的到来都有它的意义，况且父母的去世让我更加明白生命的重要性，一时间我没了主意，心里凉凉的，突然有种无依无靠的悲凉油然而生。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否则他们只会让我拿掉，因为在大家的价值观里，没人会认为这是爱情的产物，大家会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不是期待，而是意外。甚至于我都知道大家的想法，他们会非常严重地告诉我，这个小生命还并没有形成，现在只是两个 “细胞”的结合，仅此而已。
身处娱乐圈的我，这种犹豫或许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即便只是两个细胞刚刚结合，还没催生出完全的胚胎，可我还是下不定决心。我想把这一切交给老天爷来决定，所以当天下午，我特意在家里进行大扫除，搬重物，因为听说在怀孕初期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小孩会自然流掉，然而繁重的家务并没有让事情发生，反而在劳动之后，我变得更加有精神，我晚上还想去参加一个party……
是的，我变得很混乱。
我期待着party的到来，我想着这样我便可以通过喝酒或通过激烈地跳动，让这个生命“意外”地流掉，可真正到了party上狂舞时，我越是激烈跳动，眼泪却越是朦胧。
看着party上，所有人都带着兴奋的表情，挥舞着双手，或是用双脚踏出节奏轻快的步伐时，我再次不禁悲中从来。因为是跨新年的party，因此所有人都异常兴奋。舞台上有人把氦气吸进喉咙里，用卡通人物的声音逗着大家一阵哄笑，也有一群男生反串成女生的模样，尖着嗓子说着荤/段子演绎着不堪入目的画面逗大家一笑。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浸在嘻嘻哈哈的氛围里，暂时忘却了他们人生中或许正在面临的问题，可我却越来越难过。
突然间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不想拿掉这个小生命，我不能做出这个决定，因为我自己明白，我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因此我也不想去决定他的人生。
或者，其实我也没有勇气做这个决定，于是我想把这个决定给杨晓波，即便他给我的回答是拿掉这个小孩，那么这个罪恶之手也出自于他了，我可以合理地推卸责任，这样也能心安理得一些。我真的没有勇气。
拿起手机打给杨晓波，好久都没人接，接通的时候，却被告知杨晓波出了车祸。
听到他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我还在party里堵着一只耳朵，用另一只耳朵接听着电话。我有些微醺，还以为那边的人在开玩笑，刚好，舞台上那群反串的男生们脱掉了上衣，换上了透明的丝绸，白的，绿的，假扮成了小青和白素贞，正在上演着大家都知道的人间悲喜剧。
而电话那头的人告诉我，杨晓波出了重大车祸。我挂断电话，内心不能说毫无波澜，之前杨晓波的话确实伤害到了我，可一听到他出了车祸，我依然还是很担心。不过，此刻酒精的度数让我不太方便去医院，即便是去了，也是白白添乱，于是我带着紧张和焦虑回到了家，本以为可以借助酒精的劲头让自己沉睡，可一想到杨晓波出车祸，我竟还是迟迟无法入睡。我想赶往医院，可酒精在脑袋里盘旋，让我晕厥不已。我挣扎着起来，想冲个热水澡，清醒一点，通过热水使皮肤的毛孔扩张，让酒精蒸发出去，可当我打开水龙头，淋了很久之后才发现，手上还握着手机，而且握得很紧，仿佛一直在等谁的电话。
我赶紧拿毛巾擦拭手机，可再开机，也只留下黑色的屏幕没有回应，我心里大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将浴缸放满冷水，用手探了一下温度，只感到浑身一凛，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指尖迅疾传遍了全身。我站在水边，闭上眼睛摇了摇脑袋，感觉整个脑袋还是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甚至还有酒□□体摇晃撞击产生的声音在大脑里回荡。
突然一个念头在大脑里面回环旋转。我必须得赶往医院！
于是我屏息凝神，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一头扎进了浴缸里，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让我清醒过来。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有公司里的人等在了现场，公司里的人告诉我，这场车祸让杨晓波受到了重大撞击，下巴甚至有很大一块都掉了下来，不过现在已经缝合，但是以后也还是会留下疤痕。
我不想听他讲这些，这些对我没有用，可我又不知道我究竟想听什么，于是我也跟着公司里的人一起，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下。
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天越来越亮了，期间不断地有人被送进来，血腥的场面一度让我觉得胃部不适。不知是这样的画面刺激了我，还是因为酒精太多。
我出门前就快速地把一条薄毯子塞进了自己的包里，也不知道这样下意识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当时只是在想，我要守候在杨晓波的身边，北京这么冷，我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现在的我，学会了先爱自己，再去关心别人。
难道我只是为了等着把腹中胎儿的事告诉他吗？抑或是别的什么？我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像个石头一样，在走廊里呆坐了很久，久到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好几批次，公司的人来了又去，换了又换，而我还坐在那里，等我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也就是说我坐了一整个白天，而且我手机坏了，公司的人联系不到我，因此我没有受到打扰。脑袋里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现在脑袋有些晕，因为跳进浴缸之后，我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就紧急赶往了医院，头发也只是简单擦了擦，现在我整个身体已经完全清醒，可脑袋却仍是晕厥不已，真矛盾。
酒精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可让我晕厥的应该是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千头万绪吧。
终于，等到11点左右，我等到了回答。杨晓波的这场车祸，确实给他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最严重的伤害是，导致了他丧失了生育能力。
听到医生给公司里的人这么回答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将手覆盖在了肚子上，现在我的肚子里，是我和杨晓波的小孩，可杨晓波现在却丧失了生育能力，我突然仰头看向天，我想大声嘶吼一声。难道这是杨晓波的报应吗？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注定？我没有看到天，抬头只是医院的天花板，那么的苍白冷漠，都说医院和天堂最为接近，因为它们都是颜色相似的。我瞬间感到可怕，我将那条薄毯子紧紧地裹住自己坐在刚才的那个位置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直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
公司里的人看见我这个样子，有些关切地问了我几句，但我没有做任何回答。我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不一会儿，陈诚也来了，他喊了我三声，我才回过神来，他看我这副模样，微微有些吃惊，然而那神情也只是一瞬，稍后的神情也如常了。
陈诚坐在了我身边，然后开始给我削水果，又把一杯热奶茶递到我手中：“今天全天都联系不上你，公司里有人讲起你在医院，我才赶过来，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陈诚隐约，或者明里暗里都应该知道我对杨晓波有好感，可现在他装得若无其事，他递奶茶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里面是无尽的失落，让我心里突然又生出了一些对陈诚的歉疚。只不过看了他眼睛一瞬，便将自己的眼光移开，此刻我不敢看他。
喝了奶茶，也许是很久没有进食的原因，奶茶入口的那一刻，我有些被呛到，不禁大声咳嗽起来，陈诚拍着我的背。我的咳嗽幅度太大，颤抖了手中的奶茶，溅了许多水花，很多溅到了衣服上，陈诚又连忙掏出卫生纸给我擦拭。
他这么细心，他总是这么细心。
我差点哭了出来。我哭竟然是因为我觉得我很委屈，委屈的原因太多了，更多的是因为，我觉得老天爷对我不公平，让我遭受了这么多，从去年到今年的开年，为什么不能给我好一点的东西呢？
陈诚又剥了一个橙子递给我。
我享受着陈诚带给我的好，我两口就吃掉了橙子，陈诚在一旁关切地让我吃慢一点，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我饿了，而且我也想要这一份被保护的感觉。
坐到了深夜，终于在陈诚的百般劝诫下，我离开了医院。我们来到外面一家24小时开着的便利店，陈诚只是安静地陪我坐在那里，买了一些关东煮，我小口小口地吃着，慢慢又感到胃有些撑了。看来饿了一天，也不需要把三顿的食物都补齐，甚至吃不到一顿的量就饱了。
陈诚在一边找话题，他告诉我，他帮刘萌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资源，并且说这个人以前是个音乐制作人，后来退役，现在出山可以帮刘萌，可以帮刘萌制作新专辑，让刘萌先出作品，让作品说话，效仿薛之谦。
“你也知道薛之谦因为他前女友的关系，遭到万人唾骂，就是因为他让前女友打/胎的事。”
听到 “打/胎”两个字，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陈诚见了之后有些慌张，他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只连忙拿出卫生巾递给我，静静地呆在旁边什么都没说，也许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因为杨晓波而哭的吧。
“没事，你继续说薛之谦的。”这是我整个晚上说的第一句话，陈诚开口了，也不知道该继续讲还是不讲。
他还在给我递卫生纸，可我哭得都止不住，于是我带了一些微微的愤怒说道：“我让你继续说，你就说啊。”
陈诚见我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得继续说道：“薛之谦经历了那件事，他没有停下来，然而还是一首一首地出歌曲，也算是在慢慢洗白，所以我们也可以效仿他，因为有作品，大家慢慢可能会淡忘艺人身上的黑点。如果出的歌好听，传唱就会很高。作品其实是很重要的，你看刘维和薛之谦，还有大张伟，他们三个都是走‘讲段子’的搞笑路线，可薛之谦却走得更好，并不是因为他说的更搞笑，反而另外两个人更好笑一些。其实究其最终的原因，是因为薛之谦的很多情歌直击人心，他之前还有一句标签化的语句， ‘一个人有多不正经，就有多深情’，这也帮助他的演艺道路走得更好。”这便是人设标签的妙用。
陈诚继续说着，而我望着天空，我发现天又快要亮起来了，而我已经很久没有合上眼睛，一瞬间我觉得好累，我突然打断了陈诚。
“我想在附近找一家宾馆或是酒店，我想睡一觉，我觉得我很累。”
陈诚点点头，很欣慰的感觉，他那个眼神好熟悉，像爸爸看着女儿一样，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陈诚，竟也会有这样的神情，也许此刻我太不堪了，他也太想保护我了吧。
我好熟悉这样的感觉，我之前喜欢杨晓波，也是因为如此，我觉得他为人长者，或许我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闯荡，还是希望得到一个人的保护和宠爱吧。
女孩子们都是这样吗？希望被保护，希望被宠爱。
也不知道究竟在宾馆里睡了多久，醒来时拿起手机，便看到了pgone和李小璐的相关新闻，顿时觉得十分诧异。娱乐圈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不管是什么新闻事件，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总是难以理清其中真伪，抑或是真和假各占多少成分。不过，一时间，网友们的确是觉得热闹了，整个微博也是一片沸腾，大家对此事津津乐道，也许源于每个人的工作生活压力都很大，只能借助这些身外事物的起承转合，以显得自己的人生充满抑扬顿挫，毕竟很多人的生活都波澜无惊，需要外界的刺激才能点亮自己的生活，即便这短暂的烟火是娱乐八卦也可以。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有些怅然若失，此刻我又多么羡慕普通人的这份平静。
我就坐在床上刷着手机屏幕，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人站出来说薛之谦的《认真的雪》是抄袭了自己的，薛之谦马上发文章反驳，如果歌曲不是自己原创，就死全家。这阵子薛之谦一直被黑，想来也是有些无语了，甚至他被邀请上湖南卫视《歌手》这个节目，竟也可以被很多人拿来说这是中国音乐类综艺走到尽头的一个象征。
墙倒众人推的感觉，仿佛所有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评头论足。
有时候，八卦新闻的荒唐程度简直可以让明星置于无语凝噎的地步，然而，现在的这一切统统都与我无关。
到了下午再晚一些的时候，大概临近傍晚，我接到了杨晓波的电话，虽然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接了起来。电话里他的语气比平常的声音淡了一些，应该是遭受了车祸的缘故，不过声音里的铿锵感一如既往。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他出了车祸，否则我一定会认为，他的声音只是因为加班太久，才稍微显得有些疲惫而已。
他让我去一下医院，颓靡的心竟一下振奋了大半，飞快地整理行装，迫不及待地想赶往医院，似乎全然忘记了先前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太明白，我那么急切地想去医院到底是为何而驱动？讨一个说法？毕竟，我目前的处境都是他造成的。可事实上，在接到他电话的一瞬间，却丝毫没有卷起我对他的恨意。我知道自己宝宝的父亲是他，然而我更加清楚，我的急切是因为我喜欢杨晓波，甚至到现在，这种喜欢都还在。在接到电话的一刹那，我清楚地明白了，我对他的好感根本就没有减少，虽然他那天对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我竟然在瞬间又有些体谅他了。我想，他毕竟是喝醉了，说的那些让人很难受的话，自然也是酒后的疯言疯语。我就这样毫无底线，毫无原则地原谅了他，现在，我已走在了急忙赶往医院去看看他伤势如何的路上了。
赶到医院，看到了杨晓波，他整个人憔悴不少，在看到我之后，他喊出了我的名字，声音还是那么铿锵，甚至比电话里的力量更足，只是，却难掩声音里夹杂的颓唐。
我正要开口，我的肩膀却被拍了拍，原来是后面的护士要经过，我赶忙给护士让开，让她给杨晓波换输液的药剂瓶。她一边换，一边转身对我说道：“你是家属吗？我劝了他好几次，让他要平躺着休息，他就是不肯，还是你来劝劝他吧。”
护士满脸无奈，再看看杨晓波，杨晓波却把一个牵强的微笑挂在脸上，像一个有些固执的小男孩儿。
“医生护士都说了，让你躺下来休息，你就躺下来吧。”我顺着护士的话，对杨晓波说道，声音里竟隐隐有些责怪，护士听我的语气，也点点头，便离开了病房，离开前，再次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并且嘱咐一定不能坐太久。
杨晓波现在将一个枕头垫在背后，微微呈现坐起来的姿势。医生下的判断书是，丧失生育功能，那肯定是□□受到了损伤或者冲击，当然也可能是神经方面的，不过不管是什么结果，既然受伤了，平躺着休息肯定是必须的，不知道杨晓波执拗的是什么劲儿。
我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来，说道：“既然医生和护士都已经说了，你需要躺下来休息，那你就应该听话呀。”
“不是我不听话，而是我专门支开了身边的人，特地让你过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这个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他这句话一出来，我的眼睛竟有些朦胧了，我和杨晓波的交集不多，大多的交集都存在于幻想中，幻想着和自己崇拜的他，现在看到自己崇拜的人受到了伤害，自己自然会难过，想一想，应该是这样的原因吧。我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你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中，第一个红了眼睛的，其实我在昏迷中，有几次呈现出苏醒的状态，我知道你在外面等我。”
杨晓波说这句话的时候，顺手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接过来时，眼睛里的泪已经蒸发了，本来眼泪就不多。
“让你专门跑来一趟，其实我想说的是，上次发生了那件事，我不能推卸责任，的确是自己酒后做错了事，只是你居然没有恨我，在我出了车祸还第一时间过来看望我，说实在的，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甚至我心里也很难受，我觉得如果不把你找过来跟你讲清楚，我心里始终都过不去，因为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后来的处理非常粗鲁，甚至是很畜生，完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说实在的，我对你很有好感，我以为你对我也有好感，那么既然如此，我觉得那件事情的发生就是水到渠成。不过，这件事不应该在酒精上头的时候发生，而是应该两心相悦的时候自然而然进行。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现在必须向你道歉。因为事情发生了，我没有弥补，竟然还用另一种非常不好的方式处理，我承认是，我是有些恼羞成怒了，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在处理事情上这么被动过，或者说不理智过，我想来都认为自己处理事情来都是得心应手的，可那一天你突然告诉我，你有录像资料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生气，我觉得你不相信我，反倒想利用我，一时间我也有些急躁了。”
我摇摇头：“现在你还处在静养阶段，说这些干什么？在一个公司里当领导，需要震慑力，这个我理解，而且我那个时候也认为你在针对我，或者说，我那个时候也没有相信你，因此才首先想到了要利用你，我承认我也有不对，我也有内心的阴暗面，不过任何一个女孩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都难以接受，我承认我对你有些崇拜，可你利用我的崇拜，对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也不得不讨一个说法，如果讨不到说法，我就想着我要利用这件事为自己做点什么。”
杨晓波听我这么一说，心里微微地有些放平了一般，对着我咧嘴笑了笑，可是这一笑，牵扯了他本就干燥的嘴唇裂开了一道缝，血珠子一下就冒出来了，我赶紧拿出卫生纸为他擦干，同时我又拿出棉签沾了一些水，静静地在他的下嘴唇上润湿，然后说道：“你再抿下嘴唇，待会儿我再把我的唇膏给你上一点。”
我做这一切非常自然，杨晓波也很自然地接受着这一切一般。
突然，我正在动的手，被杨晓波用一只手给握住了，我能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存，我本想把手抽走，但杨晓波的力气也很大，我又不敢大动干戈，生怕我的动作幅度太大，牵扯着他身体上的某些伤口会疼痛。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刚好和杨晓波的目光交接，杨晓波也正看着我，还认真地说道：“海兰，你知道吗？我在昏迷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这次真的过去了，那我心里是有遗憾的”
杨晓波停顿了下来，也许在等着我的反应，我微微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心里最大的遗憾是，上次跟你发生了那个矛盾……我觉得我不希望它发生在我们俩之间。海兰，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我40多岁了，这一点我看得出来，而且说实在的，我看到你，看到你做事说话，我发现，我竟开始有些春心荡漾了，这似乎不应该是一个老男人会有的萌动，可我对你也很有好感，因此，我才会一时按捺不住发生那件事，紧接着发生了后面那些不愉快的事，让你跟我发生冲突，你在我面前做了我不喜欢的事情时，我会反击你反击得那么重，现在想一想，那确实不是我的做事风格，那样显得有点像报复，甚至……像20多岁30岁的年轻男人那般，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丧失理智，报复等……我仔细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杨晓波直抒胸臆，说得也有些难以理解，但也很好理解。
可是最后那句表白我是切切实实听懂了。
我不能不承认自己的惊讶。
我愣在原地，定定地站在那里，我的手现在还在杨晓波的一只手中，过了一会儿，杨晓波放开了他的手，我却还是保持着那僵硬的姿势站着。
“海兰，也许这么说会把你给吓到，当然你也别怕，我也是因为知道你在外面等我等了那么久，关心我的安危，因此我心里感动，所以才吐露出了我的心声。确实，发生了车祸之后，我的人生观有些改变，我觉得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要马上说，否则晚一秒，十秒，可能都是不一样的结局。”
杨晓波继续说着，我的目光慢慢游离到了窗外。生活总是不断地充满着意外和惊喜。此刻是一个意外，却没料到这又促成了杨晓波此番的谈话，我觉得也是一个惊喜，因为喜欢的人告诉我，他也喜欢自己，这确实是一件好事，而且我喜欢这一刻的感觉，因为当年，我和阿中就是因为有矛盾和误会没有及时解决，最终导致了我们两人分道扬镳。杨晓波说得没错，有些事晚一秒，晚十秒，可能等来的结局都是不一样的。我喜欢杨晓波这样及时处理问题，解决问题的态度，可在这复杂的情况下，我又该怎么去回应他的这番话呢？
如果在十天之前，他告诉我这件事，我一定欣喜若狂，一定会觉得是老天爷终于给了自己巨大的礼物，然而现在的处境却全然不一样了。
杨晓波想接着表达，于是他在心里稳了很久的心神，才慢慢说了出来，想来也是很犹豫的：“海兰，今天发生了这些事，我明白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了，所以我现在鼓起勇气告诉你，我确实非常喜欢你，我之前对你做的的确不是文雅的行为，也是因为喜欢你而不得，才有些气急败坏。说实在的，那是犯法的，可后来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反而还对你进行了打压性的报复。可是我心底想要告诉你的是，我很喜欢你，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只是现在我的身体上发生了这样一个状况，你……应该也听说了，所以我自己也没有了底气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敢期望你陪我。”杨晓波略有哽咽，“不过，我想把我喜欢你这件事告诉你，当然你不用担心，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只是单纯想让你知道，并不要求你必须回应我，不过我之前对你做了错事，以后，在工作上我也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内心还是有些震撼的，这句话比刚才的表达更为彻底。
杨晓波也许见我没有说话，以为吓到了我，于是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别担心啦，你脸上的表情别这么复杂，我也不想你为难，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一说出来就舒服多了，我刚才才说了，这个车祸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一定要说出来，否则晚一步就是晚了，你根本就不需要和我在一起，否则你不是‘守活寡’了吗？”
杨晓波为了掩盖可能会得到的失望回答，于是笑得更加大声了，我却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严肃地说道：“嗯，你现在所遭受的我都明白，可你不要觉得，跟着你的女孩是……守活寡。更多的时候，我觉得你的灵魂更吸引人。”
杨晓波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
好半天才听他说到，“也许吧。不过海兰，通过这件事，我更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越是觉得你好，我就越是觉得自己那天晚上的畜生行为，不值得原谅。”
杨晓波这么一说，我更是心痛，因为我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本来我打算告诉他的，可此时这个处境让我还说不出口，现在我仿佛走到了一个岔路口，我很迷茫，不知道该从何选择，选择哪个方向，继续走下去。
杨晓波干咳了两句，对我说道：“海兰，我知道我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但那一天我虽在气头上，可说的话是真的，就是你如果真的遭受到了……不测，我发誓我真的是无所谓的，因为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这样现在告诉你，也许显得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说完这句话，杨晓波兀自笑了起来，对我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可能是遭受的这次车祸和打击太大了，一时难以接受附加在我身上的创伤，你看我这口不择言的，干脆我们做个约定，今天你没有听到任何我对你的告白好吗？我不想给你压力。
我摇摇头浅笑，眼里泛着柔光：“谢谢你，坦诚地告诉我这一切，你说的没错，人生很多事情想到了就要表达出来。”
我差一点在下一秒告诉他，我们之间有了血缘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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