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定情


  溪北第一次见到寸心,是在焚炉附近的一处绿洲,她正与店家讨价还价。

  穿着不像沙洲人,说话也不像无量海的妖。

  店家有些不耐烦:“你要嫌它贵,你就租白蜥蜴,都是家养的,不咬人!”

  溪南从溪北身后走过来,推开溪北。

  他穿着和溪北相似的黑衣,衣角绣着合欢殿的海浪图样,一看就是广厦来的,容貌英俊,坏笑着打量了一番寸心。

  “怎么回事,小姑娘,这沙舟你还租不租?不租我们拿走了。”

  这里只有这么一台。

  寸心不高兴地站到一旁,不想和溪南靠得太近。

  但是她这么一让,就看到了后面的溪北。

  溪北面无表情地走近,半蹲下来检查沙舟,只露了一张侧脸。

  寸心不敢多看,只半张着嘴愣了一会,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们去哪啊?要是去广厦顺路,就和我一起拼一下?”

  沙洲里不过三个去处:去连家看病、去边家做生意、以及去广厦讨生活。

  溪北付过钱,上了沙洲,安置好灵石,说道:“去焚炉,想死就跟着。”

  “去焚炉?”寸心诧异,“你们去除魔?”

  溪南哼笑一声,眼里满是对溪北的嫉恨:“对啊,我们去完就回广厦,你要愿意就快点上来。”

  寸心提起裙摆要迈上去,被溪北拦住。

  “去了会死。”

  “没事,”寸心推开溪北的手,“我自有分寸。”

  “人家非要来,你拦什么?”

  溪南说着,快速启动沙舟,换了个座位,在溪北旁边,视线放肆地在对面寸心身上扫来扫去。

  寸心抬手在空中一抹,竖起几面深紫色霞光流转的墙,将溪南圈在里面。

  “哎?”溪南急道,“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溪北也有些诧异,戒备地看着寸心。

  “放心吧,”寸心敲了敲那扇墙,“给你私人空间,让你看不见外面而已,到了地方我会撤下来的。”

  溪南:“开什么玩笑!”

  里面不停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溪南在用兵器试图刺穿墙壁。

  “哎,你好烦,”寸心托腮摇头,“我现在把你的声音也关住,你会暂时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到时候别害怕,好不好?”

  “别放屁了!”溪南破口大骂,“你个死娘们,哪来的臭□□!溪北你就干看着?!”

  寸心沉下脸来,里面没声音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溪北也敲了敲紫色的墙壁,确实很坚硬,而且这样安静不少,他也不管了,靠在座位上看着外面的白沙。

  “到了地方,你就赶紧跑吧。”

  溪北低声说。

  “晚了就跑不了了。”

  寸心:“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和灶鬼是一伙的?”

  溪北轻点了一下头。

  寸心:“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原来你是魔修?”

  溪北:“……不是,我们是去给魔修送信的。”

  而且并不是魔修都很好看,妖修大多貌美,但修魔的也不多。

  一阵沉默后,寸心主动问:“你叫西北?哪个西,哪个北?”

  溪北:“你最好别问那么多。”

  寸心摇摇头,不再对他感兴趣。

  “早知道你们和魔修纠缠不清,我就不上你们的船了……”

  溪北似乎想反驳,又咬牙忍下。

  一天后,三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小院,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就到焚炉了。

  溪南终于被放了出来,踉跄走下沙舟,跑进院子,回头忌惮地盯着寸心。

  寸心对他比划了一下双眼,灿烂笑道:“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溪南不敢看了,对溪北道:“你如果想让她活,今晚就都别出声别出门,否则你们一起死。”

  寸心:“什么意思?”

  溪北也想问,但溪南“嘭”地把门关上,进屋了。

  寸心疑惑地看溪北,溪北老实地说:“我们明天会去送信,你就待在这里别跟着了。”

  结果入夜之后,收信人自己来取了。

  没有叩门,一个女人直接推门进院。

  寸心记得溪南之前说过的话,独自在一处角落小屋里,屏蔽掉声音,没有出门。

  溪南出屋迎接,溪北也没动,仿佛院子里只有溪南一个人。

  那女人语气十分冷清,如同一块寒冰,进门就问:“人呢?”

  溪南笑嘻嘻道:“就我一个,殿主中意溪北,不肯放他过来。”

  女人没回答,但不知为何,寸心隔着窗子就能感觉到她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溪南似乎跪在了她脚边,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殿主心里很在乎你,一直惦记着你在这里会不会受委屈,让我带了很多东西来,只是溪北这个人性格太倔,殿主怕他伺候不好你,所以才没有送来。”

  女人惜字如金道:“这才像真。”

  溪南又力表决心:“就我一人,也能伺候好你!”

  两人进了溪南的屋子,再说什么就听不清了。

  寸心怕这个溪南会暗算自己,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到溪南相邻的房间。

  结果溪北正在这间屋子里。

  他看到寸心进来,吓了一跳,想说让她不要再发出声音,又怕自己说话对面能听见。

  寸心自然的把门关好:“别怕,他们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寸心趴在墙上听对面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不太清。

  溪北:“你想干什么?”

  寸心:“我总预感那男的要害我。”

  溪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说让你不想死就别出来吗?”

  “凭感觉。”

  其实是因为她已经见了好几个这样的男人了,表面装作大度,心里嫉恨,就会出阴招。

  寸心继续听,结果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女人暧昧的□□。

  寸心、溪北:“???”

  墙壁太薄,这声音再清楚不过,根本不用趴着听,而且一声连着一声,其中也夹杂着溪南的声音。

  寸心:“……他们是谁啊?”

  溪北对魔修的事从不隐瞒,只好答道:“这女人是蓝霜天。”

  “没听说过,”寸心继续听,隔壁床响不断,女人越叫声音越大,听着十分烦人,“人前是冰山美人,人后原来是个色中饿鬼,这就是魔修?”

  溪北靠在门边,低头想着什么。

  两个时辰后。

  寸心:“……这女人平时话不多,这时也太烦人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听了大半夜,这两人终于消停了,开始闲话。

  溪南满含醋意地问蓝霜天:“你们怎么都这么钟情那个溪北?我不好吗?”

  蓝霜天不说废话,直说:“溪北不来,下次换高义和溪前。”

  寸心笑出了声。

  溪南沉默一会又道:“他们倒是可以,现在在殿主那里,要谁都行,只要别要溪北。”

  蓝霜天:“动情了?”

  溪南:“卖了两把心弦琴,重金给他买丹药,你觉得呢?对炉鼎这么上心有什么用?”

  蓝霜天沉吟道:“……下次他来,他不来,你领死。”

  寸心:“你是炉鼎?”

  溪北自嘲一笑。

  溪南就笑不出来了:“你既然这么想要他,当初何必把他送给殿主?”

  蓝霜天:“满脸是血,表情丑陋。”

  溪北动作一顿,快步走到墙边。

  溪南知道溪北就在隔壁,恶意满满地说:“他长成这样,父母亲人应该也不赖吧?”

  蓝霜天:“杀得太快,没看清。”

  溪北紧握双拳,全身颤抖。

  溪南笑道:“他如果知道是你杀了他全家,更不会来了,我要是真能把他带来,你可得好好谢我。”

  蓝霜天:“废什么话。”

  寸心何等聪明:“你要送信去的魔修是她吗?”

  溪北做了几个深呼吸,疲惫地点了点头,眼睛都红了。

  寸心:“她很厉害吗?你不能报仇?”

  溪北脱下手套,手上纹着黑色的纹身:“她只有金丹初期,不擅长战斗,但能用心音控制我。”

  “只有金丹初期?”寸心自己也只到这个水平,“你一个炉鼎,连金丹期都到不了啊。”

  溪北垂眸,看着自己的拳头:“我已经到了金丹后期了,如果没有身上的夜合,杀她绰绰有余。”

  “什么?!”

  寸心震惊半天,又想到:“不对啊,那个男的知道你的实力,还敢这样挑衅你,就不怕你一怒之下把他杀了吗?”

  “他不知道,”溪北说,“在广厦渡劫,有神木庇佑,雷击不到,谁也不知道是谁到达了金丹期。”

  寸心缓过惊讶,又问:“……那,那个男的呢?也是炉鼎?”

  “是,筑基。”

  寸心站起身,走了一圈,边走边点头:“那你现在是大好的时机……”

  溪北望着她,目光有些挣扎。

  “他们现在还都不知道你的实力,所以才没有顾及,而且也不知道我会帮你,这样好的机会可是相当难得,”寸心认真问道,“心音要控制人,总要有乐器吧?”

  溪北也站起来走来走去:“情况紧急时,不用乐器也能发声。”

  寸心:“嗯……那就只有这样,我帮你藏住声音,你先发制人,出其不意,一出手就先把她的手指废掉!”

  溪北还有些犹豫。

  寸心:“你不敢吗?哦,等等,我知道了,你不信我会帮你?”

  溪北不再犹豫:“但如果我没做到,会立刻受制于人,溪南知道是你用能力帮了我,到时候你要怎么逃?”

  “逃命你就放心吧,”寸心自信道,“我是方家天外天的人,往天上逃,谁也抓不住我。”

  溪北点头,两人商量好,听隔壁还在公干,悄悄先溜出去,藏在院子里。

  等到快天亮,蓝霜天才终于出来。

  蓝霜天怀里抱着一个漆黑的木筝,看起来精神饱满,额头上一枚霜花,只是着白衣,仍然如从棺材里走出来的人一般阴森冰冷。

  溪南穿得松松垮垮,打着哈欠送她出来。

  两人走到门口时,沙洲的风越来越大,一股从下吹来的风把风沙扬了起来。

  溪南低头与蓝霜天吻别。

  就着这遮掩的白沙,早就换成一身白衣、用白布蒙面的溪北突然冲出来!

  两团真火率先烧上了蓝霜天的双手。

  蓝霜天表情扭曲,尖叫一声,先用冰覆盖上双手灭火。

  因为不知道来人是合欢殿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按筝,溪北顺利冲到她身前,手起刀落,将她十根手指全部切了下来!

  寸心推掌,将溪南挡在一边,又勾手,把十根手指全部吹飞,埋在沙子中

  溪南自知增援不及,大喊:“溪北!她是被灶鬼逼迫的!”

  溪北果然停下了动作,双脚分别摆着蓝霜天血淋淋的两只手,用刚抽出的剑指着她的眉心,厉声喝道:“你是否被逼无奈?!”

  寸心在一旁看得咋舌,心想:杀啊!不杀一会出了变故怎么办?

  没想到蓝霜天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尖声答道:“我一心只为救魏影从,问心无愧!”

  这都什么跟什么?寸心听着匪夷所思,真想冲去问这个蓝霜天,是怎么把这强词夺理的话说得如此正直。

  “你问心无愧?你问心无愧!”

  溪北一剑刺在她额头上,划烂那枚霜花。

  “我今日替你师门清理门户,杀了你这心肠歹毒的魔头,血祭沙洲百姓!”

  蓝霜天死不悔改,闭口不言。

  溪南眼看蓝霜天要死,怕自己也保不住,赶紧质问:“你就是这样报答殿主的?!”

  溪北又下不去手了。

  溪南一看有戏,又补充道:“杀了殿主唯一的亲姐姐?你的家人可不是殿主杀的。”

  寸心无奈了。

  溪北收剑。

  “这是唯一一次,”他说,“今天我放你走,从此与蓝霜吹再无瓜葛,下一次,我会亲手取你狗命。”

  溪北走了,走之前将那十根血债累累的手指剁成了肉泥,没有给这两人留一个眼神。

  蓝霜天手掌颤抖,半天躺在地上不动。

  重圆追问:“那后来呢?”

  寸心笑道:“后来他欠了我情,只好以身相许啦!”

  溪北解释道:“你会遇见很多人,有人想让你放下一切跟她走,有人想为你放下一切跟你走。

  “但只有一个人,她愿意陪你承担,让两人的命运彻底交织在一起,以后便再也分不出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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