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淋淋的过去

　　第20章　　血淋淋的过去

　　各省的省区经理陆续回来，光为派车与安排食宿的问题，就忙得柳冬晴团团转，脑子再无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顾彦也一样，这个时候就算是他妻子再不满意，应酬还是避免不了。下了班他便和先回来的省区经理碰面，了解市场上的情况。为了拉好关系，使得大会顺利结束，顾彦请客吃饭、唱歌，尽量与他们打成一片。柳冬晴自然也不能缺席，饭桌上有个女孩子谈事情也不至于太僵，有柳冬晴在，顾彦要轻松许多。

　　这样一来，柳冬晴白天晚上的时间都占满了，还要抽空去监督仓库收货、装箱及落实包装要求，联络货运。她真想推掉周年庆主持人的任务，不过也只想一想而已，虽然这只是一个晚会，但维扬能在公众场合露一露面，占一席之位，也是慕老爷子对维扬的重视。

　　“柳秘书，你没有过上台的经验，那天可不要给我出错。虽然只是开幕式，可我们面对的是全集团，还有集团请来的贵宾，更不用提电视台的人员了，要是出了错，可是会贻笑大方的。”武一云亲自把开幕的节目安排表拿给柳冬晴，花费许多时间解释一番后，还是放不下心。

　　安若素坐在旁边听了许久，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你不要太小题大作，以为上台只有你一个人行。没有协作的精神，不信任同伴，那就不要上台。冬晴在维扬大半年来，表现一向很好，有礼有节，遇事不骄不躁，你做好你的分内事情就够了！”

　　武一云的脾气挺硬朗，慕老爷子一向很重视她，现在被安若素这么一抢白，还是陪笑道：“安小姐，我这也是为了晚会成功才这么说的，希望她重视起来，毕竟谁也不想到时尴尬。”

　　柳冬晴起身，安抚这两位的剑拨驽张，笑道：“谁也别争了，这事我放在心上呢，确实是我最近忙了点儿。若素，一云是资深的主持人了，到时我真出了点儿什么错，还得她帮我打圆场呢。这事讲究协作，要互相帮衬，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没有必要这样。”

　　这话听得武一云心里舒舒坦坦的，一来为她和安若素打了和局，二来也给了她脸面。于是，她也不那么趾高气扬了，反倒笑道：“安小姐说得对，协作很重要，现在我们心里有什么不快的，当面说了出来，以后就顺顺利利了。冬晴，你研究一下节目顺序，看有什么建议，可以和我提。”

　　安若素对柳冬晴这种“万事和为贵”已经习以为常，无谓地笑笑，跷起腿继续浏览新闻去了。

　　武一云一走，沈家别庄的接待经理黄传亮就打电话给柳冬晴，让她去看一下会场的灯光和音响。

　　柳冬晴匆匆收拾了一下，想到维扬两部车都被省区经理开去市区游玩了，只好涎着脸和安若素道：“少奶奶，半个小时，我去沈家别庄一趟。”

　　马新梅脸上马上堆满了红星，激动道：“哇，法拉利啊！”

　　“不借。”安若素盯紧屏幕，正在放一组时装周的登台表演节目。

　　“这下可怎么办，厂门口也拦不到出租车啊！走路过去，要半个小时，不行，我想想办法去。”柳冬晴也不在意，提了包就匆匆出去，径直到了慕朝阳的办公室。

　　男人总是要比女人大方和好说话，慕朝阳二话不说就把安若素的红色法拉利钥匙丢给柳冬晴。她吓了一跳，“我没驾照你也肯借啊。”

　　慕朝阳刚刚从澳门豪赌回来，顶着两个黑眼圈，不过人挺精神，听说这回他赢了不少钱，看来是真的。

　　“她又不开，放在那里招蚊子啊。”慕朝阳挥挥手，打了个哈欠，开始处理堆积了一个星期未签字的文件。

　　柳冬晴拿着钥匙，路过办公室，朝安若素摇了摇，把安若素气得嘴鼓得像青蛙，但还是无奈地交代道：“你小心点儿开啊。”

　　“知道！”她欢快地下楼了。

　　她虽然没有驾照，但技术很娴熟，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去考而已。她的车龄也有好几年了，但头一次开这么贵重的车，还是有点儿紧张。黄传亮正在别庄大门等她，上了车，直道：“好车，好车！”

　　柳冬晴笑笑，会场的介绍黄传亮就显得格外地殷勤。世人的嘴脸都是这般，见惯了，也就安之若素。

　　她围着可容纳百人的会场转了几圈，先将窗帘全拉开，看一下采光如何，又将帘子全拉上，将灯全打开。一一感受后，她才和黄传亮交代到时开哪些灯，关哪些灯。

　　黄传亮在一旁记录，不由得佩服道：“柳小姐，看起来，你是专业人士啊。”

　　“只是有一些经验而已。”她已经上了主讲台，测试音响效果。

　　黄传亮开了空调。这种统一的中央空调，风劲够大，但没办法适应每一个人的需求，而且各省区经理，每个人生长的地域差别很大，西北边陲、极南、极北都有，各色炯异。她想了想，下了台来和黄传亮商量道：“每个位置都放一条薄毯吧。”

　　“行，这是无偿提供的。”

　　她点点头，四处仔细地巡视一番，基本无误。突然，她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胸章名牌你这里应该有固定的样式吧。”

　　“没错，不过我建议你们自己先打印剪切出来，这样保险一点儿。夹具什么的，到时可以帮你们装一下。”

　　“好的，反正我还要来一趟安排座次。对了，你们的菜式我研究了一下，过几天我把最终的菜品清单传给你。”

　　黄传亮有些惊讶，“你不用我们这里的标准餐吗？”

　　“基本上是按照你们这里的搭配，我只是稍微做了些改动。总之我早一点儿给你们，好准备起来。”

　　“柳小姐，你事事都亲力亲为啊。”黄传亮操办这么多会议以来，很少看到企业人员这么讲究和认真的。

　　柳冬晴叹了口气，“事先能想到的，就尽量避免。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不是最难的，人这一关，才最难过。”

　　黄传亮点点头，“要挑刺么，总归会有纰漏的。”

　　她看看表，已经出了会议厅，“好了，后面我们再联系。”

　　沈家别庄的对面，就是徽源和讯高尔夫俱乐部。其实乐高集团面山临水，虽然交通不甚便利，但周边自然风景独好，并不比仿西湖差，一个是闹市中的小桥流水，一个则大气朴实，宏大壮阔。对有钱人来说，这才是高品质的生活，可是对乐高集团的职员就截然不同了。又有几个人可以进出沈家别庄和和讯高尔夫球场呢？生活的圈子，只是乐高那一道铁门的门里门外而已。

　　她从未苛求自己一定要活成那样，那又何必对慕朝夕的选择耿耿于怀？她放不下脸面和自尊跟慕朝夕在一起，自然也无力怪罪慕朝夕没有舍弃现有的一切，成全她的感情，否则，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慕朝夕的自私？

　　想通了，心情就平复了很多。谁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顾虑，最后，只剩一丝余憾和感慨罢了，无谓谁对谁错。

　　也许有一日，她也会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过一辈子，纵然貌和神离，但却适合，所谓爱情，便在时日里慢慢褪色，渐渐地，连她都会忘了它曾经亮丽的颜色。

　　她开了收音机，里面正放着一个广播剧。

　　男声动情而又满带期待地说：“亲爱的，我们私奔吧！”

　　女人总是能先一步知道生活的艰辛，却仍然感动地问道：“我们靠什么而活？”

　　“爱！”男声干脆而又果断。声音顿时落幕，激情而又澎湃的音乐急促地响起，让人联想到此时的男女主正激情地相拥，跳着爱的舞步，眼光是坚定而又互相信任的。

　　她竟然在掉眼泪，真是的。她关了收音机，奇怪地抹掉泪水，随即露齿一笑，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广播剧。”

　　才刚开出沈家别庄，便看到路边有辆车抛锚，她仔细一瞧，站在车边的却是程家吟。见到安若素的法拉利，程家吟忙招手喊停。柳冬晴将车靠边停下，程家吟显然是认识她的，挥了挥墨镜，“原来是你，我以为是若素。”

　　她笑了一下，走近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程家吟便敲敲前盖，“突然熄火了。”

　　柳冬晴顶着太阳往前路望望，这里离乐高还有不少距离，“有叫人来帮忙吗？”

　　“车子都出去了，叫了几个保安过来，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快。”程家吟的皮肤雪白，在太阳底下，更是白得有些恍眼。富豪之家长大的人，身上有股气质，是许多人学不来的，安若素如此，程家吟也如此。她们举手投足间，总是若有若无地带了一些疏离。柳冬晴可以做到和魏落眉亲密无间，却无法和安若素达到那种程度。

　　马路光秃秃的，一棵能遮阴的树也没有。太阳当空照，熄火的车内，又如蒸笼，难怪程家吟戴着护袖大草帽大汗淋漓。程家吟眯眼看柳冬晴时，眼尾还是有一丝丝淡淡的细纹，但身上其他地方都保养得当，纵然出了满身的汗，身上还是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她和柳冬晴一般高，胖瘦均匀，也许是刚打完高尔夫回来，一身运动衫配合着一头高扎的齐肩马尾，显得格外有朝气，和慕朝夕真是登对。柳冬晴低头看看自己，一袭毫无剪裁的蓝色工衣，配一条洗得发白的收脚牛仔裤，高跟鞋的衬托下，双腿修长，但站着和程家吟一比，差异不言而喻。

　　她将随身带的小风扇递给程家吟，看着几乎蒸出热气的公路道：“要不我先帮你试一下，你先到后面的车上吹空调，别中暑了。”

　　程家吟哪里还有二话说，接过风扇和钥匙就急急忙忙地上了安若素的法拉利。柳冬晴抹抹汗，深吸了口气，打开程家吟的奥迪，顿时被车内的热气冲得胸口一阵憋闷。她咬咬牙上车关门，尝试了几下，引擎似钟表般滴滴响，却毫无反应。柳冬晴泄了口气，一抬头便看到后视镜下方用红线牵着的照片，比大头贴才大一点点，全是慕朝夕和程家吟的合照。慕朝夕的笑意比此时外头的太阳更加眩目，摆在最前头的一张，也许是他们刚认识或是初结婚时拍的，慕朝夕的眉目里不像现在这般的沉淀，眉尾稍稍扬起，眼睛清亮，笑容有些阳光，头发剪得很短。是啊，柳冬晴，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又了解他多少，怎么到了今天，你还犯傻？

　　柳冬晴抹去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咬紧唇，左手紧紧抓住方向盘稳住，右脚用力踩住刹车。她的脸上这时没有一丝其他的情愫，右手将档打到N，又迅速地将钥匙退一格，重新打火，再将档恢复到D档，油门一踩，车子动了。虽然极力控制方向盘，但车子还是险险地歪了一下。

　　保安没有来，来的是慕朝夕。两人的车头面对面，隔不过一米的距离。他们同时推门出来，对视了一眼，相对无言。柳冬晴微微点了点头，返身就往后走，程家吟拿着小风扇出来，看到慕朝夕就笑着摇了摇手，对柳冬晴还道了谢，“辛苦了。”

　　柳冬晴抿唇笑笑，慕朝夕赶了上来，“你快回去吧，公司里有事找你。”

　　这话是对程家吟说的。柳冬晴微微顿了顿，弯身要拉开车门，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小瓶旷泉水递到她眼前。内冷外热下，逼出满瓶身的水珠，格外诱人。

　　“出了很多汗，喝点儿水。”慕朝夕朝她点点头。

　　她的心若能和这瓶水一样，够冷够冻，才能抵抗外界的历练，否则，就会扭曲变形。她定定神，轻轻推开，“不用，我马上要赶回去。”

　　“你这是在赌气吗？”慕朝夕拉住她的胳膊。

　　“我像是赌气的人吗？好吧，我喝。”

　　“你何必在我面前逞强？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是绝对尊重你的。”慕朝夕仍然没有放手。他怎么可以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句话？可是现在，柳冬晴完全了解，在球场那一番谈话，注定慕朝夕只能说这句话。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慕朝夕，我与你一样，只是对这种暧昧来者不拒而已。”她用力挣脱了出来，怒目相视。

　　慕朝夕被她突来的大力后退了两步，脸色阴沉，“你喜欢的是那个男人？你宁愿做他的情妇？”

　　看，她真的没有想错，她柳冬晴在他眼里，赐予的地位果然就是这两个字。

　　她转而认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颤着声问：“你调查过我？”

　　慕朝夕没有否认，反倒是环着胸，想看她有什么说辞。

　　她不过是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李煜不放过她，连慕朝夕都让她无处可逃。她说过，让他对她仁慈一点儿，可是，他还是固执地揭了她的伤疤，毫不怜惜。

　　他现在看她的眼神，犹若是我就看着，你这么一个女人，怎么在我面前装清纯。他判了她死刑，不必要申诉。

　　柳冬晴揭开瓶盖，仰头将一瓶水一口全饮下。抹抹嘴，她竟对他一笑，点头道：“没错，我好像没有选择同意或是不同意的权利，但是，我至少有选择跟哪个男人的资格，而你，慕朝夕，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她说完，正要关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起身，看了他半晌，突然将手中的空瓶子用力地掷到慕朝夕的身上，“你没有权利窥探我的隐私！”

　　她庆幸今天开的是法拉利，她流畅地倒车，转弯，在跑车的轰轰声里，急驰离去，留下一个永不认输而又不屑的背影。可这一路，她压的不是马路，而是碾着自己的心。

　　她真不愿意，那一段过去被慕朝夕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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