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路可退
第34章 无路可退
七天的休养生息，终还是会结束的。
正如她所说，踏出这道房门，他们才是正常人。
乔元冬的乔迁之喜以及马新梅的订婚，她还是要送些礼物的。早上吃罢饭，柳冬晴便开车在深城的街道闲逛。最后一天的假期竟是阴天，出门没多久，便下起大雨，狂风大作，刮雨刷拼命地两边晃动，试图为她带来清晰的视线，车流缓慢，出门时的好心情，也颓然地阴暗下来。她在车里吸烟，瞬时便蒙蒙一片，车里车外，皆如幻境。
绿灯亮了，她掐灭烟头，专心开车。大雨打在车身，又急又吵，她开了音乐，还是那首歌，渐渐地，唱的人成了李煜，好似在她耳边呢喃和倾诉。
她不禁摇头苦笑，一切都是自己作茧自缚，明明已经逃了出来，重新生活，结果，还是坐在李煜的车里，不，这已经是她的车。女人，你何时不再感性与幼稚？她嘲讽自己。
雨已经停了，街道和天空如洗涤过一般的干净，冲刷了连日来的炎热，风一吹，清爽通透，吸一口气，直达心底深处。路边一家水晶装饰店，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入店，便看到百万个自己，大的、小的、正面的、侧着的，商品琳琅满目，五彩斑斓，店员正称职地为她介绍最新的产品。
女人皆爱闪亮晶莹的东西，她也不例外，看到一条紫水晶菱形手链，爱不释手。
“紫水晶是所有水晶里最高贵的，你手上这条，产自乌拉圭。产自这里的紫水晶紫色非常深，非常娇艳，你看一下，微微还带着酒红色的‘火光’，非常漂亮呢。”
她点头。
节假日最后一天，生意并不是很好，这个年轻的女店员十分热情，“知道吗？关于紫水晶，还有一个非常感人的神话故事。”
她并不想听什么神话故事，但凡女孩子购物，来自于一种冲动，本来犹豫，但如果此物被赋予感情，尤其是爱情，刚好又对胃口，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商家，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相传酒神巴斯卡有一次酒后搞恶作剧，将一名叫做阿麦斯特的美丽少女推到一只猛兽面前，恰好被女神戴安娜看见了。为使少女免遭残害，戴安娜于是施法术将少女变成了一块白色的石头雕塑。巴斯卡顿然醒悟，后悔不已，因为他发现他已经被这尊洁白的雕像深深迷住了。伤心之时手中的葡萄酒不小心撒到了雕塑上面，慢慢地这块石头居然变成了美丽的紫水晶……”显然店员说这个故事已不下百次，几乎如背诵一般地流畅，但柳冬晴并不想听下去。
“对不起，我不喜欢紫水晶。”她淡淡一笑，将货品放回原位。
店员顿时呆愣，想不通情由，“小姐……”
“并非每个人都会喜欢这个故事。恶作剧便是恶作剧，不会有谁这么幸运碰到戴安娜女神，而肇事者也无须对雕像迷恋与后悔。”
店员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是……”
“我已看中这两样，请帮我包起来。”柳冬晴笑着指向另一个方向。
将易碎的水晶小心捧到后座放好，启动车子时，她不由得失笑摇头，“恶作剧，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所有后续，都无必要，正如她与慕朝夕。
到育儒苑时已近中午，她刚打开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慕朝夕正面朝落地窗跑步，挥汗如雨，CD环绕机里，放着激情奔放的音乐，每一处角落都覆盖。
“柳小姐，回来得正好。快去洗洗，吃饭了。”阿姨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
慕朝夕马上停下，一边擦汗，将音响关掉，顺手从冰箱里掏出一瓶运动功能饮料，仰头便灌下。
“买了什么？”他指向她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
“易碎的装饰品。你没有出去吗？”
“不喜欢在雨天外出。”
她点头，回房将东西放好，阿姨跟了进来，“你快去吃饭，这些我来收拾。”
“还好不是一直与你同住，否则你会惯坏我。”
阿姨也难得幽默，“我以为你会不舍得我。”
柳冬晴起身拥抱她，“我会想你的。”
两人洗过澡才去吃饭。饭桌上，阿姨为他们盛着汤，气氛十分古怪，柳冬晴只顾低头吃饭，并不说话。
阿姨看看他们，在围裙上擦擦手，呵呵一笑，去了阳台浇花修花。
“何时走？”
她看看天色，已经又是艳阳天了，“太阳下山后。”
慕朝夕低低嗯了一声。
“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会更努力工作的。”
他放下筷子，“你一定要将我们区分得这么清楚？”
“除此以外，我并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几天与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
她吁了口气，“那就好。”
就此再无二话，直到吃完饭。
阿姨收拾好，朝她告别，“有需要再找我，慕先生有我的名片。”
原来阿姨是慕朝夕专门请来照顾她的。
她送阿姨出门，目送着阿姨消失在电梯里。她始终对慕朝夕的体贴还是感恩的。
“过来，我有东西送你。”慕朝夕站在他的卧室门口朝她招手。
房间的窗帘未拉开，一张足有二米宽的大床，白色的床单，藏青色的薄被，对面是一整面墙宽的书架，只开了个床头小灯，被单已拉开一半，看样子他准备睡个午觉。
“是什么？”她打破沉寂。
“你会喜欢的。”打了个响指，他拉开衣柜，抱出一个硕大的人形娃娃。如此得意忘形，自然糗事也接着发生，衣柜里突然跌落出一个小箱子，撞到地上，便趴着裂开，散了一地的女性衣服，几件性感的睡袍格外地醒目。
柳冬晴反倒先尴尬，低低地轻咳了两声，接过娃娃，“谢谢。”
慕朝夕转身蹲地胡乱地将衣服重新塞入箱子。柳冬晴站在边上，不知道如何动作，只好左顾右盼。
“她只来过一次。”
柳冬晴无所谓地一笑，并不回话，只低头看手中的娃娃。
慕朝夕将她拉出卧室，“在厂里转了一圈，一眼就看到这个，当时马上就想到你了。”
她翻翻标签，果然写着是立升出品。这玩具长得奇特，竟是横眉竖眼、讽刺不屑的神色，实在不能说可爱，却也不丑，真是奇怪。
“哦，天哪，它一定卖得不好。”
慕朝夕无奈，“设计师已被家吟开除了。”
柳冬晴反倒有些遗憾，“总会有人喜欢的。”
慕朝夕便笑，停不下似的。
她反省过来，指着布娃娃，“你是说我像她？！”
慕朝夕摸着下巴点头，“你将饮料瓶扔到我身上时，真的是这副神色。”
她哭笑不得，“慕朝夕，你真小气。”
“留下来，冬晴。”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已不需要大动作，那笑里，与身上抱着的娃娃如出一辙。
“我是认真的。”
“是，然后你再对下一任说，她只来过一次。”
慕朝夕忍住气，“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是真心或是假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结果。你怎么不明白？”
他妥协，“至少给我时间。”
“不，我们不需要承诺，休想这样来限制我。”
他忍不住狠狠地捏上她的肩膀，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至少，至少等我拿到展阳！”
她没有挣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条件的，况且我并不爱你。”
“你在说谎！”
她摇头，“我爱的是他。你不是调查过我吗？你应该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很多年。”
“你当时还年轻……”
“不要自欺欺人，慕朝夕。我厌烦了你这种三番四次的‘求爱’方式，我并未对你欲擒故纵。”
慕朝夕闻言如醍醐灌顶，点头放开她，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他已将自己置于一厢情愿、纠缠不休的痴汉地位，如此地惹人生厌。
也许他真的在恼羞成怒，不甘就这样死死的压在柳冬晴下面。合上双目，他艰涩道：“你以为我真的做不到……”
柳冬晴打断道：“有朝一日，你会说，当初你用的确实不是欲擒故纵，其实是激将法。”
慕朝夕顿时额现青筋，接近暴怒边缘，“你这女人！”
“我这女人，真的不适合你。”
“你自私得再无以复加了！”
她扬头一笑，“对，我一点儿也不想承担责任，也不想落人话柄，我又不傻，何不去找个简单的男人。同样一句话，你说出来如同割肉削骨般的痛苦，如此血淋淋，我受起来也不痛快。”
慕朝夕这时不怒反而笑出声，“比如那个广告公司的小老板？”
她也反讽道：“你的调查当然是对的。”
“好，我们确实不必要斗气，我和家吟也好，你和那个小老板也好，都随自己的心，你不必因为想避开我……”
“我不会拿我的终生幸福开玩笑。”柳冬晴打断。
“好，开车小心，我不送你了。”他疲倦地转身回房，像个节节挫败的将军，溃不成军。
在太阳未下山前，她已经起程离开。暴雨过后的太阳，更加炽烈，好像熊熊大火，晒得人要裂开。她不敢将车开得太快，否则负担太重。
人总是希望自己的爱情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而轰烈的代价是什么？是烧成了灰烬，连自己都面目模糊，看昔日爱极爱惨的恋人，也失去了原有的滋味。这个代价，并非每个人都承受得起，如她，如慕朝夕。
无人看出她的异样。今日的柳冬晴，已是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大把美好的生活等着她。
七日不见，她与魏落眉如若历经天人永隔，紧紧相抱，抱出一箱啤酒纵饮，真是爽快。
“从今天起，我与慕朝阳从此一刀两断，再不纠缠！”魏落眉豪言壮语。这七天，她也一样经受着天人交战，最后，理智占了上风。女人可以为爱情而死，毫不犹豫，可只要活着，时间便是最大的敌人。
“人生有过这么一次就足够了。冬晴，你看我，这些年辛苦的工作，混到今天，除了长了几道皱纹，其他看得见的东西都没有，空的，都是空的。到了三十岁，谁来可怜我？”她痛哭流涕。
魏落眉虽然这样说，始终还是不舍的。她又能劝慰魏落眉什么，只道：“喝吧，睡一觉就好。”
“我不甘心，冬晴！”猛灌几口，魏落眉又咬牙切齿。
“你想如何？”她失笑，这世间感情是什么？真的什么都不算。
魏落眉叹了口气，颓废道：“我也不想变成这样，以前的隐忍、辛苦，最想换得的，是他对我的爱。”
“换得爱与金钱又如何。”她仍然痛苦伤心，赔上的，是一辈子的不心安。
魏落眉不知她这几天的际遇，二人双双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各人有各人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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