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反目
望着小满不明所以的眼神，姜顺哽咽道：
“都是我害了她！皇上被下了药，立夏难脱干系。你还记得丁宝林的事吗？这种事会出人命的，天子一怒，天下缟素，何况是她……”
小满被吓得说不出话，搓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转磨，过了半晌才凑过去安慰道：
“也许不至于，兴许皇上明儿醒了，只当自己喝醉了，酒后乱性，反倒开开心心收了立夏。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先乱了阵脚。”
姜顺垂头想了一阵儿，也点头道：“希望如你所言，那真是老天保佑了！不然我真的不能谅解自己，立夏是为了救我才……可我却抛下她，一个人跑出来。她若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她？”
小满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立夏是家生子，得了太太的青眼，才调到小姐房里。她自小跟着你锦衣玉食，半个主子似的长起来，小姐哪曾亏欠过她？她跟着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别说这回不一定出事，就真为小姐抵命，那也是应当则份的！”
姜顺叹了口气，摇头抽泣不止。
小满又好言劝了一阵，问道：“行李我早就打点好了，既然小姐本就要走，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儿，咱们不如连夜回平乐苑吧？”
姜顺坚定地摇头道：“不，我不走！我得在这里守着，明天万一有什么状况，我多少能帮立夏说话，不至于叫她吃了大亏。这路下作事，十之八九是华妃干的，她最好不要逼急了，不然我和她拼了！”
二人忧心忡忡，和衣坐了一宿。
次日天还没亮，小满就跑去好几次，可那边却半点动静也没有。
直到天色渐亮，四名小太监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聚在大殿门口侯命。
这么一来，小满反倒不好过去打听消息。
眼见太阳越爬越高，姜顺也越来越坐不住，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最后也学着小满的样子，双手合十，闭目默念阿弥陀佛。
她念了还没几句，就听屋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姜顺猛的睁开眼。见小满已跳起身，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拉开大门。
门外站的却是鹦哥。
她被小满唬了一跳，白着脸埋怨了一句，才拍着心口跨进门。迎面见到姜顺又是微微一怔，这才说华妃有请。
姜顺正想去探探信息，忙带着小满一起去了。
三人没走多久，鹦哥就带头捌了弯儿，姜顺这才明白华妃昨夜已挪到这个院子里休息。
想起她昨晚的算计，心下不免恨恨的。
姜顺随着鹦哥进屋，就见华妃面沉似水地坐在主位上。
她用刀子似的眼神扫了姜顺一眼，挥手将屋里人全轰了出去，只留下鹦哥、小满二人伺候。
人才撤下去，姜和就劈头盖脸地向妹妹兴师问罪：
“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半路跑回去了？现在殿里伺候皇上的又是哪个？”
姜顺没想到她竟半点不加遮掩，就这么明晃晃地问将出来，反倒一下子怔住了。
华妃见她不答话，更加气急败坏，把茶几上的杯子摔了，气势汹汹地骂道：
“你怎么和老三一样没出息！我已经把路给你铺平垫稳了，你只要好好守在那里就是。不想这样都不行，简直气死我了！煮熟的鸭子，居然也能让它飞了，你可真是我的亲妹妹！”
凶完姜顺，华妃撑着扶手站起身，走到小满身边问道：“你给我说，屋里伺候的到底是哪个？”
小满偷眼看看姜顺，小声回道：“是立夏。”
啪啪两声响亮的耳光，一边一个抽在小满脸上，姜和兀自不解气，不依不扰地骂道：
“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奴才！这么好的机会，竟让那浪蹄子得了空儿，你是怎么伺候的？你们一个个全是死人吗？还是你一早就已经和那小娼女合计好，要转头儿伺候她去了！”
姜顺见小满捂着脸小声抽泣，连大气都不敢出，忙走过去，将她扯到身后，直直对上姜和的眼睛问：
“大姐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昨儿小满根本不在殿里伺候，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就好！”
华妃整了整袖口，双手撑在后腰上，腆起圆滚滚地肚子说：
“这屋里只咱们四个，你和我打的什么哑迷？昨儿我不顾身子沉重，帮你把皇上摆平了，又生怕他不喜欢你这张脸，还特意加了料！哼，结果呢？我一心一意为你好，你却不领情，居然带了那个小娼妇去祸害皇上……”
姜顺听到“一心一意为你好”这几个字，不由火往上撞，新仇旧恨一并涌了上来，咬牙切齿道：
“一心一意为我好？你明知我一心想救哥哥回京，却只顾包庇你那杀了人的好弟弟，把所有污名全栽到哥哥头上。你是不是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哥哥为三弟抵罪远配南瘴，十去九不回，三弟却在京里逍遥法外……”
华妃捧着肚子吼道：“你懂什么？哥哥已经发配了，二弟又是个病秧子，我总得保住一个姜家男丁吧！况且，哥哥的事我也没撒手不管啊，我为他挨过多少次骂，你又知道吗？一码归一码，先说你的事！我对你总算尽心竭力了吧，连男人都拱手相让，只差没押着他和你行房了，我对你还不算一心一意？你还要我怎样？”
“好一个一心一意！你怀着龙种有持无恐，可你给皇上下药时，有没有想过我的安危？今上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此事一旦露陷，我还有命在吗？就算他没发现，又于我有什么好处？皇后生日宴那日，皇上已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儿，直接拒绝了我，你真心觉得我还能受宠？你真有那么天真吗？”
华妃抄起身边的摸得到的东西向妹妹扔去，一边扔一边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不为你，还能为谁？你说对了，皇上才看不上你，就算昨晚要了你，也不会再有第二回了！你要不是我妹妹，我才懒得管，就让你当一辈子老处.女，老死宫中！我只是好心好意想着，万一这回你能得个孩子，也能为姜家留条后路！结果，你却这么说我，舌头和刀子似的，真扎我的心！”
姜和越骂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姜顺却不为她的眼泪所惑，冷冷地说：
“收起你的眼泪，留给皇上吧！咱们自小一处长大，你的眼泪多不值钱，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为什么费尽心思，这并不难猜。应该是想借我的手，恶心婉仪吧？自你搬到奇宝宫，皇上就没在这里过整夜，昨晚又是七夕，料来他必已约了婉仪。哼，我没猜错吧？你不想坏了这桩好事，引得皇上反感，这才把我推了出去，要不是立夏舍命相救……”
华妃猛得把身前的花架一推，两尺多高的花瓶向着姜顺就砸了过去。
小满反应快，猛得飞身护住姜顺，抱着她滚到一旁。
好在这花瓶十分结实，摔到地上竟没有碰碎，只骨碌了几下就停住了。
倒是华妃自己不知扭到哪儿，手捧着肚子不住粗喘。
鹦哥把她扶回椅子上，飞也似的冲出门，高声找人请御医，急得声音都劈掉了。
华妃手扶着椅子背深吸了几口气，又欠着身子骂姜顺：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把那个妖精当亲人，却把我当成对头！你给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现在已是巳时二刻，她那边儿还没完事儿呢！照这个折腾的劲儿，没准儿直接就能封上宝林，爬到你脑袋上去了！哈哈，你为她和亲姐姐吵架，当真是亲疏不辩，好坏人都分不出来了！气死我了，我只等着看你的下场！”
姜顺被她过于直白的糙话，羞得满脸通红，感觉脸上往外一阵儿一阵儿冒火。
华妃的消息比她灵通，按照这个说法，立夏的性命应该保住了！
得了这个消息，她便懒得再和华妃纠缠，带着小满往外就走，连头也没回。
立夏既已无事，姜顺也不想在奇宝宫多耽搁，背上小包袱，和小满一起回了平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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