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蛮横与温柔
萧无寻从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口中干渴难耐。
他闭目轻哼几声，半天却不见半点动静，恼怒地睁开眼待要发作，却被眼前情形惊的咋舌。
目光所及之处，满满的只有“凌乱”二字能够形容。
唇边袭过一丝浅笑，自登基之后，他就再没这样放纵过了吧？长吁一口气，浑身的酸涩让他重又感受到身体的青春。
他只有二十六岁！
可身为一国之君，这几年他的心却老了好几十岁。
“嘶……”手轻轻抚过颈部，果然那里有个小小的伤口。
好大的胆子！
萧无寻玩味地扯了下嘴角，目光瞟向身旁之人。
一片狼籍之中，只有枕边人好好的裹着一席凉被，兀自沉醉不醒。漆黑的乱发倾泻在床上，浓浓密密地一直蔓延到他的身下。
萧无寻微微皱眉，不是婉仪！
那丫头自从上回解禁之后，就变得殷勤，也越来越有眼力架儿，不可能这般疏慢。
宿醉的不适感令他的脑子不大清爽，昨晚的事居然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拔开秀发，一张标致的小脸露出来，萧无寻不由扬眉。
这女人，他没见过！
和不知根底的女人同床共枕，早已成了前尘往事。近几年他在各方面都极严谨，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意外了。
她是谁？什么人做的手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指尖在女人脸上胡乱游移着，女人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咂咂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
“皇，皇上！”
女人惊慌地叫出这句话后，仿佛被点了穴似的，半天一动不动。
巴掌大的小脸吓得惨白，突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紧接着又惊呼一声，把凉被掩在身前，机灵的大眼睛四下闪躲着，好像受了惊吓的小松鼠。
萧无寻被她的手足无措取悦了，一肚子的起床气烟消云散，只简单地命令道：“弄点水来。”
女人忙不迭点头，一双妙目四下寻了半晌，却哪里找得到半件囫囵衣服，只好咬了咬牙，扔下被子去弄水。
萧无寻浅笑着伸了个懒腰，由着她伺候洗漱，折腾了许久才终于喝到一口温水。暗想这女人好大的规矩，倒像是长乐宫里出来的。
女人轻咬着下唇，目光闪烁地溜了他好几眼，半晌才窃声声地解释道：“奴婢没找到茶叶，皇上凑合……不，我这就叫人取去！”
说话间，她伸手去揪一旁的凉被，却被皇上一把揽住了腰。
女子身材苗条，可腰肢却触手绵软，柔若无骨。萧无寻揉了几把就舍不得撒手了，哑着嗓子低笑道：
“还不到卯时，急的什么，不如再睡一会儿。”
女人白皙的脸上片刻满是潮红，勾着雪白的颈子，把脸深深埋入他的腋下，滚烫的脸颊、细碎的喘息，弄得他心里愈发痒痒。
大手轻轻在她腰间掐了一把，状若无意地问：“你以前伺候过皇后？怎的这般面生？”
女人错愕地扬起脸，眼神飘忽地闪了一下，小声答道：
“奴婢不是长乐宫的，奴婢名叫立夏，是华妃妹妹——姜采女的下人。昨晚皇上醉了，就……”
萧无寻脸上略过一丝了然，手指夹住她的下巴端详了一阵儿，轻轻划着她的脸颊笑道：
“是她？难怪，一看就不是华妃教出来的。还好是你，你可比你主子漂亮多了！”
立夏扁了扁嘴，侧着脸躲过他的手指，别过脸不看他。
“哟，还有点儿小脾气呢！呵，有意思！朕问你，这是不是你咬的？”萧无寻指着颈间的那个伤口，面无表情地问道。
怀中女子轻轻的震颤传了过来，萧无寻忍不住轻笑出声。
立夏偷偷瞥了一眼，伶俐的眸子转了几转，才咬着牙微微点了点头，又急急地辩解道：
“奴婢不是有意的！是皇上……”
萧无寻的指尖滑过她的鼻子，沿着嘴唇一直往下，缓缓停在她的颈间，感受到她喉头动了一下，好像咽了口吐沫，促狭地探头问道：
“怕了？刚才不是还挺大胆的？昨晚不是还敢咬我的吗？”
晶莹地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从脸颊滴落下去，立夏哆嗦地哭道：“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命！”
低沉地笑声闷闷地从胸腔溢出，萧无寻舔了舔她的眼泪，喃喃道：“死罪能免，活罪难饶，说吧，你想受什么罚？”
眼泪来得愈加汹涌，立夏抽泣道：“奴婢，奴婢会绣花！奴婢给皇上绣一幅万字不到头的绣帐，不，绣个释迦说经的。保佑皇上长岁百岁，不是，是万岁！保佑皇上万寿无疆！”
萧无寻哈哈大笑，擒住她的手揉搓着，悠悠说：“的确是双巧手，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立夏偷眼瞄着着皇上，见他脸色放缓，马上接口道：“我手很巧的！大小姐，就是华妃，华妃的嫁妆，我还帮着绣过呢！这回我用心绣，一边绣一边念阿弥陀佛，保佑皇上！”
“呵，有多好？还能比得过尚服部？”
“奴婢不一定差，奴婢的手艺就是和宫里出来的一位姑姑学的，是汴绣！要不奴婢绣出来，皇上要是不喜欢，再罚我！”
萧无寻丢开她的手，双臂一紧，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吮着她的耳垂笑道：
“你倒聪明！绣那劳什子得多少年，朕可等不得了。你咬我一口，就十倍还给我好了。”
说着就在她耳垂上不住舔食啃咬，立夏先是被吓得乱躲，没一会就瘫软在他的怀里，任他行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立夏再度睁开眼，看到身旁的男人不由弯起唇角。
何其幸运，她居然得到皇上的宠幸！
而且，这男人俊美无双，比人人称赞的大少爷不知强了几百倍。
立夏轻手轻脚地凑过去，痴痴地看了半晌，又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稳健的心跳声，悄悄缠上他的大手，与他十指交握，心里渐渐没有之前那么怕了。
皇上终究也不过是个男人！
只要是人就好办，立夏有把握哄住所有人。
从小到大，只要她刻意逢迎的，还没一个拿不下来的。就连软硬不吃的夫人，不也照样点了头？
这样想着，她心里越来越有底，下药的事本来就不是她们干的，就算皇上要算账，也要算到华妃头上去。
然而，她心里却有另一重忧虑，她有点想不明白，昨晚的事她倒底是帮了小姐，还是帮了倒忙？
当时的皇上实在太吓人了，那眼神、那动作与野兽无异，她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
而且那真得很痛，昨夜除了疼痛和害怕，立夏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记得半夜冻醒时，他们还在美人榻上，她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把醉死过去的皇上拖到床.上。
那时她很坦然，没有半点歉疚，觉得自己为小姐挡了一劫。她命贱也就罢了，小姐千金之躯怎么受得了那个？
可现在她却迷茫了，摸着身上的淤青淡紫，皇上的蛮横和温柔，这种男女间的秘事又怎能分得清好坏？
她只知道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可这本该是属于小姐的，却被她鸠占鹊巢……
身子猛然一紧，她再度陷入到坚硬的怀抱中，熟悉地热气喷在她的颈间，一抹苏麻由脖子上一个个细碎的牙印传到全身。
一阵闷闷地笑声伴随着沙哑的嗓音，轻佻地数着：
“一、二、三……十三、十四……呵呵，怎么办？朕报仇报得太多了，好像十倍不至。说吧，你要什么作为补偿？”
立夏怔怔地望向那张英俊的脸，有些魂不守舍。
腰间突如其来的痛，令眼泪夺眶而出，她委屈地扁了扁嘴。
“疼啊？朕没使劲儿呢！呵呵，乖不哭了，要什么只管提，朕全应下就是了，说吧！”
立夏吸了吸鼻子，抱着他的腰半天没说话。
略等了一会儿，皇上剑眉微微蹙起，不耐烦地说：“别想那些不靠谱的，只有一宿，不可能有品阶的！”
见身下的人没有半点动静，轻叹一声，复又将人揉进怀里，温声哄道：
“没法子，你出身太低，朕也不能把你抬举得太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日后给朕生了儿子，就封你个正三品，如何？”
立夏半侧过头，小声道：“奴婢是下人，不用这些的。”
“放肆！你已经承恩了，该给的名分朕自然会给。但你也别把尾巴撅上天，故意吊高了卖价钱，宫里可是有规矩的地方！”
“奴婢心里乱得很，五岁上奴婢就跟了小姐，小姐性子极好，从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进宫后日子过得苦，小姐就把我的身契给烧了，还了我自由身……我才不要什么品阶，我要当了采女，小姐的脸上怎么挂得住？她对我那么好，我却……”
立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化作轻声抽泣，萧无寻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感慨道：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上回在长乐宫大打出手的就是你吧？真是胆大包天！朕能想到当时皇后的脸色，哈哈，我就是喜欢你这股野劲儿！”
立夏咬着嘴唇，乘势扑到他怀里，蚊子似地哼哼着：“可以不封吗？反正奴婢已经是皇上的人了，皇上心里记着我就够了！”
萧无寻止住她的动作，皱眉道：“胡说！事关天家血统，这种事岂容有乱？采女还是太低了，日后想见你都不方便……”
立夏脸上一喜，却故意犯酸地问：“少哄我，皇上日后怎么还想得起奴婢来？”
萧无寻无声地一笑，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看了一阵儿，把她揉在怀里说：
“当然想！想忘了你也难，毕竟整个后宫敢咬朕的就只有你一个！就封个宝林吧？你是你，她是她，你早晚要升上来的，她……我是不会碰的！”
立夏皱皱鼻子，用尖尖的下巴蹭了蹭他的胸口，才要说什么，却猛然想起元宵节那日姜顺训过的话，便将兜售小姐的言辞全咽回肚子里。
萧无寻会错意，闷笑一声复又压了过来，正缠绵之际，猛听院外一阵杂乱。扬声询问，外边回说华妃动了胎气，要早产！
萧无寻脸色一变，扯开幔帐，风一样地就往外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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