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没找到小陈？”夏石榴心里慌乱起来。
“找到了。”为首的男人回答，“但他把钱都花光了，人现在在派出所。所以夏小姐是再交房租住下来，还是搬走？”
夏石榴如泄了气的皮球，双肩立时耷拉下来：“我想住，可我没钱。”
“那赶紧找地方搬走吧。”
夏石榴不甘心，忍着一口气问：“你们公司的人骗了钱，为什么不跟他要，让我走？”
“他赌光了，要不出钱来。”
“那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我没钱，我也不走！”
“小姑娘，你在这住快一个月了，可你的钱我们公司是一分也没拿到，没跟你要这个月的钱已经不错了。”
“我有交钱的收据，你们不能赶我走！”夏石榴拿眼睛瞪着他们。
“有收据也白搭，我们只认租房合同。你是大学生吧，这点常识不懂么？”男人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
“小陈是你们公司的人吧？”夏石榴问完见对方不耐烦的点点头，又说：“你们没有任何声明说一定要去公司交钱，既然你们公司的人经办，就应该你们内部解决！”
夏石榴知道自己的想法站不住，但她不甘心。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有钱！
三个男人里离门口最远的那个眉毛一拧，往前走了一步，“别他妈墨迹了，3号之前要么交钱，要么滚蛋！”
“我要是不滚呢？”夏石榴壮着胆子问。
“操！”那人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摔在地上：“你不搬老子就委屈点替你搬了，到时候别哭就行。”
三个人冷笑着，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夏石榴颓然的坐在床尾，指尖凉的发麻。
定然是难眠的一夜。窗外餐厅职员的歌声，林姐孩子的哭闹声，隔壁男租客和女朋友的调笑声，声声入耳。
隔天，夏石榴用工作之余在网上查附近的租房信息。
这一片最便宜的次卧上千块，没有窗的暗隔间也800，压一付三的话要3200。
午饭之后，夏石榴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于拨出去。
“喂，石榴～”电话那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诗文，你忙什么呢？”夏石榴踌躇着想怎么跟好友开口。
“哎！”王诗文叹一口气，“刚跟杜言吵完架，气死我了！”
“怎么了？”夏石榴听她语气怨忿，不好开口就提借钱。
“还能为什么！你也知道他大手大脚的，上个月我生日，这位大哥刷卡给我买了件三千块的衣服，昨天又刷了个6S。我说他乱花钱，他就说还不是给你买的！我要气死了，每个月工资一下来就还信用卡，然后下个月再刷信用卡……”
夏石榴听王诗文一顿抱怨，借钱的话也没说出口，安慰了她几句，挂了电话继续想办法。
她扒拉着手机通讯录看能和谁先借点钱度过眼前这道坎儿。
忽然想到王诗文说刷信用卡的事，她一激灵放下手机，赶紧上银行官网，打算申请个信用卡。
可是看完发现信用卡下发的时间太长，她根本等不起。
最后她定了大学里自己的几个好友做为借钱的备选人。明天先跟公司借一下，不行再找好友。
除了王诗文，另外几个都不是同城。她怕朋友担心自己的处境，打算能不借就不借。
翌日去工地之前，夏石榴先到公司找李总，说明来意。
李总沉吟片刻，“小夏啊，是这样的，你看你才来公司不满一个月，你要是已经过了试用期，别说借3000，再多也行。”
“可是，”夏石榴犹疑了一下，“没几天就发工资了，我也就算是提前几天支取工资，这样也不行么？”
“问题是你这月的工资发不到3000啊。”李总定定的看着她。
“不是有提成么？”夏石榴诧异，第一个单子按目前收到的款项已经能提一些钱了。
李总一笑，“试用期是要压1000块工资的，所以你这月只能开两千多。”
夏石榴皱眉，“面试的时候没说压工资啊？”
“可能是人事忘了跟你说吧。”
“那……压的工资什么时候给？”
“试用期过了就发，这个差不了。”
夏石榴心里有些不满，但一想，两千多也行，加上自己现在的1600，租房钱也够了，吃饭省着点，也能熬一阵子。
“那您就先给我预支了吧。”
“行，我给财务打个电话，你去取钱吧。”
“嗯。”
“小夏。”夏石榴刚要出门，李总叫住她，“我话可说在前头啊，你要是这么离开公司的话，压的工资是不会给你的。”
夏石榴一怔，继而点点头。出门去找小赵领钱。
小赵刚挂了李总电话，就见夏石榴过来。
“缺钱了？”
“嗯。”
小赵笑，“打你卡里？”
“好。”
夏石榴核对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号，打算背包去工地。
“诶，石榴。”小赵小声叫住她。
“怎么了？”
小赵往门口看了看，低声问：“李总为什么扣你1000块钱？”
“说是压部分工资。”夏石榴转念一想，“你们也是么？面试的时候没说这事啊。”
小赵嘴一撇，附在夏石榴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不会吧？”
“真的，我那天去办公室听到的。这样的老板我寻着机会也不在这干了。”
夏石榴沉吟片刻，“先把钱打我卡里再说。”
她出了公司没多远，手机震动一下，进来一条银.行.卡收到钱的短信。
看着那余额，忽然想自己有了这个钱是不用露宿街头了，可是弟弟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着落呢！
顿时一阵心焦，烦躁的拍了下脑门：“非压我1000块钱！阿西～”
她这一天脑子一有空闲就想着怎么把那1000块要出来寄给弟弟。
晚上下班回去，她照例在门口超市买了水和酸奶。一转弯，挂在一楼护栏上晾干了的衣服随风飘浮，挡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的绕过去。走了几步停住，回头看看那几件衣服，一个念头浮上来。
她转身径直走进那个门口挂着铁牌子的小平房，里面除了过道，隔出一个不大的小房间。
门关着，夏石榴从开着的小窗户往里看了看，没人。
窗前的桌子上一台旧电脑，屏幕上显示着9个摄像头里的画面。
夏石榴定睛看了一会儿，画面里光线昏暗，不时的有人走来走去。
一个微胖的男人出现在一格画面里，然后又出现在下一格画面里。
夏石榴看着那个人出了最后一张画面。
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找谁？”
夏石榴回头，电脑里的微胖男人已经站在她背后。
“您是管理员？”
“嗯，有事儿？”
“你这里……还有出租的屋子么？”
胖管理员上下扫了夏石榴一眼，“你租？”
“啊。”
“还有两间，我带你看看。”
夏石榴随管理员进了地下室，迎面一股潮湿的气味。
走廊的通道墙上刷了一米多高的绿色漆，上面是白色。各个房间的门和墙面一样是绿色。
管理员打开一间让夏石榴看。
里面放了个一米宽的床，旁边窄得只有半米多，门口床边一只床头柜。
床上卷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许是上一个租户留下的。
管理员看到夏石榴细微的皱了下眉，不禁有些笑意。
“再看看另外一间？”
“嗯。”
夏石榴跟着管理员走过岔道，转了两下，又打开一间。跟刚才的大小差不多。
“多少钱？”夏石榴对屋子很失望，但还是顺便问了一下。
“300一个月，没有押金，可一月一交。”管理员原本看夏石榴的打扮也觉得她不可能租，她问的随意，他也答的不经心。
“可一月一付？”
“嗯，这里人员流动性大，还有人租几天的，半月的。”
夏石榴一盘算，如果住在这，自己的温饱解决了，弟弟的生活费也有着落了，余下的钱还可以寄回家里。而且等自己手头宽裕了，也可以随时搬出去。
于是心一横，“第一间屋里那床被子您帮我扔了，我明天搬过来。”
“你真租？”管理员有点意外。
“租。”
“那行，我这就帮你扔了。”
夏石榴去楼上送了东西，又拿了抹布、水盆下来，在地下室消毒、打扫了一番。
收拾完额头一层薄汗。
她坐下，两手撑着床板，面前的墙壁近在咫尺。
房间虽窄小，幸好天花很高，不然会更加的局促。
夏石榴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一时间觉得自己如同井底之蛙，不知何时能蹦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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