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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唐僧师兄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皇帝、太子这些大BOSS都是存在于戏文里的,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吃得饱、穿得暖,谁还管“百年短短兴亡别,与君犹对当时月”?随着朱厚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远去,街市上的行人又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我们还没有走多远,只听见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纷乱,我看到有个小孩子指着黑绸缎般的天空大声叫道:“快看啊!好美的天灯!”

  大家纷纷抬头望去,这朱红色的天灯大概有一个壮汉那么高,比寻常尺寸的天灯大多了。就像长了翅膀的巨鸟一般,缓缓地向上升起。我想,这天灯的主人一定有个大大的愿望,也只有这种极大的天灯才能承载的起吧。

  每朝每代,胸中有沟壑,泼墨写河山的人都不会灭绝,即使是万里挑一的概率,只要存在,对人们来说就是幸运。

  此刻,暗红色的天灯,紫黑色的夜空,晕黄的月光……一切都是那么如梦似幻。

  人群中有个大婶说了:“乖乖隆地咚,这灯不是张秀才家祖传的天灯吗?以他那铁公鸡的性格竟然舍得卖,来人一定是出了大价钱吧?还记得有次一个土财主愿意花百两银子的好价钱那张秀才都不肯割爱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中年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声音心疼的要命,好像被刨了祖坟一样,“抓小偷啊!你这个小偷!杀千刀的斯文败类!还我的天灯!”

  定睛一看,张秀才正四脚朝天地坐在地上,双臂紧紧地抱着一个青衣男子的大腿失声痛哭,一点形象都没有,就像一只对着天空刮刮乱叫的青蛙,我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和朱厚祯也是这么个情景,还真有些似曾相识呢。

  那青衣男子戴着一个孙悟空的面具,应该是刚从集市上买的,有些滑稽可笑。这男子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头及膝的黑檀木似的长发,脑后的黑发半垂半束,身形瘦削,衣服上却没有一点挂饰,给人一种青衫磊落的感觉。

  那男子的身边还牵着一个乞丐打扮的女孩,女孩大概比我小一、两岁,脸上黑乎乎的好像被煤灰给盖住了,穿的也是破破烂烂,只能勉强蔽体。

  不知怎的,我觉得这青衣男子一定在哪里见过,怎会如此眼熟?

  月色下,女孩子实在瘦的可怜,她颤颤巍巍地、害怕地躲在男子身后,小鹿似的眼睛却灵活得紧,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活像小孩脸上被风吹散的一条小鼻涕。

  “哥哥……蝉羽害怕……害怕……”她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呼吸急促,脏兮兮的爪子只是抓着男子的衣袖不放,好像只要放松一点,这男子就会离她而去,羽化而登仙似的。

  “不要怕,张秀才是和咱们做游戏呢!蝉羽,你说这个游戏好玩不好玩?”男子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这女孩身上的灰尘。

  叫“蝉羽”的女孩最初有些不信,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男子的表情,不过戴面具的男子只露出一双清湛的眼睛,不显山来不露水,看得出来,女孩最终还是信了,脑袋一偏,斜斜地依偎在男子身边。

  张秀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好像在疑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否则不是他们有病就是自己有病了!他恶狠狠地从地上爬起来,抡起袖子,好像要大干一仗的阵势,脸红脖子粗,让人觉得这穷酸秀才也许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了。

  “他奶奶的,放屁!赔我的天灯!”他边说还边腾出一只手去拉那个女孩,“要是你不赔钱,我就卖了这个小妮子!”

  “别这么粗鲁啊,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那青衣男子轻轻地一挥衣袖,指尖一旋,好像凭空生出一股气流,硬生生地将张秀才与自己隔出了一道缝,虽说只是一指宽的距离,可神奇的是,张秀才再怎么向前抓始终与男子隔着这段距离,就像牛郎织女间的银河,越不过又进不了,只看见张秀才嘴里骂骂咧咧,身子张牙舞爪的,却无计可施。

  青衣书生叹了一口气,指尖一收,张秀才竟然摔到了地上,他像见了鬼一样,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说话都含含糊糊的了,“你……你到底是谁?”

  那书生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道:“再说,在下是真的没钱,你逼在下也没用。这女孩幼年丧母已经很是可怜,在下不过借你的天灯一用替她病重的父亲祈福罢了,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个读书人,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浅显的道理?举手之劳的一件小事而已,做人不要这么小气嘛,这天灯送给这女孩不是比卖给达官贵人更有意义吗……”

  我一听,不对啊,这青衣男子怎么这么啰嗦,简直唐僧一样,好像记忆里的一个人,看他的穿衣打扮,你别说,还真像!我越想越瘆的慌,赶忙拉着小六子就要离开,苍天啊,千万不要是那人啊!

  “书呆子,你明明挂着这个绣工极好的银丝墨兰水绣荷包,还说没有钱?”张秀才眼睛一亮,指着男子的腰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青衣书生有些福至心灵,他也没有否认,手指在荷包上弹了一下,淡淡地说:“这是在下机缘巧合之下在路上捡到的荷包,说实话,荷包上的银丝墨兰就像活的一样,一定是价值不菲。想必失主应该很着急吧,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在下了,在下正想去找失主呢,也不知这失主现在在何处。”

  他说什么?银丝墨兰……荷包!

  我一惊,脚下像灌了铅一样,憋着一口气,偷偷扭头一看,天了噜,这荷包不是我丢的那只又是什么!

  这可怎么办?我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扑扑直跳。里面的钱倒是无所谓,可是这钱包是之前娘亲给我绣的,对我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我总不愿意相信,娘亲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她从来都不曾善良过一样,拿着这个钱包,哪怕是骗骗自己,我也能傻傻地相信,娘亲的变化只是暂时的,她只是一时没想开迷了路而已。

  我皱着眉,脑中飞快地旋转着,武六七仿佛认出了那个钱包,他正要上前却好像看出了我的踯躅,低着头沉吟了一下,便用仅剩的钱也帮我买了一个花花绿绿的面具。

  既然那男子戴着面具,我为什么不能戴面具?不得不说,武六七有时候挺聪明的,我还总是小瞧了他。

  推开人群,为了避免让青衣书生认出我来,我故意提高音调,吊着嗓子声音尖尖地说:“先生,这荷包是我的,请还给我吧!”

  谁想我刚伸出手,他却向后退了一步,连带着那女孩也满脸警觉地望着我。

  “姑娘说是你的,可有什么证据?”

  “是我的就是我的,书呆子,你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吧!”我一时没忍住。

  “那好,荷包里有多少银两呢?”他打开了荷包,手指在荷包里细细地拨弄了一下,抬头问道。

  我抓了抓脑袋,这谁知道啊?平时花钱有些大大咧咧,常是看到喜欢的就买了,也没有刻意数里面的银子数量。

  见我半天没答话,他微微摇了摇头,“姑娘,你叫在下如何相信你?虽然在下总认为这世界上的好人多于坏人,但子曾经曰过……”

  “够了!”我怕他再“念咒”,赶忙打断他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这钱包就是我的!还能怎么证明?”

  这人也真是的,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没丁点长进!一个大男人,整天这样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比我还话唠。

  不过他一定没有听到我内心此刻的吐槽,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不能还给姑娘了。”他施了一礼,就要离开。

  “等等!”我拦住他,“一定还有别的证明的方法!你先别走!”

  张秀才也急了,手臂张开挡在他面前,“不许走!你钱还没赔我呢,这算个什么事!”

  这书呆子突然神色一凝,目光在我的脸上流连了许久,我生怕他认出我来了,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姑娘倒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他点了点头,电光火石之间就拿起我的手腕,作势要剥开我的袖子,小六子见状赶忙护住了我,可是这人动作太快了,像一缕烟一样,我手腕上的一个红色小痣还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惊喜,“小袅师妹,真的是你!”他摘了面具,露出那张清秀隽雅的容颜,眉眼弯弯,神采飞扬,倒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我满头黑线,干笑了几声,也摘下了面具,“唐僧师兄,好久不见了!”

  十岁那年生了那场重病后,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爹娘看我身子虚弱便送我去北冥山上修养身子,这北冥山太无聊啦,除了树还是树,不过山上的“一鸣书院”倒是非常著名,每年都有很多弟子慕名而来,书院的院长怕我惹是生非,便默许了我的蹭课行为,所以那两年我一直呆在书院里,大家相安无事。

  “唐僧师兄”是我给唐归彦起的绰号。诚然,他实在太啰嗦了,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定信奉着“爱唠叨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这个格言吧。我很怕他,虽然他总是脸上笑嘻嘻的,可是一旦我犯了错,院长就派他来“训斥”我,他一说起话来简直是滔滔不绝,这种酷刑对我来说太难熬了,耳朵都生了茧,所以我对他总是避之不及。

  不过唐僧师兄虽然啰嗦,人还是不错,他极其固执且有原则,嗜书如命,又热心助人,虽然处事并非圆滑周到,在书院的名声却有口皆碑。

  可是。

  他怎么会来到金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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