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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祸国的珍宝


  “参见靳皇——”

  高未忧只是将手放在胸前,弯腰施了一礼,便直直地站在内庭中。下面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大意都是说这高未忧怎么会这么嚣张,见到靳皇也不行大礼。

  我注意到,高未忧的脸颊像二月的雪梅花瓣,竟没有什么血色,只是如个雪人一般,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全碎了,可是他却狐裘加身,傲然独立在那里,又像仅凭着一股力量神奇地支撑着他,不死不倒,不生不灭。他上次不是这样的啊,我默默地想,怎么几月不见,竟会虚弱至此了?

  “未忧君好大的派头,可让本宫开眼界了。”皇后面上浅笑,被金粉挑染的眼眸似笑非笑,她用手指轻轻一敲龙椅臂,不无揶揄地说:“难道现在一个小小的属国都如此大的排场了吗?”

  内庭中雅雀无声,他们知道,这是皇后发怒的前兆。

  “同为一国之主,又何须行什么虚礼?”高未忧长身玉立,道:“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大靳国就这点气度,对远方来的客人这么苛刻?”

  “……放肆。”皇后面上不悦,加重了语调。

  “靳皇陛下,对吗?”高未忧看也不看皇后,一双碧眸全然盯着一直不说话的靳皇。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根本就不屑和皇后讲话。

  靳皇被他弄得有些难堪,说对吧,让皇后没有脸面,说不对,那么高未忧又不知会说出什么让他更难堪的话。

  百年前,高芷国和靳国的两位开国君主本是最好的兄弟,二人联合其他起义军推翻穹禹国的统治后,力量足以分庭抗礼,可是高芷国的战王却自愿提出,世世代代向靳国称臣,并在名义上成为靳国的属国,这件事一直是留给后人的未解之谜。靳王也从未为难过高芷国,可惜几百年过去了,局势早就不像先前那么明朗,我知道,高芷国一定是不甘心继续向靳国称臣的。

  这时,一阵冷风倏忽间吹来,本是温暖的大殿突生寒意,我看到高未忧身子颤动了一下,他突然捂住胸口,好像一口气上不来,上下喘息,猛烈地咳嗽着。

  “君上,您怎么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高芷国随从关切地问道。

  “净忧,退下。”高未忧伸出手拦住了他,深吸一口气道。

  “可是,君上……”

  “我说退下!”

  那随从也不敢多言,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

  朱厚祯“啧啧”了一声,好像自言自语道:“有意思,病秧子一个还这么倨傲,若是一口气没有上来,看他还有什么本钱嚣张?”

  “人家可比某人好看多了。”我不忘打击朱厚祯一下。

  “本太子靠的是才华,只看皮相的人都是肤浅的,懂吗?”

  我“哦”了一声,记得某人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高未忧落座后,也不知是刻意的还是怎么,他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好像从来都没有聚焦到我们这里。

  我的眼神突然一瞟,却被门外角落处一方隐藏的身影给吸引住了,定睛一看,竟然会是……那人看到我在看他,也有些慌张,便匆匆离去了……

  ***

  帝宫的正南面有一处行宫,名为“水坞”,顾名思义,这里的所有宫殿都建在一方水潭上,这水潭中的水总是汩汩流淌,生生不息,传言是能工巧匠们花费了多年心血将江河源头最纯净的雪山冰泉修渠引入,故而清澈到炫目,不流一丝杂质。

  晴朗时碧波荡漾,远远一看似空中的亭台仙阁,靳国人信“遇水则发”,这行宫由于天然的地理位置冬暖夏凉,也是靳皇避暑过冬的好去处。

  我的节目被安排在最后一个,上台前,司徒煜离只嘱咐了我一遍,他说:你要记住,琴由心生,你并不是去表演的,你只是在抚琴。

  大幕渐渐拉起,半隐于水中的舞台,恍若一片在银河中漂浮的星辰,水上荡漾着碎珠般的涟漪,清莲依依,觥筹交错。

  这时,北裕国的国主仿佛福至心灵,提议道:“如此美景良辰,怎么能少了美酒助兴?诸位若是不嫌弃便尝尝本国的百年佳酿——醉丹秋,也算是乐事一件了。”

  宾客尽欢之时,鼓点声逐渐地加快,若急雨,似劲风,又在临界的一刻,蓦地停下了。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佳人兮蛾眉,慕君犹可知?”

  蝉羽的歌声在一片微醺的雨雾中悠悠传来,像一缕淡淡的轻烟,伴随着莲花的香味,浸人心脾。

  我缓缓地踏上了舞台,还未坐定,却发现琴弦竟然断了一根,这一断不要紧,还是最重要的那根!

  司徒煜离的前奏已然响起,如果我这时下台,一定会落人话柄。来不及焦急,就像是一瞬间的事,眼前竟然出现了许多支离破碎的场景——红衣女子,踏波而行,雪中舞剑……我使劲地摇了摇头,禁不住地抬眸,只见远处的人们都瞭望着舞台,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就像往昔的记忆被硬生生地划开了一个口子。

  模模糊糊,好像有一个人站在彼岸,他一直在等我,却看不清面容,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我伸出了手,他在等我!

  我怔怔地站起身来,那些场景也随之烟消云散了。那么真实,真实到只要一想到,就涌起了无限的悲伤,心痛苦地像被撕裂了一样。

  仿佛做梦一样,脚边突然多了一把雪剑,那剑上拴着长长的红绫,很是凌厉,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拾剑而立,在众人的目送中缓缓走到了台前。

  过往的记忆根植于身体中,我足尖轻点,剑画长空,衣袂的下摆被水波给打湿了一些,那剑光好像银色的玉龙,伴随着我的越来越流畅的动作而蹁跹不已。

  出剑——破空——流转——

  到底是谁在等我?而我,又是谁?

  剑走偏锋,寒光初绽——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停留在心里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清晰,九岁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那么那九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头越来越疼,可是舞剑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

  音乐一点一点地慢了下去,最后柔柔的一颤,像七彩的霓虹逐渐晕染开来,我陡然转动方向,轻若游云般地收了剑。

  台下雅雀无声,余光见到皇后好像神色大惊的样子,靳皇还在一旁不住地安慰她,谢飘渺虽然高坐远处,也是神情疑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温暖而熟悉地目光射了过来,是他吗?是那个一直在等待我的人吗?我不敢回头,在众人的赞叹的目光中缓缓地离开了舞台。

  ***

  接下来的五国竞宝环节,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大靳国,上次的风波之后,沛国公又成功炼出了一颗丹药,这丹药表面上平凡无奇,效果却十分显著,听说能让死人复生,让病弱者变得生龙活虎。沛国公他老人家虽然八十多岁了,精神头却很好,晚年沉迷于他的炼丹事业中,也落不得清闲。

  “没想到大靳国真是卧虎藏龙啊,连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家也会制出如此神奇的丹药。虽然我们西皖国稍显逊色,但下面的这件宝贝,就算给大家抛砖引玉了。”

  西皖国的国主西门鎏是个略微浮夸的人,他腆着大大的肚子,衣服像个五颜六色的大麻袋,才勉强装得下他胖胖的身躯,本是初冬,没想到他坐着欣赏节目竟然还流汗了,拿着帕子不住地擦汗。

  话音一毕,四位内侍恭敬地抬着木桩进入暖阁,桩上还放着一个雕花精美的盒子。

  那盒子突然裂成了几瓣,像花盛开的样子,中央托着一个小盘,盘里放着一件珍宝。波动曲折的荷叶上,露珠晶莹滚滚,好像下一秒就会在风中凌乱,叶上歇着一只蜻蜓,灵动逼真。

  谁会想到,这副浑然天成的图景竟然全由冰种翡翠雕成的?看不出一丝矫揉的成分,恐怕连技艺最精湛的工匠也要花费许多年的心血吧。

  “这珍宝名曰‘一露清风’,是百年前穹禹国皇妃姒沅最喜欢的珍宝,世上仅此一件,传言还是穹禹国末代皇帝禹瑑送给这绝代妖姬的定情信物。”

  此语一出,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至此。众所周知,百年前这五洲大陆本为一统,自从穹禹国国灭后,才成为如今五州分割的光景。

  而国灭的根源,却少不了提到这个人——姒沅。

  从古至今,倾国倾城都是人们心中绝色美女的模样,可是若是女子太美,真的倾了城,又免不得和红颜祸水的骂名联系到一起。

  说也奇怪,“一露清风”虽然名声很大,却并不好,就像它曾经的女主人一样。这珍宝本已经失传,没想到竟留在西皖国国主的珍宝库内。我听说,历史上,凡得到此宝的人都很难长寿,这宝贝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很多人说,是因为姒沅的魂魄寄居在上面,才让它未来的主人不得安宁。

  “如此的绝世珍宝,想必皇后也甚是喜欢吧?”靳皇面上含笑,皇后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从木盒打开后,皇后的目光就一直流连在上面,片刻都不曾分离。我觉得,如果皇后真能得到,她必定心生欢喜,谁还管什么诅咒不诅咒的谣言?

  “本王愿以此宝相赠,希望靳皇能答应本王一个条件。”西门鎏用袖子擦了擦汗,很是郑重其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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