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神之候选
“什…什么？”老萨满吃惊的问道：“你说什么？你替我找好了接班人？”
瑟乞点了点头，表情毅然决然的应道：“正是。”
老萨满全身都猛烈地颤抖着，看起来异常愤怒：“瑟乞，不要胡闹。我敬你是酋长才对你礼让三分，萨满的事不是你该管的。”
瑟乞也毫无退让之意：“老萨满，我也敬你是神之准萨满才来跟您商议的。大唐…正举大军来攻我靺鞨了（老萨满惊呼‘什么’），七大部落若能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我们的民族还有一线生机呀！是时候摒弃前仇旧恨，让靺鞨一族重新团结到一起了。”
老萨满从瑟乞的神色中知道了，大唐兵发靺鞨并非玩笑。他无力的说道：“是啊，是啊，我们这样渺小的民族若再不团结起来，怎么抵的了外族入侵呢！瑟乞，你现在是白山的酋长，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吧！若你能重新使靺鞨一统，你阿妈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的。”
瑟乞重重点了下头，说道：“我自会全力促成靺鞨一统，但是，萨满啊，中原有句古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就因您这位神之准萨满的一念之差才导致今日靺鞨一族四分五裂的局面，我想还是只能由您亲自弥补这个错误了。”
老萨满眼神迷离，似在回忆，嘴上自言自语般问了句：“我，还能弥补这个错吗？”
“能，当然能”，瑟乞斩钉截铁道：“只要您愿意。”
老萨满渴求般的望着瑟乞，“真…真的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要我做什么都行。”
瑟乞说道：“萨满，虽然各大部落纷纷独立，设自己的萨满堂，但在族人心中，还是只有我们白山的萨满才是神之准萨满啊！我……我希望您…”他似乎纠结了好久，才终于下决心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希望您能以神之准萨满的身份向各大部落认错，告诉各大部，当年发动分裂战时长白神曾警告过你，是你不听神之劝阻一意孤行的，你早已被长白神遗弃了。现在神选中的萨满又出现了，您要让位于他。”
老萨满露出一个极其悲哀的神情，轻声应了句：“好，好吧！”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目光挪向了站在瑟乞身后，一言不发的董默，明知故问了句：“他，就是你找的人选？”
瑟乞答道：“是的，他叫…”瑟乞还不知道董默的名字，回身耳语问道，然后才转回来用靺鞨语继续道：“他叫阿巴卡，是苏比恩的孩子。”
“苏比恩”，老萨满显然也没因为上了年纪而忘却这个名字，不过转念一想：“他不是白山人？他是粟末人？”
瑟乞正色道：“萨满，不要在乎他是白山人还是粟末人。记住，他是靺鞨人，我们都是靺鞨人。”
老萨满听到这个回答先是一愣，接着便欣慰道：“靺鞨的统一就靠你们这群年轻人了。”见瑟乞坚定的点了点头，老萨满才转而对董默道：“阿巴卡。”
董默上前几步，既让老萨满能看清他，又能使他看见瑟乞的眼色，他用眼神向瑟乞求助。从瑟乞的表情来看，似乎是让他装作能听懂老萨满的每一句话。
老萨满仔细的打量几番董默，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阿巴卡，你有信心——让靺鞨完成统一么？”
董默听老萨满话毕，瞟了眼瑟乞，只见瑟乞拼命的点头，董默也心领神会道：“恩。”说罢重重点了点头。
老萨满欣慰的笑了笑：“好，好。”不想两行泪竟悄然滑到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阿巴卡呀！我相信你会是位很优秀的萨满。但是……”老萨满缓了口气说道：“但是，神之准萨满的仪式不能更改，你必须到通天塔上取回神之桂冠才能接任神之准萨满呀！”
董默根据瑟乞的提示，用他仅会的几个靺鞨词汇答了句：“是的。”然后瑟乞忙接道：“老萨满，战事一触即发，我们时间并不多了。我即刻安排阿巴卡动身去通天塔吧？”
老萨满缓缓点了点头，瑟乞道：“那您，休息吧！”说罢领着董默施礼便要向屋外走去。
“瑟乞”，突然，老萨满叫住了瑟乞，哀声问了句：“神……对我的惩罚是什么呢？”
瑟乞驻足，回身望了望老萨满，董默分明看到他眼眶都红了。瑟乞强忍悲伤说道：“您…自己决定吧！”说罢，带着董默离开了……
……
返回议政厅的路上气氛有些凝重，直到见了格格才缓解开来。格格笑问瑟乞：“呀！呀！酋长，你哭啦？”
瑟乞一哼：“我什么时候哭了？”
“那你眼睛红红的！”格格噘嘴道：“酋长还哭鼻子呦。”
“别乱说话。”董默忙拉了下格格。他心里知道，幸而有这位年轻的、感性的酋长，他们的联合行动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若是换一位思想古板的老酋长，凭着白山与粟末的过往怕是就要见刀兵了。
格格吐舌头道：“开个玩笑嘛，想逗他笑而已。”
瑟乞这时已来到他的首座坐下了，听了格格这个解释，他也不由不无奈般笑了笑：“你这丫头，还真会逗人开心啊！”
格格说：“那是。”
瑟乞抿了抿嘴唇，示意请二人坐。待董默、格格落坐，瑟乞才解释了刚刚与老萨满谈话的内容：“阿巴卡，正如此前我们说到的，若想统一人心得齐。我们靺鞨一族历来信奉萨满，尤以神之准萨满为尊。萨满…恩…就是？”他似乎在想如何解释萨满这个词。
董默忙道：“我知道，我…也十分尊敬萨满。”他心中想到每次吃东西都要先感谢食物的那耶斜，不易察觉的笑了笑。
“哦，好”，瑟乞以为董默自小在大唐长大不了解民族信仰呢，看来他多虑了：“那么，若想族人心齐，我们就需要一位真正的神之准萨满啊！”
董默点了点头，是啊，信仰远比酋长的命令、武力的镇压更得人心呀！
瑟乞说：“我，希望由你，接任神之准萨满。”
“我？怎么是我？”董默惊道。格格也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瑟乞道：“我虽不知唐军何时会至，但既然他们现在已经调兵了，我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吧!我不知道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迫切渴望民族统一的人了。”
“我…”董默问道：“那你？为什么你不亲自…？”
“没有一个部落的酋长既是酋长又是萨满的。”瑟乞道：“况且，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来见你们么？若是辅佐我的叔伯在此，粟末、黑水的人恐怕话都说不上呢！我担任酋长，还可以用酋长的名义压着些他们，直到——直到你顺利成为神之准萨满。”
董默还想再推迟，又恐军事太急，索性道：“好吧！那，我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成为神之准萨满？”
瑟乞答道：“我刚刚已经跟萨满商议过了，他答应会将神之准萨满的位置传给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有项基本的仪式你必须要完成。”
董默问道：“什么仪式？”
瑟乞说：“你需要前往通天塔取下一株神之桂冠才有资格继承神之准萨满。”
“通天塔？神之桂冠？”董默重复道。
“通天塔就是通天峰（注：今长白山玉柱峰）萨满们称之通天塔，就在长白山主峰南侧不远处。山顶有一种奇特的植物，它们都长在极湿极寒的泥土中，簇拥而生，看起来就如一顶顶圆冠，不过我不知道中原有没有，也就不知道中原叫它们什么。但它并不难找，茫茫白雪中，一团红花绿叶是非常显眼的。”
“那我们即刻就动身。”董默应道。
瑟乞忙说：“还是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再上路吧！我…嗯…很难给你们提供人手，此行全靠你自己了。长白山上猛兽毒虫颇多，万事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嗯……对了，奔着最高峰走，但尽量不要往东拐，因为天池——有你想象不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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