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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兄弟 下


  第三十四章兄弟(下)

  就在金海镇夫妇说着闲话的当儿,从大厅里传来英浩和英哲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金海镇侧耳谛听,随即不解地看着李春子:“发生什么事了?”

  李春子没说话,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开门才出屋就见英浩在前英哲随后,兄弟二人像比赛爬楼梯似的往楼上跑。英浩边“噔噔噔”地踏着楼梯往上跑,边喘吁吁地喊着:“哎呦,不行了……跑不动了!”

  英哲毕竟比哥哥年轻太多,活力充沛,一看就知道他是让着英浩哥,跟在他身后故意重重地踏着楼梯,大声笑着,喊叫着:“我追上啦,追上啦!”

  大厅里的热闹声惊动了二楼的孝珠和秀妍母女俩,她们跑到二楼平台护栏旁往楼梯上张望。看出是怎么回事后,秀妍立马兴奋起来,起劲儿鼓掌并喊叫道:“英哲叔叔加油!”

  朴孝珠双手拢在嘴上,给丈夫鼓劲:“秀妍他爸加油!”

  听到楼里的热闹动静,尹嫂和几个佣人也聚集到大厅,不约而同为比赛上楼梯的两兄弟鼓起掌来。

  “他爸,快出来,快出来!”李春子回头招呼丈夫。

  金海镇赶紧走出书房,见两个儿子在比赛跑楼梯,嘴角才说露出一丝笑意,猛然就听见秀妍大声对他说:“爷爷,你快参加比赛吧,加油!”

  李春子笑起来,推着身边的丈夫:“快去!”

  金海镇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笑容倏地消失了,瞪了一眼说话坦率得过分的孙女,又不满地扒拉开妻子的手,转身背着手走进书房坐到沙发上,自言自语道:“没大没小的,岂有此理。”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和掌声,大概是比赛结束了。金海镇又起身向门口走了几步,问门外的李春子:“谁得第一啊?”他没有听到回答,便又问了一声,“他妈,谁得第一呀?”还是没人回答。于是,金海镇快步走出书房,他这才看到妻子根本不在门口,也不知道啥时候她已经上了楼,这时正在三楼平台上和英浩、英哲还有孝珠母女围在一起高兴地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什么。

  “又不是奥运冠军,哪至于这么兴奋。”金海镇觉得自己这个一家之主被冷落了,不满地嘀咕着,有些落寞地返身走回书房。他刚坐到沙发上,忽然就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嗯,等等,怎么回事,看英哲那高兴劲儿,莫不是刚才他俩在荒郊野地里一转悠,英浩已经成功打消了英哲结婚的念头?难道英浩这家伙能有这本事?呵呵,若能如此,肯定是父亲大人在天之灵显神威呐。想到这,金海镇有些兴奋地搓搓双手,心想为这事应该去喝一杯。想着,他起身走到书房一隅的小吧台前,拿起一瓶威士忌,往一个小酒杯里斟了半杯酒,然后他拿起酒杯,有滋有味呷了一小口。就在这时,李春子走进书房,见丈夫手里拿着酒杯,奇怪地问道:“刚吃完晚饭,喝哪门子酒?”

  “咱们家的烦心事烟消云散了,高兴啊。”金海镇说,“来,你也来喝一点。”

  “我不喝。”李春子说,“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来来,请坐。”金海镇把李春子拉到沙发前让她坐下,自己坐到她身边说,“你没发现英哲的情绪有了变化吗?”

  “发现了,好像他挺高兴。”李春子说,“那又怎么了?”

  “那又怎么了?”金海镇提高声调重复着李春子的问话,虽说对妻子观察力的贫乏颇为不满,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耐心地启发道,“吃晚饭时英哲还闹情绪,一句话不说,饭后和英浩去荒郊野地里转一圈回来就变得兴高采烈了,你不觉得有点蹊跷吗?”

  “我当然看出英哲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也猜到他们弟兄二人肯定商量过英哲的事,而且肯定是英浩给英哲出了什么主意,我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就是了。”李春子说,“我是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知道吗?”她嘲弄地白了丈夫一眼,“怎么,好像全家就你的观察力强似的。”

  “看看,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样,咱们就静观其变好了。”金海镇觉得自己又一次败在妻子手下,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再次让妻子喝点酒,“这是1927年的苏格兰威士忌,味道很棒,你少喝一点,尝尝。”

  “运动会”结束了,整幢楼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三楼是属于英哲的世界,天天到三楼的除了英哲外,还有一个负责清理卫生的女佣人,然后就是李春子、孝珠和秀妍三个人会隔三差五会“光顾”三楼。李春子到三楼是属于“督查”,儿子的日常生活、学习以及环境卫生,她都要心里有数。孝珠和秀妍上三楼是属于她俩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没有什么计划,随意到这里转转、看看和聊聊。三楼有个房间被英浩改装成健身房了,他充当英哲和秀妍的教练,三个人每周一次要聚到健身房健身和练习跆拳道。

  金海镇很少上三楼,他觉得二楼、三楼还有阁楼是孩子们的天地,也是属于李春子的势力范围,他根本无需涉足。

  自打金海镇同意英哲学习小提琴后,李春子就在三楼布置出一间琴房,还特意给英哲买了一台立式钢琴,让英哲在这里练习小提琴和钢琴。

  这会儿,英哲正呆在琴房里,给柳芭打电话。

  萨哈罗夫家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时,是萨哈罗夫在卧室接的电话,他拿起电话说:“晚上好。萨哈罗夫家。”

  “晚上好。”从话筒里传出英哲的声音,“萨沙大叔,请问柳芭在家吗?”

  “请稍等。”萨哈罗夫撂下电话,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一只脚跨出门槛,一只手撑开棉门帘冲着柳芭房间的方向喊道,“柳芭,亲爱的,有一位先生找你!”

  “谁找我?”柳芭也像爸爸那样用一只手撑开棉门帘,探头问道。

  “他说姓金,金什么哲!”萨哈罗夫大声说。

  正坐在沙发上编织毛线活的伊莲娜觉得丈夫开玩笑也不挑时候,埋怨地摇摇头,没吭声。

  “知道了。”柳芭应声道,“谢谢爸爸。”她回身关上房门,掩好棉门帘小跑着进了萨哈罗夫的书房,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哈喽?”

  “晚上好,翘鼻子。”电话里传出的是英哲亲切的声音。

  “晚上好,英哲君。”柳芭回答说,随后开门见山地问英哲,“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英浩哥又找我谈过了,他还是希望让我争取出国,你的想法呢?”

  “这事,我还没想好……”

  “萨沙大叔说明天下午他们商会有活动,我上午上课,下午就没课了,你可以来我家吗?”

  “那你午饭在哪儿吃?”

  “我中午下课就回家,午饭在家吃,下午就没事了。”英哲说,“家里就孝珠嫂和秀妍在,爸妈他们上午就外出了,晚饭后才回来。”

  “那我在家等你来接我吧。”柳芭对着话筒说,跟着就听见从话筒里传出英哲高兴的声音“太好了,明天见”。她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坐了片刻,然后站起身走出书房。

  萨哈罗夫两口子一直留意着书房那边的动静,伊莲娜甚至把手里的编织活儿也停了下来,虽然不可能听到柳芭说什么话,但还是大气都不敢喘地听着。

  柳芭从他们的卧室窗前走过时,敲敲窗子后和他们说:“萨沙大叔、妈妈,晚安!”

  伊莲娜赶紧说:“晚安,亲爱的!”

  “晚安,乖女儿!”萨哈罗夫说。

  柳芭回到自己的房间,起初是心不在焉地在房间里四处走走看看,这摸摸那翻翻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后来她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浏览着挂在衣架上的那些衣服。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那套黑色的练功服上,稍稍迟疑了一下后她从衣架上取下练功服,在大衣柜门上的穿衣镜前不紧不慢地换上,再套上一件白色毛衣,然后在穿衣镜前扭动身体照了照,觉得还算满意,这才弯腰从衣柜底板上拎起芭蕾舞鞋走出房间。她蹑手蹑脚走过父母的卧室,踮起脚尖小跑着来到练功房门前,赶紧掀开棉门帘推门进屋,再“啪”地打开了顶灯,明亮的水晶吊灯瞬间照亮了整个练功房。柳芭先走到取暖炉子前打开炉盖查看一下,见炉膛里的煤块依旧熊熊燃烧着,散发出阵阵暖气。她知道安娜大婶在睡觉前是不会封火的,所以练功房里并不觉得冷。柳芭先拿起炉火通条捅捅炉膛里燃烧的煤块,然后放下通条拿起煤铲,从存放煤块的小木箱里铲出几块煤放进炉膛里,再盖好炉盖。每年冬季取暖期间,除了住人的几个房间外,餐厅、书房、客厅还有练功房都需要安装取暖的火炉,如果只凭安娜大婶独自照看显然忙不过来,于是不仅伊莲娜和柳芭会分担照看取暖火炉的活儿,就连萨哈罗夫和店里那个伙计也会主动干些用锤子砸开大块煤的体力活儿。但给取暖炉封火的技术还就是安娜技高一筹,她封的火从来不会灭,可由伊莲娜和柳芭封火的取暖炉往往半夜就熄灭了,第二天一早还得烟熏火燎地重新生火,所以后来炉子封火这事索性全由安娜负责了。照看好了取暖炉,柳芭走到钢琴前,坐到琴凳上,脱下脚上的毛皮靴,换上白色的芭蕾舞鞋,她起身先试试脚上的鞋子是不是舒适,感觉没问题便熟练地做了手臂波浪舞动、跳跃、旋转和足尖碎步几个舞蹈动作,然后她便合上双眼,纹丝不动地立在那儿,两脚完全打开,两脚跟紧贴着成一条直线。此时,柳芭的上身呈现出芭蕾舞第一手位姿势:两手臂自然下垂,肘部与手腕略弯曲放在大腿跨前,两手中指相对,指尖相距一拳距,屏息静气,就像一尊芭蕾女神塑像——她必须静下心来,温习一下她将要表演的芭蕾舞情景。过了一会儿,柳芭睁开眼睛,走到旁边放在桌子上的留声机旁,看了一下放在褐色丝绒贴面唱盘上的唱片,打开留声机的开关,在听到微弱的“咔”一声后,就见唱盘上的唱片轻快地转动起来了。跟着,她把唱机头轻轻地放到旋转的唱片边缘位置,唱片立刻在唱针的摩擦下发出柔和的“丝丝”声响。

  柳芭站到她心里设定的舞台边,等待着音乐响起。

  少顷,练功房里响起了她熟悉的法国作曲家圣–桑创作的《天鹅》的旋律,大提琴在钢琴的伴奏下,演奏的旋律如泣如诉,形象地表现了一只受伤的白天鹅舞动着双翅竭力飞翔的画面。

  就在音乐响起的瞬间,柳芭采用足尖碎步缓缓出现在“舞台”,她平伸开的两手臂轻柔地作着波浪形舞动,模仿一只受伤的白天鹅飞翔的画面。受伤的白天鹅没有气力再飞了,痛苦而又无奈地落到湖面上。可是,她并不甘心就这样告别蓝天,对生的渴望以及对蓝天的向往,激励她一次次尝试着展翅飞翔,甚至凭借坚定的信念奇迹般地又飞了起来。然而,终归伤势过重,没飞多远,她又落在湖面,缓慢地屈身倒下。即便是这样,但对重上蓝天的渴望还是使白天鹅几次扇动翅膀想再次冲上天空,可是没有成功。她知道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最后几次奋力振翅之后,她绝望地垂下了两支翅膀,无力地埋下头,永远闭上了眼睛。

  1905年,应彼得堡皇家歌剧院邀请,俄国芭蕾舞大师安娜·巴甫洛娃在彼得堡的一次演出中,首次表演了由著名舞蹈编导米哈伊尔·福金创作的名为《天鹅之死》的独舞,这次演出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彼得堡。安娜·巴甫洛娃首演《天鹅之死》那天,14岁的萨哈罗夫随他的父母亲就在剧院欣赏了这场无以伦比的演出,这个独舞一下子就征服了年少的萨哈罗夫。多年以后,生活在大连的萨哈罗夫夫妇为柳芭请到的芭蕾舞教师娜塔莉娅正是芭蕾舞大师安娜·巴甫洛娃的好朋友,而且《天鹅之死》也是娜塔莉娅喜爱的舞蹈。后来,当柳芭16岁时,娜塔莉娅将独舞《天鹅之死》的技艺传授给了柳芭。柳芭在表演《天鹅之死》时,融入了自己的情感,使她的舞蹈动作细腻感人,曾得到娜塔莉娅的赞赏。

  当音乐终止时,柳芭的“表演”也结束了。她站起身,走到高脚木茶几前,关上了留声机。柳芭很喜欢这段芭蕾舞,平时只要英哲有时间,都是让英哲用小提琴或者钢琴给她伴奏的,如果英哲不在就只能放唱片了,就像现在这样。今天晚上说不清为什,柳芭突然就想独自一人跳这段《天鹅之死》,或许就是因为今天晚上她有一种莫名的忧伤感,想凭借这段独舞来疏解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已。

  萨哈罗夫和伊莲娜几次偷偷开门站到门口想去练功房看看,但最终还是没有前去打扰心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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