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杨晓波（5）
从杨晓波的办公室走出来，一路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此刻，我再看地毯两边的花，那艳丽的色泽仿佛血盆大口，是在嗤笑，鄙夷地看着此刻落魄的我。
我承认我慌了心神，甚至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模样十分狼狈。
突然，Ann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横冲直撞过来，本想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惊吓），但是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看我表情不对，立马沉静下来。
她朝我身后望了望，见无人，然后再走到我的身侧，拉着我快速逃离这片领导人遍布的区域。
我就这么随着她快速地走动着，麻木不仁。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阳台上。微风吹过来，竟也没让我回神。
“你怎么啦？仿佛丢了神一样。”
我摇摇头。
Ann应该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棘手和严重，因为她从未看过我这般模样，或者说她曾经也见证过我的不堪和狼狈，可这一次仿佛更甚。
我不开口，Ann也没有追问。
过了好一会儿，我主动开口问道：“Ann，你说为什么宣发部门让我做代理？”
Ann不知道我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只得认真回答道：“蜗牛的宣发部门很大，而且是整个公司的主心骨。可以这么说，蜗牛之所以在娱乐圈的众多公司里还有发言权，完全是因为一个宣发部门顶着。而让你做宣发，我个人倒是有些想法的。之前宣发部多灾多难，也许外行看不出来，甚至很多内行都看不出来，甚至我前阵子都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那段时间宣发部门其实面临着重大亏损，主要是外面的宣发公司越来越多，而且那些宣发公司通过十万分无下限的炒作方式，为他们的客户赚得盆满钵满。你也知道娱乐圈的很多产业都倾向于赚快钱，因此这些公司便把自己的宣发事宜全部给了这种没有底线的公司，导致蜗牛的业绩下滑。再说了，蜗牛的内部并没有什么出名、得力的艺人，因此，蜗牛除了宣发部之外，几乎在娱乐圈站不住脚。于是这内忧外患之下，刘剑眉又出了事故，因此，宣判部门算是一个棘手的摊子，当时是没有人想接的。”
“这个我知道，很多资深一点的经纪人当时都不愿意接手，还是我们几个年轻的楞头青愿意去接。”
Ann握着我的手，尽量微笑着说道：“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愣头青啊？我觉得其实蜗牛这次的‘浩劫’是个好事情。乱世才出英雄！如果宣发部门没有经历这大风波，你也没有机会上位啊，你看你现在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坐得稳稳的吗？”
我摇摇头，眼圈都红了。
Ann有些着急了：“怎么了，这是都要哭出来了，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吗？还是宣发部门那些人不听你的话吗？你跟我说，我去收拾他们那帮崽子。”
我继续摇头，再微微仰头，努力地眨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缓和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
迎着风，我把刚才杨晓波办公室内发生的一幕告诉了Ann。
听完话之后，Ann久久没有说话，看她的表情，我知道她的内心也颇不平静，似乎也很气愤。
“你被耍了。”Ann直接甩出这么一句话。
“是啊，我也觉得。不过我也预感总有一天，我要退出宣发部，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Ann半眯着眼睛，仿佛有无限的疑事涌上她的心头。
“海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心里的线索算是彻底清楚了。”
我不知道Ann表示的是什么事情。
“之前宣发部多灾多难，没有人想接手。外患就是：没有外面的生意可做。这一点简单明了！虽然说没有生意，可毕竟蜗牛的牌子在那里，也有不少注重名誉的大的影视公司愿意和蜗牛合作，毕竟靠通过无下限的炒作，败坏他们影视公司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因此无下限炒作的都是一些小公司的做法。总之，外患并非大患。而内因的话，当时报名想接手宣发部的就你们几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个莫名其妙退出了，另外一个不愿接，因此只有你愿意接手。公司看中你，有一个大原因是因为公司肯定有考虑过：你这人耿直！且不是娱乐圈混久了，混油腻了的人，因此在宣发部门也不会只顾自己的艺人，而不给其他艺人资源。当然，你手上的刘萌可是公司想要大力提携的艺人，刚好她又是你带来的，如果你私心泛滥，把手头上的权利私心倾斜一点到刘萌的身上，公司也可以睁一只眼闭只眼，毕竟多一点资源能把刘萌捧成一线二线，那也是很好的，公司可不想放弃刘萌。”
公司对刘萌重视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就从我每次提交的出专辑的方案时，公司快速做出支持的回复，那态度就可以知道。可是，那也是过去时了……
Ann说完这句话我就明白了，于是我接着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沾了刘萌的光？！……但是现在刘萌算是彻底over了，我也跟着over了吧。蜗牛完全不如去年，甚至比前年的收入更是跌了好多梯级，算是跌到谷底，所以领导们急需一个更有能力的人来接手吧。”我无奈，微微自责，然后又陷入无奈之中。
Ann想了想，然后说道：“你刚才不是说福哥现在接手了吗？”
我点点头。
Ann此刻的表情很奇怪，她半眯着的眼睛眯得更多了，那缝隙里的眼睛茫然都看着远方，似乎在欣赏一场密密麻麻的只为她一个人奏响的倾盆大雨。
“所以故事到这里，就有一些奇怪了。公司跌到谷底，那么现在谁来做宣发部门，只要有一点点起色，就算是立大功！”Ann说完这句话看着我，我有些不明白，她又继续说道，“海兰，你想一想，公司的宣发部门之前就有问题，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福哥不来接，而现在福哥却又突然出现呢？”
“那个时候福哥他不愿意接，也许是因为他手上有那么多艺人……”我想替福哥辩驳，可是声音显得苍白无力。
“对呀，福哥手上艺人确实是多，当时他拒绝公司的理由也是说艺人事务繁杂。可是现在他手上的艺人还要多一个组合，你刚才不是说Chem组合也将由他来做嘛，因此他手中的艺人还多了好几人，可这时候他欣然接受宣发部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所以你在怀疑福哥什么吗？”
“福哥人是很好，不像Vox那么老奸巨猾，可是事情发展到这里，你不得不多一个心眼！海兰，根据你的描述，你现在几乎算是没有艺人在手，而宣发部门又没有你的职位，也就是说，你在艺人部和宣发部都无事可做，那你还呆在这个公司干嘛呢？我更担心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其实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可是被Ann这么一说出来，我不禁更加觉得有些前途未卜。
海兰凑近了我一点，又向旁边看了看周遭，确定了没有人后，Ann又压了压声音，对我继续说道：“海兰，我接下来说的话，呃……可能算是我多心了，不过你最好自己想一想，你来到蜗牛帮你最多的是福哥？”
“是福哥，对我提携帮助很大。”
Ann微微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又睁开眼睛看着我，目光里面满是坚定：“他对你的提携是很多，但你给他的帮助也不少啊！你帮他做点这样的事情，忙点那样的事情，说难听点，算是一个跑腿的，而且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甚至把刘萌的很多资源都给了福哥，算是高级跑腿的。并且，你仔细去查会发现，刘萌的很多资源，福哥的艺人已经在开始用了，之前我想的简单，只是觉得你们是单纯的关系到位，可是现在我联想起来，才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之所以这么说，你也不要生气，你看你现在的少年组合，公司宣布由福哥来带，你更是相当于为他打造了热门组合。你再想想你还帮福哥做过什么大的事情？你在脑海里串一串，也许你就会和我一样在心里面存在这样那样的疑惑了。”
我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帮福哥的都是些小事情。
“可能现在让你想，你也想不出来，因为在你的定义里，你总觉得福哥对你的人生帮助很大，因此你替他做任何一件事情，你都会觉得是小事。”
我点点头，我并不是同意Ann的观点，只是觉得我确实只是给福哥做了些小事情。
Ann不死心，继续化身多疑的侦探：“在这里，我再说得阴暗一点，我觉得福哥当时那么帮你，就因为你有这些跑腿的利用价值，或者说，至少你当时带来了蜗牛最有希望顶起音乐这一块的艺人，也是刘萌！你要知道蜗牛当时可没有歌唱的有知名度的艺人，刘萌通过选秀出道，有一定的‘国民度’，福哥会不会看重了这一点？他想把刘萌占为己有，毕竟你想啊，你的Chem都被他‘抢了’！你好好想想……”
我点了点头。
突然！我记起来了一件事情。我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你是想到了什？想到什么就说吧。”Ann似乎看到了新大陆。
我飞快地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哎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快说啊，你是存了心想让我着急吗？你想到什么你就说啊，难道还信不过我吗？”Ann瞪了我好几眼，想来真的是着急了。
“不是，只是可能受到你刚才言语的影响，我倒还真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想到了就说。”Ann又白了我一眼，语气有些严肃了。
“我如果也按照你的思路下去，想得阴暗一点，觉得福哥可能在利用我的话……那么，我倒是想到了之前一些事情，之前有一次刘萌的粉丝集体讨伐我的时候，刘萌便在公司的‘调控’下，有一段时间过渡给了福哥来带，只是后来机缘巧合，加上我自己的争取，以及刘萌的强烈要求，刘萌她自己又才回到了我的身边，不过当时确实费了些波折。当时福哥是帮我，现在我算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啊……？”
Ann听到这里时，猛一拍手又拍了她自己的额头，转了个圈，显得情绪十分激动，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道：“看吧，我就说一定有什么大事情！你现在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你当时手中的艺人刘萌曾经去过福哥那里，只是后来你自己奋发图强，把刘萌给争取回来了。那件事跟现在多么的相似，现在少年组合Chem明显是个香饽饽，又被福哥要去了，所以如果我们俩都想得深一点，会不会是福哥一直在利用你帮他带艺人？！”
“不会吧，Ann！如果福哥真的要利用经纪人去带艺人，大可以利用其他的经纪人，我那么笨……”
“对呀，他利用你就是因为你笨！”Ann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况且还有一点，你看你以前在EMCC时期，你和阿中有‘关联’，福哥当然也明白阿中会帮你，因此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福哥想通过你和阿中建立联系？”
且不说Ann问出这句话时我的反应，就说我听到“阿中”两个字时，我内心的波澜竟然少了不少，不似以往。
“你在瞎想什么呀，我在问你问题呢？”
“我不知道呀，我知道阿中和福哥之前就熟悉，阿中也有拜托过福哥照顾我。”
“福哥如果要和阿中建立深厚的友谊呢？毕竟你之前和阿中可是很有希望那啥的，如果福哥通过你，而和阿中建立了联系，你帮我想想，他是否可以再次通过阿中而获得什么？”
获得什么吗？我仔细想，实在想不出来。
Ann的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好像电视剧，侦探悬疑烧脑剧。
Ann不死心，继续问了一堆问题，突然有一个问题击中了我的心脏，Ann问道：“会不会福哥想通过阿中又搭线上你的前公司EMCC呢？毕竟福哥这个人心可是很大的，蜗牛虽然已经很好了，可是他这个人吧，啧啧啧，据我了解，可是一个非常非常有志向的人。”
Ann形容福哥的言辞还是比较温和的，她没有说野心勃勃，而说的是志向。要是对可能早就破口大骂了。看来福哥在我们大家的心中确实是一个伟岸的形象。
Ann的这个问题一提醒我，我突然对Ann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福哥一直想带坤哥。”
“坤哥？EMCC的那个王牌吗？”
“对的，坤哥一直是Jimmy在经营，可是后来Jimmy……你也知道的，在O2的设计陷害下，因为酒驾的事情进了监狱。”
“Jimmy一进去，福哥有没有去争取过坤哥呢？”
“这个内部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觉得按照福哥之前那么强烈的愿望来看，他很肯定是去争取了的，不过现在坤哥那边……你也知道，他自己仍旧在接戏拍戏，想来应该没有答应福哥的‘邀请’吧。”
“对了，你刚才说，的陷害下进的局/子，这个我倒是记起来了，你之前也跟我说过的，你们那一桩设计陷害确实高明，可是O2后来又进了蜗牛，跟我们成了同事，那么……呃，你觉得福哥、O2之间有关系吗？”
我摇头，“可是力荐O2的是Vox呀？！”
Ann继续侦探上身，眼神犀利，“Vox那个贱人虽然是我的死对头，但是他做事你也知道的，向来严谨。他引进O2绝对是因为O2能力强，应该没什么私人恩怨。当然，这个也不尽然，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Ann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迷糊了。
我摇摇头：“好啦，你真的是个阴谋家。不要再大开脑洞，让自己越陷越深啦，你再这么下去，不成悬疑题都成侦探剧了！”
Ann见我无心再参与到这个话题里面，加之又满脸的愁容，于是想问的很多问题也不太好再问下去。
“好吧，好吧，暂时就这样吧，可能是我想多了，你这一次趁着‘空档期’就去休息一下呗。如果在宣发部和艺人部都混不下去，你就来我的部门，我的部门赏你一碗饭吃绝对没问题。”
Ann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焦急，甚至都有些皱纹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谢谢你啦Ann！”我深情告白，脸上挂着笑容，Ann受不了我，双手交叉着搓着她的臂膀，仿佛在揉掉浮起的鸡皮疙瘩。
“好啦，好啦，不要跟我来这些抒情的告白，我才受不了你。”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吗？”我勉强笑了笑。
我让Ann先离去。
我现在想到阳台上去吹吹风，看着Ann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满是感激，想到Ann说的那句话，实在混不下去，就去她的部门，当然，我也可以现在就离开娱乐圈，我也不知道自己以目前的处境还干什么……
Ann现在是广告部的总监，去她那里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广告人……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一些丧气地笑笑，没想到都走到了这一步，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可是遗憾的是承诺了要带AU，并且承诺了要带兰司臣出人头地，现在看来，一切都算是白搭了！
还有刘萌，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放弃经济人的职位，那他们仨应该怎么办？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是自身难保。
风越吹越大，我脑袋也越来越清晰。
Ann刚才给我讲的关于福哥的那些“阴谋论”，我努力不想去相信，可是心里也难免产生了疑窦，毕竟，一切确实显得太过于巧合。
晚上回公寓，我又到了那间浴室里。
打开水，让热水哗哗啦啦地冲击在我的背脊上。我让它们流淌过我的耳垂。我沉浸在这种热度撞击神经的感觉里，让自己沉醉，以暂时忘掉发生的这么多的不快。
播放器里一首轻音乐流淌出来。
从第一个音符起，仿佛时光都静止了。
这首曲子是爸爸生前最喜欢听的。
热水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背脊和脖颈，正在上升的蒸汽仿佛瞬间停止了，我手上所有的动作也在这音乐声中停止了，唯独眼泪没有停止，唰唰地流了下来。
这段时间我有意识地忙，无意识的潜意识里也在忙，因为忙碌让我忘记了父母离去这个事实。
可是现在没有什么事让我好忙的，日子空荡荡，悲伤便见缝插针地前往。
我始终记得念大学的时候，每次都想着通过勤工俭学可以给爸爸买一件好看的衣服，毕竟他那件夹克衫穿了好多年，当时他买那件夹克衫的时候花了大手笔，可是两三年之后，当年新潮的时尚感就过时了，那些铆钉在上面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和赘余，可爸爸从不在乎这一切，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厚实，跟他的肩膀一样厚实，那笑容也很有力量，仿佛再大的苦难在那笑容面前也会停滞，打一个转儿后，仓促逃离。
那些年，爸爸用他那坚定的笑容来面对世界的沧桑，他用厚重的肩膀去肩挑背扛起了我大学里无忧无虑的时光，后来想要考研，身边反对的声音很多，比方说妈妈的唠叨（当然，现在也听不到了）……，研究生之后我又面临人生的选择，甚至包括进娱乐圈等等，这一切都是爸爸笑容，它成为了我这么多年走下去的动力。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此刻只剩下属于我独份的迷茫。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蹲了下来，环抱住自己，一如爸爸当年抱着我时候的模样。
也不知道淋浴的水混合了泪水是否增加了重量，因为它们打在我的脚上竟然有千钧的重量。很久，久到我已经没有了力气站起来擦干净了所有的水珠。
走到电吹风前，我却没有按下按钮，想着就让着水珠子留在头上吧，容易感冒就感冒，发烧就发高烧，让我在疾病中沉沉睡去，我不想要这几天晚上因为这些无望无告无奈无常的悲伤的事情让我辗转难眠，第二天还要跟着难受。
海兰啊海兰！我必须快点学会面对这一切！悲伤可以，但我不想它停留太久，父母在天堂也不希望看到我的悲伤。
窗台上那盆兰花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凋谢了，枝干泛着枯萎落败的迹象。我保有一份期待，希望它的心还是嫩绿的，至少可以在我浇了一罐水之后还可以活过来。
看到那残破的兰花枝干，我仿佛看到了正在逐渐凋零的自己，可是，我抗拒这样的残败。
我去厨房里面拿了一些水来，刚浇灌完，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一看来电显示是：福哥。
我本能地想摁断，却按错了——接听。没办法，只好接听起来。
竟是福哥约我吃饭。
我本想拒绝，还未开口，福哥在电话里面说道：“海兰，我听到了公司里面的一些传言，但是我希望我们俩面对面，我把这件事情跟你讲一下，我希望我们俩之间不要有误会。”
传言？什么传言？福哥这句话让我有些紧张了，难道是Ann在作祟？Ann确实是个大嘴巴，她很喜欢把她想传播的言词夸张，而且传播迅捷。
我突然在这一瞬间感到紧张不安。
我不安是因为我不想我和福哥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我心里甚至有些隐隐地责怪Ann，她和我之间的对话纯属猜测，这种两个女人之间的小肚鸡肠也就算了，可是传到公司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为了避免和福哥之间的关系僵硬，我立马答应了他的饭局，丢下浇灌的花洒，我立马出门。
路上我质问了Ann，她告诉我，她只是向公司里的同事们泄露了一丁点的信息，而关于我和她猜测的那一部分仍旧是最高机密，只是透露了一些关于福哥抢夺我的艺人的事情。Ann辩解她这样做的目的其实也很单纯，只是为了给我拖延一部分时间，让我和她能想出对策——将少年组合争取到我自己的手中。
其实Ann的想法和做法是为了我好，只是她在这危机关头，才出此下策。她告诉我她的这一措施是为了从心理战术上让福哥有所忌惮，不敢对我“搜刮”得太过分了。
可是福哥约我吃饭时，针对公司的传言只是稍微做了解释，而更大程度上还是不断地说明他并不想带少年组合等等，言语间非常真诚，可是因为有Ann警醒我的言论横亘在那里，因此我也对福哥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其实我以前不是一个喜欢猜疑的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身边的人多了一些猜测，无论什么风言风语，只要传到我的耳朵里，我自然就会在心里面存了疑窦。无论是雨徐和O2的见面，还是福哥在Ann的渲染下显得那么诡计多端……外人的言语都很容易在我的心里面横亘一根刺，难以拔除。
福哥跟我讲了很多，我差不多都开始自责时，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在最后关头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福哥——为什么一直帮我？
福哥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愣，随即告诉我——也许是因为缘分！
缘分两个字真好，它让一切的不合理变得似乎很合理。可是这一份“似乎”却又有很多难以确定的因素。
不管这么多吧，为缘分干杯吧！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刻我心绪颇不宁静。
话别了福哥，我一个人走回家，由于公寓距离酒馆的路途不是很遥远，我并没有坐车。独自走在路上，风呈现越来越大的趋势，我觉得有充足的氧气，同时也有呛口的黄沙。
以往到这个点的时候，我也总是走回家，可是现在家在哪里我却并不知道。
今晚真伤感。
刚才和福哥在一起本应该多喝点酒，让神经处于微醺的状态，应该会放松不少，可是酒没有喝够，因此此刻神经依旧很紧绷。
路经一家酒吧，吵吵闹闹的，我在门口徘徊，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进去。
突然一只鸟从天上坠落下来，在地上扑腾几下，径直地倒在那里，双脚朝上紧紧的攥在一起，眼睛瞪得很大，把我吓得差点儿摔倒。
这只鸟死去了，死相可怖，也吓到的身边其他的人。
这时一个小朋友走过来，看到那只鸟的死状，非常惊讶地对他爸爸妈妈大呼大叫，然后那个爸爸还算好心，捡起小鸟拿到树边，用几片树叶覆盖在它小小的尸体上。我看着全过程，竟然有一种悲从中来的落寞感。
此刻悲怆的我，全身心仿佛都被阴霾席卷着，如果我和这些鸟一样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有另外的人牵挂我吗？我想一定会有的。
一瞬间，仿佛世界都静止了，唯独酒吧内传出轰鸣的声音，我索性转了进去。
按部就班的，仿佛上班打卡一样叫来了Waiter，然后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看着舞台上跳舞的男/色，自己跟着他们的律动感一摇一摆，好不快乐。
酒精真的是一个好的东西，它让我不仅暂时忘记了烦恼，仿佛在内心深处也坚定地认为这烦恼在明天清醒之后依然不复存在。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之后眼前便一片朦胧，后来……仿佛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杨晓波。
至于再后面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是睡在公司的沙发上，模样肯定很狼狈吧，这我从来不曾有过的窘境。我醒来的时候时候，整个办公室里面都已经坐满了人，同事们来来往往复印东西的，遥远地方相互喊着传递材料的，人声鼎沸，刺激着宿醉的脑袋一阵发懵。
我急忙从沙发上跳起来，有人看到我时，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我急忙冲进厕所。
对着镜子查看脸上，我的妈呀，妆全部都花了，仿佛鬼魅。
本来才学会化妆不久，新手上路本就资格不老道，没想到现在还演这么一出，用“车祸现场”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时候，一个同事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来，悄悄地告诉我：“你在睡梦中不断地说梦话，大骂杨晓波是混蛋！”
我大惊失色，不过又在心里面感到稍稍的安稳。即便是我骂了杨晓波，那听到这骂声的人也应该很少吧，毕竟我在睡梦中。
“哦，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偶尔是说梦话的……呃，不过你昨天晚上也在这里吗？”
“没有啊，我今天早上才来的。”同事一脸懵厥。
我大惑不解。“你既然是今天早上才来，怎么知道昨天晚上，我在睡梦中骂杨晓……杨总，骂他是那啥……？”
那同事仿佛听明白了我在说什么，笑着说道：“什么昨天晚上睡梦中啊？你确实是在睡梦中骂的人，不过已经不是昨天晚上，而是今天早上，你看下现在时间。”
经她的提醒，我才看了下时间，吓得我差点儿腿软，现在竟然已经是中午12点了。
我战战兢兢地问她：“也就是说我骂杨……总的话，公司里面的大家都听……”我都不忍说完。
这个同事颇为悲壮且慎重地点点头。
我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大呼冷气，甚至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我干嘛要骂杨晓波啊？还有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他把我送到公司来的吗？可他为什么不送我回家呢？而且我的公寓在哪里，他也知道呀，把我送到公司里面来多糗啊。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带着哭腔对同事表示了感谢，然后和她话别。
这时候另外几个同事走进来，看见我都捂着嘴笑，我尴尬得简直想要直接钻到厕所缝里去，这两个同事一边走一边讨论，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又像是想让我听到，一则讯息——梅素睁开了眼睛。
我忘记了自己的窘境。
梅素睁开了眼睛吗？
我背脊一阵发麻！真相快要大白了！
萦绕在我身上的黑点也将褪去！
梅素只要醒来，她一定可以指证出谁推搡了她一把。到时候，整件事情将与我无关。
如果说与我有关，那也只是我那天开车时被Vox晃着眼睛，没有仔细清楚地看到前方。可是，即使没有清楚地看到前方，我的车速也并不是很快啊！而梅素突然被人推出来才是致使我打转方向盘的原因。
哎呀，千头万绪，宿醉的脑袋更晕了。
不过好在梅素睁开了眼睛。
我觉得这件事情一澄清，事件的背后一定能牵连出很多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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