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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遇国师


  我们到底也没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插队。有小二出来领了我们走后门进,一进去,就见一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走上前,看向君亦尘的目光简直和见了上辈子的亲人一样——眼泪汪汪,欲语还休。

  他憋了半天,终于开口——

  “恩人!”

  我登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君亦尘能插队。

  相比较中年男人的激动,君亦尘显得平淡了很多,我在君亦尘身上总是能看见这种几近疏离的淡然,但相处起来却感觉不到。

  他笑了笑,扶起要跪下的男人,用近似安抚的语气说:“戚伯何须如此,我不过举手之劳,如何担得上“恩人”二字,这次只是携友人来吃饭,不知道还能不能尝到戚伯的手艺了。”

  被称为戚伯的中年男子也知道自己情绪表露太过,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连连点头说:“好好,难为我还有能为恩公做的事情,小二,去准备一间雅间……”

  他后半句话是对我们身后的小二说的。我看向君亦尘,发觉他也正看着我,目光轻柔,不复疏离。

  雅间忒没意思,吃个饭不就是图个热闹,才有气氛嘛。可见戚伯这般热情,我一个局外人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忽的,戚伯的话被君亦尘打断。

  “不用准备雅间,普通的位子就好了。”

  ……

  时隔两年,吃到当初被种草的美食,内心的满足无以言说。身侧堆着刚买的物什,我忽然觉得没有再逛晚市的必要了。

  雅间的确不如一二楼的桌子挨桌子热闹有氛围。等菜期间,我从君亦尘口里知道了那个戚伯和他的渊源。简单一点一句就可以概括——君亦尘顺手救了戚伯的女儿,并将其送回家。

  彼时他年方十七,还是个半大小子,受了戚伯一顿饭的款待后又留下不少银子资助戚伯开酒楼,这才使春秋桐得以面世。

  而因手腕的原因,戚伯早在两年前就不再掌勺做菜 他本以为再没机会见到恩人,却不想时隔如此之久,还能有机会为恩人做一顿饭,于是重入庖房,就差没做出一桌满汉全席了。

  酒楼一向是消息流通最活络的地方,等菜上来,这最近的八卦轶事,大到京城皇室曲颜公主宫里闹鬼死了几个奴婢,小到城南卖猪肉的老李家新拾到的女娃娃年岁几许,通通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端菜上桌的是个姑娘,彩涵珠浦,清丽雅致,不像是做这类活儿的人,而她那拿盘子的手法也不太熟练,不知该如何避开烫手的部分,于是只好拿手巾托着捧上桌。好不容易将小二案上的菜全端上,她也不走,只站在靠君亦尘的过道上,看着他。

  看着看着,柔软俏丽的眼里忽然就积满了泪水,直接一膝盖跪下:“恩公!”

  我隐约知道了这姑娘是谁,这家人反应倒是一致,见到恩人都是流泪下跪。

  旁边几桌有人认出她,小声说:“这不是这酒楼老板的女儿吗?”

  眼见着我们这桌就要成为八卦中心,君亦尘扶起她,说:“姑娘不必客气,这般大礼倒是折煞在下了。”

  那姑娘只看着他,说:“恩公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何能忘,这一跪恩公受得起。”

  小二又端来一案菜,她忙要帮忙。

  君亦尘制止了她:“小二来就好。”

  她咬咬唇,似下了什么决心,又要跪下。这回我直接施了法术托起她,她只惊诧地看了我一眼就又转回目光看向君亦尘。

  她不再执意跪下,两颊忽然有些绯红,软糯的声音带了坚定,仿佛是深思熟虑后才做下的决定:“小女子一直记得恩公当年的恩情,无以为报,未想到还能见到恩公,只愿跟随服侍,以报答恩公。”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说到最后还有些颤抖。小姑娘嘛,能说出这般话已经是很有勇气了。

  我耳朵竖了起来。

  君亦尘寡淡的表情没有变化,尽量缓和了语气说:“可我已拜入半仙门下。”

  半仙收徒是有个众人皆知的规矩,就是有资质或离成半仙不远的弟子不可与尘世再扯上关联,包括父母亲人。

  因为感情对于他们来说影响太大。不是没有过已成半仙,却在看见昔日亲友一个个老死离去后痛彻心扉,自毁道行的。

  她听懂了,片刻后,勉强笑道:“那恩公这样厉害……一定很受半仙赏识了。”

  “嗯。”算是回答,也算是委婉的拒绝。

  “那是小女子……唐突了。”她努力撑着笑,想从君亦尘眼中看出些什么,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愫,或是一瞬间的犹豫……

  可他的瞳眸如水,唯一泛起的波澜大概是……惋惜,歉意,又或是同情。

  微微欠身,在泪水决堤前,她选择离去。

  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曾经埋下一颗种子,而今少女长大,期待了这么久的繁花,却终究没有开成。

  这事情君亦尘没有放在心上,等菜上齐后,我也无心再回味刚刚的事了,全副心思都在眼前的馔肴上。最后看着剩下好多的菜肴,我只恨我肚量太小,装不下那么多。

  吃完这一顿,外面的天也全都黑了,六菱灯从这街串到另一街,城内喧闹更胜往日,想必也是托了乞巧节的福。离开前我问他:“刚刚那姑娘那般中意你,你不曾动摇吗?”

  他将东西拎起,反问我:“如果我说我喜欢师父,师父会动摇吗?”

  什么破假设啊,我说:“这两者简直天方夜谭。”

  他笑道:“是啊。”

  我和君亦尘穿梭在人流之中,由于人多,挨得很近。君亦尘和我说他知道的那些民间趣事,我就同他说他的那群师兄师姐们的傻事。

  当然,我知道最多的还是空钰的窘事。从小到大的,我能说一箩筐。

  “你大师兄,别看他现在温温柔柔,从容的很,他小时候,有一回被山上的野猪精瞧上了,那野猪精趁我不在,想偷偷把空钰拖进山洞里养着……唔,现在浮萧峰上没野猪了,全都被空钰给赶走了……那野猪精还没化形,连人话都说的绕糊,居然知道美丑。我在它老窝里找到它时,长长的獠牙上还挂着一只抽搐的兔子,地上到处都是它用獠牙刺穿的动物,想来是找来给空钰吃的,你大师兄看着脸上沾了兔子血的野猪精,傻愣愣的法术都不会使,见我来了才像回了魂,哇的大哭出声,吓得野猪精一个哆嗦……”

  想起那情形,说着说着我自己就先笑起来了,然当我笑完后才意识到,空钰是他的大师兄,在背后这样抖空钰的老底,以后让他在师弟面前怎么做人?

  我念此,打算再说些其他的,试图替空钰挽回一下形象时,人流忽然向两边靠拢,前方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声音不大,却能在嘈杂的闹市里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国师行此,福泽百姓——”

  熙攘的人群立刻就推搡着让开了一条道路。

  我们本来走在路中间,君亦尘伸手替我挡了人,退到两边后正好站在靠近路中的地方,能够清楚地看见一行人朝这个方向走来。

  中间是一架降香黄檀车辇,金黄色的缦纱垂在两侧,坠了金铃铛,清脆的声音空荡,金银丝镶嵌成瑞兽的纹饰,异常华丽。

  君亦尘解释道:“曾经听闻过国师每年都会回到朝洛城遍施福泽。按照民间说法,见到国师出行便可有一整年的福运。”

  敢情这是把国师当吉祥物了?我咂舌,护好手中买的物品,以免被挤掉。

  别的街道上的人听到国师来了,也往这条街上聚。不知是谁喊了声“国师大人,恩泽众生”,一语投入水中,本来因为敬畏而低声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都想挤到最前面,一睹国师出行之状。

  我本也有些好奇,但见如此情形,只得后退。摩肩擦踵的人群把路堵得水泄不通,然身后不知是谁,撞着我往前。我一手护着东西,实在推不过。举目四处张望,却不见君亦尘人影——我那小徒弟不知道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

  我艰难回头,用手摁住那个往前面撞的小孩,苦大仇深地说:“换个方向冲,你撞到我老腰了。”

  他不理会我,甩开我的手,对着后面吼着喊叫:“阿姐快来!这里能看见!”

  我:“……”

  我:“???” 

  日哦!这是在逼我用仙术啊……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挤变形,我心中那几分对国师的好奇之心,顿时化为脾气,往脑袋里涌。

  我掐了一个诀就要飞起来离开此处。身后那小孩终于挤出来了,不知道是势头太猛还是怎么回事,他这一冲就是要往大路中间去,脚步却没跟上,眼看着就要摔个大脑袋瓜子。

  国师仪仗看似缓慢,不一会儿功夫却就离这里不远了,这孩子一摔下去,且不说刚巧要撞在这仪仗的前面,冲撞国师;光这股子猛劲,人就得撞傻。

  我心里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就知道挤,挤挤挤,挤出事了吧,要伸手去拉。手还没有触到那小孩子,突然就感觉到周身拥挤的人群散开了些,一只手臂从我面前揽到我背后,阻隔开旁人,那衣襟上的银线仙鹤很眼熟。这一挡,我的手就落了空——没有抓住那小毛孩的衣领。

  哇,君亦尘你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我也顾不得什么,再往他身侧去探手捞。君亦尘这件新衣服是真真好看,灯光下暗纹浮现,精致却不招摇。但这个时候,他那广袖就显得万分碍事。

  手上又抓了空,什么都没捞着。

  我掀开他的袖子,准备看到一个栽倒在地哇哇哭的小孩子,然那广袖扬起的时候,只见袖口里伸出只手,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头,稳稳地勾住了那孩童头上发带系的小圈。

  我捻着宽袖,那小孩跟傻了一样,一声也不吭,眼睛直愣愣盯着地面,好似没反应过来。

  一直响在耳边清脆的铃铛声在此时乍然而止,我抬头,却对上君亦尘近在咫尺的脸庞。

  “小心点。”他手上一使劲,将那小孩子拉回来,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那孩童头发乱糟糟的,回头看了一眼君亦尘,像是被吓蒙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片刻后,他愣愣将目光转向街道上,嘴巴嘟吸了两下,语气软下去,没了之前的亢奋劲:“国师大人……”

  是了,之前在耳边停下的铃铛声,和忽然安静下来的人群。

  君亦尘侧过身,和我一同看向那轸雕云纹,八銮响铃的车辇。

  里面又传来了细链铃铛碰撞的声音,站于侧的一个侍童听见这声音后,立刻噔噔地往车辇上爬,约摸六七岁的样子,短手短腿,动作不利索,一身华服庄重,却形态可掬。

  他好不容易上了车辇,将缦纱一揭,连爬带走地进去,里面就是一阵杂乱铃铛的声音,可见他举止多不拘小节。不多时,缦纱又被掀开,那侍童扶了一下头上戴歪的帽子,抱着一个匣盒跳了下来。

  在众人的睽睽目光下,侍童倒腾着小短腿来到我面前,将盒子呈给我,恭敬有礼地说:“国师说,未想到会有幸在这里遇上半仙,这是给半仙的见面礼。”

  我有些意外,接过同他点了点头。只觉得这国师好不神秘,此时都不愿露面。

  缦纱里一阵铃铛轻响。

  “朝洛城且算得上繁华,半仙难得来此,还望能尽兴而归。”随铃铛声飘出来的还有这句话,端的是东道主的客气有礼。

  “国师客气了。”我干巴巴的客套着,在这方面我的确不擅长。也不太明白他为何这般忽如其来的停下来打招呼。

  里面没再传出来铃铛的声音。

  匣盒送到我手上,侍童又跑回去,用带着稚气的声音扬声说:“国师出行。”

  一旁待着的侍从准备起行。他忽又看向我,朝我招了招手:“半仙要玩得开心啊。”

  好没规矩……

  我云里雾里地看着国师行仗愈行愈远,随手就把匣盒收进袖袋。

  感觉到有人在拉我袖角,我低头。

  头发乱糟糟的小孩子看着我,眼里又亮起了光:“你是半仙吗?”

  这态度,和之前的皮小子判若两人。我“嗯”了一声,拽回袖角,形象不崩。

  “那大哥哥,你也是半仙吗?”他又问君亦尘。

  我抬头,却看见人群随着国师的离开,又涌上了街道,我和君亦尘的四周围了不少人,他们和那个小孩一样,是看半仙的眼神。

  君亦尘低下头,说:“不是呢。”

  我摸上挂在脖子上的红珠子,忽觉索然,没有再逛下去的兴致了。

  他松垮系在凌乱发尾的系带翻进了发丝里,随着这一低头滑落。我此时才发现,他衣衫微皱,显然是在人群挤挨过的样子。

  “你姐姐要急坏了,快回去吧。”君亦尘拍了拍他的脑袋。

  “接下来去哪里?”他又问我。

  “我们也回去吧。”我替他施了一个净身术,将他衣角的一个脚印去了。

  ……

  回到浮萧轩。

  我把袖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果然一时兴起就没了数,手里几个纸包长得都差不多,我拆开才想起来这是下午买的喜鹊糕点。尝了一口,咦,还有馅……五仁的,跟月饼一样,不喜欢。

  我又将另几个纸包拆了,全是因为样子好看才买的东西,吃起来果然失望。只有本来就想吃的奶糕,味道还算不错。

  把糕点重新装回纸袋,我拎着七七八八的东西来到浮棠堂。

  “你们吃夜宵吗?”我推门,将袖袋里的纸袋举起来。

  这个时间浮棠堂里人不多,见我进来,一下子都安静了,又听见有夜宵,全都放下手上的书,重又嬉笑着围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问:“其他人呢?”

  “今日没晚课,他们应该都回屋了吧。”一个弟子拿了一块酥糕,“师父要我去叫他们吗?”

  “不用,就一些糕点,你们分分就好。”吃不完就浪费了,多可惜。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师父,这个是什么?怎么做成了喜鹊的模样?”另一个女弟子看着那糕点,新奇道。

  “约摸是五仁月饼吧,当下时兴这个。”我看了眼,随口答。

  于是她小心地拿起一个,怕破坏了形状。

  一会儿又来了些弟子,几大袋子的糕点被瓜分的没剩下多少,他们吃得愉悦……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不会啊,好吃的奶糕都被我藏起来了。我挑了一个圆子大小的糕,表面是亮晶晶的糖片,一口塞入……就很普通的甜嘛。

  我安心了,果然还是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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