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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烤野猪


  后来不知怎么的,浮棠堂人就多了起来,貌似全都为了这一口吃的,没课时浮棠堂难得能聚上这么多人,我也许久不曾这般闲散地与弟子们相处。就见来迟的弟子看见满桌空纸袋和糕点渣渣,哀嚎自己的同门没有天良,有福不知道同享,仿佛罪大恶极到不共戴天。

  我看得乐呵,只觉得这会儿热闹的有意思,思量了一下自己那里还剩一包奶糕,估计掰开来也不够分的,于是朝那哀嚎最凄惨的弟子挥了挥手,“你过来。”

  “你们就不能少吃几个……师父,你叫我?”他顿时乖顺。

  “糕点没有了可以吃别的嘛,又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我故意板起脸语重心长地教育。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仿佛挨了训一样委屈,低下头去。

  见此,还是我自己先憋不住了,转而笑道:“不过你若是实在想吃,不如叫几个师兄弟,去隔壁山头猎头没开灵智的野猪来,肉总比这些东西好吃,我许久没有烤过野味了,练练手。”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精神起来,抬头瞅我一眼,发现我眼里都是打趣他的促狭笑意,这才放下心,拽着门口几个人就往外跑,边跑边说:“师父等我,我去隔壁山逮野猪!”一溜烟就没影了。

  “有梅子酒吗?”我问旁边几个弟子。有肉怎么能没酒,最好是酸酸的梅子酒才配。

  “有的有的,长准那有可多梅子酒了!”长准就是刚刚去逮野猪的那个弟子。

  我一拍手,像是山匪头头一样。于是立刻就有小山匪去打家劫舍了。

  陌熙说我一旦心情好了就会脑子热。虽然我一度认为比起陌熙天天神经兮兮的,我要正常许多,她没这个资格说我。

  但当我卷起袖子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烤野猪时想起这茬,猛然觉得陌熙有时候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是谁——一个师父。

  我在哪——浮棠堂前的空地上。

  我在干嘛——满面油光地烤肉。

  好像不太对劲……

  然而这种觉悟只有一瞬,因为一旁被偷了酒的长准痛心疾首地抱膝一直蹲在我身边叨叨念。

  “我的梅子酒啊!种了四年的梅子树就酿了那么些酒!师父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你看那群混蛋,我走了这么会儿,就一瓶没给我留!我真是白瞎了还去打野猪来给他们吃肉。我的梅子酒啊……”

  他没细究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胆子去打劫良舍,我也不提醒,只把沾灰的衣角往远离火堆的方向扒了扒,顺便抹了一把手,罩住半边脸,用说悄悄话的姿态和他说:“就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真是委屈你了。待会烤完那只猪后腿是你的。还有,明天早上集训空钰不在,你深得为师器重,监督众弟子的任务为师就委派给你了。”

  “空钰师兄去哪了?”他无厘头。

  “啧,我说他不在他就不在。”见他蠢,我好心提点他,“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可以趁机报复啊!

  “!哦——”他听明白了我的话中之意,恍然大悟。

  和我心照不宣地一对视,他笑得狡黠。聒噪之声终于消停,至于身为山匪头头的我,则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往烤的金黄酥脆的猪皮上浇了些梅子酒,底下的火舌一下子窜起来。把烤猪翻了几翻,我一手举起烧烤架,气势万分地把一整只猪抬上桌子。

  桌面的筷子震了两震,长准在我的默许下毫不客气地切了一整只猪腿,也不管能不能吃完。

  我自己拿手撕了一小块皮尝尝。嗯,满意!于是招手示意他们夜宵好了。看着自己满身的油灰,我打算先回院子换身衣服。

  等我清清爽爽地回来,就见桌上一整只猪只剩骨头,女弟子们围着圈坐在一起,捧着碟子吃烤肉,文雅又赏心悦目,旁边的路上却围了一群男弟子闹哄哄的,状似要打起来。

  我心一沉,急急走过去仔细一瞧,却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长准。

  他手上高举没剩多少肉的猪腿,被人拉着拽着,一个劲想往外跑又跑不出去,表情都快哭了。

  “我还一口都没吃呢!”他挣脱不开师兄弟们的魔爪,欲哭无泪。

  眼见着手里的猪腿只剩下骨头了,他忽然发现了站在另一条路上的我,大喊一声“师父!”

  ……好丢脸啊。我收起板着脸的表情。

  谁能知道堂堂半仙门下弟子,会因为争夺一只猪腿,这样残暴对待同门呢?

  我不禁开始怀疑浮萧轩是不是真的穷到了连肉都吃不上的境界。

  那厢长准估计是被虐待惨了,看见我就要扑过来,像雏鸟寻找妈妈要躲到羽翼下一样。这时倒没人敢拦他了,只是我看着那油乎乎的人,实在生不出同情来,更没办法母爱地把他纳入羽翼下,甚至还有些……嫌弃。

  我是真真切切地把这份嫌弃表现出来了,可惜他沉浸在自己的冤屈中,没能看出来。

  新换的衣服上又多了两个油叽叽的爪印,长准拽着我的裙摆哭诉。

  净身术只能去掉灰尘此类,像这样的油渍,还得过水洗。我不动声色地把衣服从他手中拽出来。

  “师父,我好难过。”

  “嗯嗯……”

  “他们欺负我。”

  “……别难过。”我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半是真情半是演出来的悲伤。不讨人厌烦,却又让人想笑。

  长准给根竿子就顺着往上爬,见我好说话,回头手指着自家师兄弟就告状:“师父,他们抢我吃的。”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恰时。

  “师父,长准上个月早上迟到了八次!”一个正义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

  “还有晚课!他旷了十几次!”又一个正义的声音。

  哦豁。

  我笑眯眯地低头看向刚刚又抓着我裙袂的小雏鸟,原来还有这回事啊。对他胡搅蛮缠的无奈嫌弃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竟然有人揭他短,一个劲向告密的人拧嘴瞪眼睛,好不生气。

  “真的?”我眯眼。

  “那个,师父……”他乖乖把手从我的裙摆上拿开,还贴心地把弄皱的地方抚平。当然,上面的油渍是抚不掉的了。

  “您看您衣服都脏了,这地方乱糟糟的,待会我来收拾就好,天色也不早了,师父您早些回去睡觉吧,小辈们的事情哪里需要劳烦您。”

  欲盖弥彰之词,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在我面前哭诉。

  却想起来就在昨日,也有个人同我说,早些休息。当时我撒下星子,映夜转西壑。

  蹲下,揉了揉长准的头,我说:“是挺迟的了。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

  “师父晚安。”长准殷勤,就差没替我铺路了。

  “你呢,就把缺课落下的天数补回来吧,这个月补不完下个月接着补。”我万般温柔道。

  其实浮萧轩的风气是很懒散的,迟到早退这种事情我一般都不会管,因为我自己也嫌麻烦。可看着长准眼里顿时惊恐的表情,我恶意地笑了。

  ……

  翌日早上,浮棠堂里只有空钰一个人,坐在主座下手边的第二个位子——他一贯只坐那个位置。正巧他今日穿了件黄栌色的衣衫,阳光斜斜入了半边画,分外谧雅。

  还带了些起床后的慵懒,我往里走,没那份雅兴欣赏,问他:“这里怎么没人啊?”

  合上正在看的书本,空钰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看了看窗外,看着如此辣烈的日头,说:“估计还在晨练吧。”

  正对着空钰的窗户开向东面,透这扇小窗,可以最先看见太阳升起,最早看到天色变暗。此时金乌近檐,时间已经不早了。

  “长准在管着他们?”我隐隐有些头疼。

  “嗯,在后山,镜水旁边。师父可要去看看?”空钰又转而将手中的书搭在脸庞上,仰头靠在椅背,十分惬意的样子。

  我应了一声,转步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摸出某样物件往身后空钰的地方一抛。

  空钰仰靠着没动,只出手接住我抛过去的东西。却不想估错了方向,脸上摊开的书被砸落,他有些无奈又习惯地拾起书。

  “鳛玉?”他看着,不明所以。

  “是镜水楼台藏书室一室的钥匙,哪日你寻个机会给君亦尘。”对于君亦尘以后的修行进度,最了解的应该还是空钰。我怕放在我这里,放着放着就忘记了。

  说罢,我懒洋洋地往外走,假装没有看见空钰的欲言又止。

  没去后山看他们早练,我独自踱步回了散冗院。昨日买的东西还未整理,我惦念着有个木织鹿,模样可爱新奇,从袖袋里翻找了半天,才想起来还在君亦尘那里。

  不过这一翻却翻出了一个木匣子,是昨日在朝洛城逛夜市时遇见的国师赠的,我本来一直记在心上,昨晚却一打岔忘记了这回事。

  这时候想起来,我自然就势打开了。

  空荡荡的盒子里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寥寥几个字——

  “今日于府中设宴,望一小聚。”

  无厘头的一句话 ,语气随意,仿佛是我们是已经认识多年的好友。我看了一眼那盒子,这是错拿了吧。我目光移向纸的右下角,所有的疑惑却在看见那私印和日期的时候消散。

  私印自然是国师的私印,小篆的“斟寻”二字。

  而日期却是七月一,荷亭大会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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