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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阵图


  没错了,这信笺就是给我的,来替我在荷亭大会的事情上开脱用的。

  那日半仙们只可证明我离开了荷亭大会,而无人可以为我作证我后来去了何处,门下弟子又有偏私的嫌疑,自然不能为证。如果对那日提前离开没有个合理的说法,而术千鹤又查不出什么,到了一定要给交代的时候,推出去的必然是我。

  而这张信笺,恰能为我后来去了哪里做个伪证。

  我忽然想起来昨日那侍童和我说的话——“未想到会有幸在这里遇上半仙”。

  这究竟是没想到会遇见半仙游玩,还是没想到会在朝洛城碰上我?

  我咂摸出了些什么。

  这显然不是当场立就写成。我将那盒子细细看究了一番,未发现什么门路。又细细回想来我这些年妥实没救过什么人,干过什么好事,与那国师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交情。他这次援手伸的我猝不及防……何况,国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又细想,这事情本就不算小,加之早听闻这位国师高深莫测,知道这件事情不见得稀奇。

  倒是有些结交的意味在里面……

  我扒拉扒拉堆了满桌的东西,随便开了一包蜜饯,且吃且想。

  且说这位国师,虽然我不曾瞻仰过他的风采,但俗间的说书传闻还是知晓不少的。

  当今圣上最宠爱不是哪位妃嫔,不是哪位皇子,而是已故贵妃的独女曲颜公主,大有一种倘若她生为男儿,这个天下都要捧给她的宠溺之势。但可惜了,公主是个女孩儿,因而江山捧不到她手上,但圣上貌似对几个儿子又诸多不满,自己又无心朝政,于是国家梁椽就落到了国师身上。

  而圣上对国师的倚重,单从他出行的车辇上就能看出来,金铃金缦,丝毫不避讳。当今大臣,没有一个敢如此出行。但说他独揽大权也不准确,相反,他手中并没有多少实权,手无兵马,身无官职,单看起来还有些踽踽伶仃的危感。皇帝曾欲授官权,皆被推辞拒绝,最后无法,只得由着他了。

  但有些位高和权重并无干系,正如天子对他的器重,化为四个字的感叹。

  国士无双。

  能得这种评价的人,多半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而这位不一样,朝野上下,无一不信服。如今天下百姓安居和乐,少不了他的功劳。

  甚至有传闻,说他是天上的神仙,这一趟是来人间遍施福泽的。

  我觉得这有些夸大,离人界仙界可自由往来的时代已经过去多久了?久远到只能成为传说。就算他是下凡的仙人,也断不可能还留存着仙力福泽百姓,多是来人间历劫的可能性大一些。

  所谓劫数,就是要搞事情,断没有安安分分建功立业便可看破红尘的。是以,我对这国师倒没有什么敬畏感。

  就在我拈起第三个梅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叩门声,我懒得起身,直接掐了个诀。

  靠在门口正拉着门框上绿藤的人见门开了,不用招呼便负手进来,黄栌色的衣衫,闲闲的脚步,来者不是空钰是谁?

  他见我一手乘着脑袋,倚窗闲着吃零嘴,桌上杂乱无章,只安步不语,面上笑容丝毫不变。

  我心虚地做做样子把东西摆整齐了些。

  我知道,这般笑容就意味着他不高兴了。之前瞧着就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这厢找来了我也不意外。

  只看他这般风雨欲来的脸色,进来却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拿了两个盒子归整到一旁架子上又停下,像是在酝酿这什么。片刻后,便开始一边整理一边唉叹:“师父倒是清闲,高兴了就和弟子们一起闹腾,不高兴了就撒手什么事都不管,现在就连这杂物也要我来收拾……这个东西放哪?”

  一副老妈子架势,兴师问罪的气势一句话就破功了。

  我伸手又拿了梅干往嘴里送,随手指了个书架上的空格。他收拾好后,坐在我对面,委婉地问:“师父昨日玩的可还开心?”

  “还可。”

  “烤野猪可还好吃?”

  “还可。”

  “那师父对徐旭的事情可有上心?”

  绕来绕去,空钰要问的就是这些个问题,我知道这两日他不在浮萧峰的时候都是为了这件事去斡旋了。但说实话,我倒真没上什么心。

  “此事为师心中自有计量,莫用担心。”想起事情还没有这么棘手前在他面前夸下的海口,我拖长声音,摆着架子,含糊闪烁却装的稳重。

  他觑我一眼,笑也不笑了,但到底是个温儒的性子,摆不起冷脸,只得抛下一句:“那敢问师父有什么计量?”

  卡到我死穴了。

  ……

  是以,此刻我站在浮萧峰的山脚下,正勤勤恳恳地画阵。倒不是为了其他,只是空钰在,不敢回去罢了。

  他就是太闲了,才来管我的事。

  一手执书,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拿了树杈在地上比比划划,画出来个小阵,只见阵图画好时倏然泛起弱微光芒,点点盈出。我以前从未见过如此法阵,丢了树杈蹲下观察。

  那光时浅时无地变化,盈出又消散,直到法阵彻底黯淡下去。一只蚂蚁在阵外停了停,摆摆触角又径直从阵中穿过,阵眼是一个小梅渣,它搬起来就沿原路走回去了。

  ……这阵给破了??

  我不死心,又照着重新画了几遍。阵光黯淡下去后,无一例外都没有动静。我伸手去探,把阵图抹去了也没发生什么。

  失去耐心,撩起袍子,我拿出笔在书册这一页上落了一个点,思索片刻又觉得就这样判定这阵法无用太过草率,于是翻页,看下个。

  随手毁尸灭迹,将当做阵眼的一小截木枝点燃,却没想到那木枝一遇到火就窜出显然与之不符的极高火苗,蔓延整个阵界。我惊了瞬,拿笔的手一抖,书册上就留下了大大一个墨印,袖角也被烧焦了。

  我赶忙抖嚯抖嚯闪到一旁远观。

  这次的阵画的大了些,不过那木枝到底没有多少可烧的,不过一会功夫,阵中焦黑一片,嫩芽成蔫灰。

  杀伤力极强,我蹲在原地抓着半截袖子这样想着。于是心有戚戚地将这一页撕下,放入袖袋,看下个。

  就这样画了许久的法阵,一块块生机向荣的地被我糟蹋的不成样,总算把这本忘了从哪得到的阵法图琢磨透了批注好了。我将夜明珠收回来时,天际处灰青色清澈。

  月华悄收,云淡天曙,已近第二日晨起。

  坐于剑身御剑往镜水飞去,其间路过浮萧轩,我从上方往下俯瞰,人眠物静,飞过日晷院时却恰瞥见院角一花圃中的梅树。前几日不过只能称为梅枝而已,现下已经长成梅树的样子了,我御剑的速度不由慢了慢。

  夜的漆黑交融进了白垩,镜水的幻境朦胧淡薄,这半山水半星垂的样子才叫人最觉得不真切。我收回乘瀛,藏书阁里禁火,只悬着夜明珠。

  走进最里面一间,我上楼,这阵图册没名字,我找来记载书名的书单,寻到上一本没名字的书号是三百七十六,于是在书单上又添了一个三百七十七。

  工工整整地在书的封面上写上三百七十七,将它放在书架的犄角旮旯。那角落里上次我放进来的书还在原处,顺手拿过来,身后是书册零散的书架,靠过去时碰倒了几本。我看着这间半成的书室,和上次来的样子差别不大,显然少有人来此,只是书案上之前乱放的书被整理好了列在一边。

  惬意地挪了挪位置,我翻开手上的书,本只打算翻翻,却不想另发现里面夹了几张纸,上面的字迹不属于我,却有种和我同出一宗的味道。

  这话说的还不尽然,逻辑上应当是我的字像它。因为在这般铁画银钩又正中寓欹的字对比之下,我那还算工整的字则显得如同春蚓秋蛇了。

  ……糟心。

  糟心的同时又没忍住仔细瞧了瞧,这本书册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法术,无甚用处,是以我注释的也不仔细。而多出来的几张纸却细添了不少其中法术可用之处,比我写的那些“可引鹧鸪”之类的浅显标注实在多了。

  不过几张纸,片刻便看完了。我躲在此处便打算混一天,多事之秋少招惹些是非是好。

  至于国师的好意……我摸了摸袖子,袖袋里还有那张信笺。若是受了就平白落个把柄到别人手中,怪不自在的。这和欠人情又不一样了,相当于受制于人。

  算着日子,明日就是七月五了。

  不过礼不收,方法则是可以借鉴嘛。

  这些年懒散惯了,本以为事情拖拖就会有结果,结果发现躲不过去,还是得迎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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